第三卷 聲名遠揚 第一一五章 腳踩雞蛋

解縉何許人也?明初有名的大才子,翰林院大學士。實地看到解縉,林沐風嘴角浮起一絲笑容,因為他想起了一首後人杜撰的跟解縉有關的打油詩:春雨貴如油,下地滿街流。跌倒解學士,笑煞一群牛。這個摔跟頭的解學士,就是解縉。據民間演繹,在他高中科舉、接獲喜報、按捺不住興奮之情去通知諸親好友時,因為下雨路滑,不慎摔倒。江西吉水縣城裡滿街的鄉親,看到這位小個子大文人滿身泥水、衣衫滾濕、踉踉蹌蹌、狼狽不堪的樣子,竟轟的一聲,像春雷那樣驚天動地地大笑起來。

解縉擺了擺手,「肅靜,肅靜!下面,本學士向諸位士子介紹其他4位學士大人。翰林侍講學士沈度沈大人,宋廣宋學士……」

隨著解縉的介紹,其他幾位坐在金交椅上的男子都一一站起身來向一眾士子點頭示意。林沐風不知道這金陵詩會的規矩,這金陵詩會首創於皇太孫朱允炆,每年一屆,今年是第三屆。詩會上,士子文人聚會,通過幾個環節的「考評」,層層進行選拔,最終選出一個文魁來。解縉就是第一屆金陵詩會的文魁。由於有皇太孫牽頭,所以每逢詩會,幾位翰林學士都會來捧場,充作「考官」。在金陵,這金陵詩會又有「小科考」之稱。

解縉微微一笑,喚來一個侍女。侍女手中捧著一個銅盤,解縉從銅盤中取下一副捲軸。展開朗聲道:「第一題,楹聯對。請看上聯:好讀書不好讀書。能對者,請在案上寫下下聯並姓名來處。」

落座的士子們聽了,個個開始絞盡腦汁地皺眉應對,全場一片鴉雀無聲。林沐風看了這幅上聯,也開動起自己地「腦筋」。思考起來。他雖然對楹聯沒有特別的研究,但作為一個崇尚國學的現代青年。他對此也並不陌生。這幅上聯看似簡單,真要對上來還真不容易。思之再三,他的嘴角慢慢浮起一絲笑容,眼角的餘光左右「顧盼」了一下,看眾人還在「苦思冥想」,便提筆寫刷刷幾筆寫好了自己的下聯。

場上的解縉微笑不語,略略等了片刻地功夫。這才笑道:「好了,來人,去收答案!」

幾個侍女將已經寫好下聯的士子面前地紙張收起,一一送到了解縉的手裡。而那些沒有對出的士子,則一個個面紅耳赤地起身離座,站到了一側。這樣一來,場上就剩下了十多人還在座。

「請神來不請神來——對的勉強。」

……

解縉與幾位學士一一做著點評。直到看到林沐風的答卷時,沈度霍然站起,緩緩吟道:「好讀書不好讀書——山東青州府林沐風,這是哪位所對?」

林沐風微微一笑,起身出坐向沈度躬身一禮。朗聲道:「回大人的話,在下正是山東青州府生員林沐風!」

話音方落,場上頓起一片小聲議論之聲。或許林沐風還不知道,他自己在這京城之中,也成了一位響噹噹的名人了,一是因為柳林瓷行瓷器琉璃尤其是琉璃在京城地熱銷,二是因為朱元璋的下旨召見,最近以來,這位號稱文武雙全還擅長制瓷的秀才。與官軍一起抗擊白蓮賊亂的「英勇事迹」經客商和某些官員之口早已傳播遍了南京城。成為最熱門的「新聞人物」之一。要知道,秀才文武雙全且擅長工藝美瓷。居然還能跟官軍一起並肩與白蓮教逆賊作戰,這在大明的歷史上可是絕無僅有的事情。

沈度眼角閃出一絲奇色,緩緩道:「你便是奉旨進京面見聖駕的山東生員林沐風?」

「正是。」

一側,那兩個端坐在案桌後面地兩個翩翩佳公子,也紛紛打量起林沐風來,尤其是那個白衣公子。

「你這下聯何以跟上聯一樣,你莫非是在糊弄列位學士大人嗎?」沈度冷笑一聲。

「上聯:好讀書不好讀書;下聯:好讀書不好讀書」——林沐風按照不同的聲調抑揚頓挫地念了一遍,笑道:「回大人的話,這意思是說,年少時正是讀書好時節卻因頑劣不好讀書,而年老時愛好讀書卻因為年邁體衰而不好讀書。」

「妙啊!真是絕對!」白衣公子拍案而起,投向林沐風身上的眼神多了深深的讚許。

「然也,林生員妙對。」解縉鼓了鼓掌,場上也就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

林沐風向解縉施了一禮,淡然走回了座位上。

「諸位,請聽第二題。請諸位以秦淮和今日之聚會為題,現場賦詩一首。」解縉朗聲道,出了第二題。

……

剩下地十多人都已經寫完了自己的詩作。解縉喚了一聲,「林生員,你可做好了?」

啊!林沐風如夢初醒,這才從深深的迷醉中清醒過來。方才,他身臨其境,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後世這十里秦淮上的秦淮八艷,那凄婉的風月故事、那薄命的絕世紅顏,讓他久久不能自已……時間已經來不及了,林沐風心裡苦笑,面色微微一紅,提起筆寫下了清代戲劇家孔尚任的《桃花扇》一詩:「梨花似雪草如煙,春在秦淮兩岸邊,一帶妝樓臨水蓋,家家粉影照嬋娟。」

「梨花似雪草如煙,春在秦淮兩岸邊,一帶妝樓臨水蓋,家家粉影照嬋娟。」解縉緩緩吟著,面露驚色,回身將林沐風的「詩作」拿給沈度等幾人傳閱。5位學士暗暗點頭,此詩作貼切傳神,韻味十足,寥寥數語道出了十里秦淮的奢靡與繁華之處。

兩位公子哥看著案桌上地林沐風這首剽竊之作,神色頗有些激動。白衣公子低低吟誦著居然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眼望著窗外波光浩渺地十里秦淮長河,緩緩將既驚且賞地目光投射在林沐風身上。

半晌,沈度大步走到場中,「諸位士子,經過幾位學士大人的考評,山東青州府生員林沐風在第一場文考中勝出。進入下一輪地士子還有。金陵府秀才孟陽,揚州府秀才張光亮……」

第二場考試是「音考」。參加考試的有林沐風等十人。顧名思義,就是考較音律。這是本次金陵詩會突然增加的一個「項目」,代替了往年地書畫考。林沐風抱著一種無所謂的態度,自然心情就放鬆,他對於音律並不擅長,但好在他在現代社會時跟師傅凈空大和尚學了幾年地竹簫,想來應付一下也不成問題吧?即便是不行。也無所謂,反正他也是湊熱鬧來的。

但其他幾人就有些措手不及。通過了第一場的這些士子,基本上都有相當的才學,要說吟詩作畫,都難不住他們,可突然換成了音律,就有一大半人無奈地主動退了下去。場上,就剩下了3人。孟陽。張光亮,林沐風。

張光亮首先上場,他彈奏的是箏,古曲陽關三疊,手法雖然不太精熟,但基本也算是過關了。孟陽隨後上場。他撫琴彈指,一曲十面埋伏抑揚頓挫,高低起伏,時而金戈鐵馬,時而英雄末路,聽得眾人個個都高翹了大拇指,連連叫好。看得出,此人對琴頗有造詣。林沐風聽了,也頗有些自慚形穢,人家真是專業水準。自己那點吹簫的功夫純屬業餘時間自娛自樂的玩意兒。但到了這個份上。他也不能「臨陣脫逃」了。

硬著頭皮接過侍女遞過來的竹簫,他剛把嘴唇湊近蕭口。突然愣了一下。古曲他會得不多,而且多記不住譜,在現代社會的時候,平時吹著玩的多是現代流行歌曲,這可如何是好?

看到林沐風這番神態,場上那些「落選」的士子暗暗有些幸災樂禍,而張光亮和孟陽則嘴角浮起不屑的神色,他們都是當地有名的才子,一向是眼高於頂,自然是期望自己能最後勝出。白衣公子和藍衣公子也微露焦急之色,緊緊地盯著林沐風。

林沐風尷尬地想了半天,一首古曲也沒記起來,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嘆息一聲,正想要放棄的時候,他腦海中突然想起了現代流行歌星費玉清地一首老歌《蓮花舟》,對啊,此曲頗有些古風味道,對——就它了!

秋江月,蘆花舟,劃破滄浪水

浩浩煙波上,何事春雨愁

飛雁一聲驚遙夢

問一聲,君曾否,醉看月圓缺

回首風雲路,終將隨波流

笙歌酣舞轉眼空

壯士弄劍志難酬

馬嘶人語夕陽暮

孤燈白髮人蹉跎

功名紙上說

關山路迢煙雲里

樽前嘆盡人間事

與君唱首將進酒

忘盡千古愁

林沐風一邊吹一邊在心裡默唱著歌詞,一邊屏氣凝神,悠揚古樸纏綿悱惻的簫聲傳出,時而像秦淮冷月下對月顧影自憐的歌姬,時而如大漠孤煙下奔騰的駿馬,時而壯士舞劍慷慨激昂,時而百轉千回悲傷落寞,激蕩著衝擊著每一個人的心懷。這是一首眾人從來沒有聽聞過的蕭曲,而且幾乎沒有什麼前奏,一下子就抓住了眾人地心房,感染力很強。實話實說,以音律水平而言,林沐風與孟陽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人,不過,他勝在曲調新奇,勝在蕭曲別樣的衝擊力和感染力。

這三人到底哪兩位會勝出進入最後的一輪,其實答案已經揭曉了,張光亮箏曲遠不如孟陽的琴以及林沐風的蕭。

「孟陽和林沐風兩位進入最後一輪,技考。恭喜兩位。」解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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