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起伏 第118章 先手(七)

解放大馬,解放新加坡,解放荷屬東印度,一個個勝利並沒有讓陳克欣喜若狂。或者只是讓陳克高興了十幾分鐘而已。陳克的思路並沒有停留在勝利之上挪不開腳步,很快,陳克的思路就進入了戰爭後續的內容。

到底是一場什麼性質的戰爭,這對陳克來講根本不是問題。陳克絕對不會因為有人會把這場戰爭當作「帝國主義爭霸戰」而拒絕前進。陳克堅信李潤石絕對不會這麼認識。這也是李潤石同志當選人民黨總書記的時候,陳克向政治局常委乃至常委擴大會議做的解釋。

如果換一個人說這種話,或者是李潤石來說這種話,肯定會被當作是一種一定要推李潤石上台的借口。然而陳克講這話的時候,大家就覺得能接受這個理由。同志們在工作中都非常認同李潤石同志的能力。雖然這位年輕同志性子比較急躁一些,然而李潤石同志考慮問題的角度,思路,步驟,對問題的把握、闡述、應對,都讓同志們非常認同。李潤石絕對不是一個因為問題棘手就會拖延或者避讓的一個人。在這點上任培國同志也是如此。

「我們不要吞併這些國家,也不要試圖建立一些傀儡政權。帝國主義制度不會有任何好結果,希特勒的演講固然是謊言,他所引用的內容卻是真實的。愛爾蘭總理德?瓦勒拉最近的一篇演說中譴責英國不斷侵略愛爾蘭。巴勒斯坦、中東海灣,伊朗都在試圖明裡暗裡反抗英國的統制。甚至英國國王腦袋上的那頂印度皇帝的來源地印度,印度人民也在反抗英國人的統制。」

陳克非常認真的闡述著自己的觀點,對陳克來說,如果抗日戰爭時期不是有中國數千年文化的沉澱與積累,如果沒有偉大的中國人民內在的思想生命力,並且在這種文化思想生命力所出現的那一批中國的脊樑,中國只怕就真的會徹底失敗。

「這些國家與英國的不同之處,這些國家與地區與中國的不同之處基本一致,這些被壓迫的國家都沒有進入工業時代,都沒有現代化的國家體系,都沒有在思想上、體制上、產業上、組織上對抗外國的能力。我並不想嘲笑他們,但是我們必須承認,他們的確比英國落後。在這個時代,落後就要挨打。」

中國的解放來的如此迅猛,人民黨內部的教育與學校教育中,並沒有一味的否定滿清在工業建設的努力。只是批評並且分析滿清因為不懂工業,沒有對工業體系的認識,導致的投資效率低下,工業水平非常落後。人民黨接掌滿清在工業上的投資之後,就把這些中國寶貴的工業投資充分利用起來。

既然人民黨睜開眼睛看世界,同志們就不會認為那些地區天生就是落後的。大家都很清楚現在中國通過戰爭控制的地區沒有工業體系,甚至連零碎的單方面工業都非常稀少與落後。這些地區僅僅是加入了資本主義商業體系循環,他們提供的產品都是原材料而已。

「從任何角度來看,特別是從中國本國利益的角度來看,都不能以帝國主義爭奪殖民地戰爭的角度來看待這些地區。必須區分對待。」陳克用這話做了暫時的結尾。

如果非得從帝國主義殖民地戰爭的角度,陳克的話可以理解成絕對要吞併澳大利亞與紐西蘭。大馬與荷屬東印度則要分為數個乃至十數個傀儡小國。但陳克的本意真的不是如此。這點同志們也都很清楚。

中國自己就是一個幅員遼闊的大國,新中國建立之後,人民黨真正深入到了各個地區。這才發現各個地區的差距之大令人咋舌。很多偏遠地區的生產力水平接近原始社會,社會結構還在奴隸時代。對這些地區的社會主義改造還得與奴隸主作鬥爭。

唯一的辦法只有讓所有人都去上學,把孩子們從舊的生產力範圍內爭奪出來,通過提高生產力水平來改造那些地區,社會改造固然是風起雲湧,不過不少同志都「悲觀的認為」,想讓那些地區徹底進入新時代,很大程度上還得通過等待那些舊制度的人死亡的方式來一步步的移風易俗。中國的精華地區接受新事物的速度就是比較快,而且提升中國的精華地區的成本遠比偏遠落後地區要小的多。

在國內的社會主義制度改造中,出現了無數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在雲南廣西地區,工作隊上午鬥爭過作為壓迫者的奴隸主,下午就得鬥爭作為人民群眾的買賣婦女行為,晚上還得把鬥爭過的人集中起來一起上生產技能課與個人衛生課。

恩格斯的那段話在中國革命工作中被反覆提起,「一切社會變遷和政治變革的終極原因,不應當在人們的頭腦中,在人們對永恆的真理和正義的日益增進的認識中去尋找,而應當在生產方式和交換方式的變更中去尋找;不應當在有關的時代的哲學中去尋找,而應當在有關的時代的經濟學中去尋找。對現存制度的不合理和不公平,對『理性化為無稽,幸福變成苦痛』的日益清醒的認識,只是一種象徵,表示在生產方法和交換形式中已經靜悄悄地發生了變化。」

人民黨在革命實踐中已經深刻體會到了一件事,鴉片戰爭之後整個中國的確發生了巨變,甚至滿清的政治制度本身也存在很有趣的事情。那就是中國本土的商業行為並沒有被壓制。人民黨的鐵路修到那裡,原本就存在的自然交易就立刻被徹底激活。人民為了能夠更快的賺取貨幣,全力投入了貿易大潮中。

沒有什麼是不能買賣的,各個地方上為了能夠控制貿易,封建制度與剛開始冒頭的民粹傾向結合在一起,出現了強烈的地方保護主義傾向。物流越暢通,商品流通地區之間生產力水平差距越大,地方保護主義就越強烈。

在國內尚且如此,在普遍生產力水平甚至不如中國很落後地區的東南亞,在已經進入資本主義世界貿易體系的東南亞。想靠中國的強制介入而改變東南亞,在成本上是一種虧本的行為。在效率上更是一種可怕的問題。

與其讓人民黨自己動手,還不如由東南亞各地自己採取自組國家,由他們自己選擇自己的發展道路更科學。中國可以做指引,給與幫助,卻不能直接強行介入。

在這個時候,政治局擴大會議的同志忍不住懷念起章瑜同志了。李潤石同志作為人民黨總書記兼宣傳部長,在陽謀上非常適合做領導者,在這些偏於陰暗方面的工作上卻並不完全合適。

不過大家很快就知道了一件事,章瑜同志要回鄭州加入中央顧問委員會。有這位顧問在,同志們突然覺得心裡輕鬆了不少。作為人民黨高層中「陰暗派」的章瑜素來大有名聲,人民黨中的同志沒有人敢拿這個嘲笑章瑜,這不是章瑜本人有多陰暗,而是章瑜特別能夠理解人類心中的陰暗面。自從章瑜因為心血管疾病離開了第一線之後,他倒是拿得起放得下,乾脆回老家做社會調研去了。直到工農革命軍解放荷屬東印度之後,章瑜才返回了北京。

每一個國家第一代領導人都有著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巨大的威望。這威望從某個角度來說有點封建化,大部分最初的制度都是由這批人來確立的,所以這些人擁有對制度的巨大的影響。陳克能夠擁有壓倒一切的權威,固然是因為他帶著大家走出了一條勝利的道路,更因為陳克圍繞著理論與實踐構架的這個產生勝利制度。陳克是制度的建立者,制度的闡釋者。否定陳克就等於否定現行制度。就如同否定章瑜等於否定了現在的宣傳以及外交部門延續下來的制度一樣。

「既然絞索是洋鬼子自己套在自己脖子上的,那麼我們有義務在他們腳下的凳子上踹一腳。」章瑜在政治局裡面是如此遊說的。沒有人願意反對章瑜,雖然也沒有同志對此特別的支持。奪取了包括荷屬東印度在內的整個東南亞之後,中國繼續南下的衝動並沒有那麼強烈。財政上的壓力是如此巨大,人民黨中央委員會數百位中央委員都感受到巨大的壓力。

雖然陳克一直吆喝著戰時體制,中國巨大的工業生產能力並沒有真正面臨全滿調整的必要。決定人民生活的基礎部門全部是國有企業,國有企業的技術更新與訂單和科研計畫有關,想得到更多技術撥款就得有訂單,在訂單合同達成之後,每一個企業就能夠如願以償的提升一部分技術以及工藝。這是中國工業水平進步的主要推動力之一。

陳克數年前召開12人會議的時候提出的「南下計畫」依舊是秘密,中國向南進攻的計畫已經是眾人皆知的事實。章瑜的發現,同志們對與南進計畫的感受未必是開疆拓土,也未必是民族主義的激情,更未必是關於社會主義制度的推廣。大家非常現實的為自己所屬的利益集團謀取更大的份額。哪怕不是那種尋求私下交易的撈好處,制度之內為本利益集團爭取更多份額是工業時代的應有之意。

章瑜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件事,幾年前12人會議之所以不同意主動南下,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國力問題。當時預計中國需要一次全面的動員,需要把所有生產能力全部投入到戰爭中去。現在看起來戰爭需要的投入並沒有想像的那麼激烈。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章瑜離開第一線好幾年,人事部安排了李潤石為章瑜介紹這幾年的最新進展。

「章瑜同志,我們也沒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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