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起伏 第114章 先手(三)

「英國人把部隊沿著暹羅與大馬之間一線排開,還開始修建防線。」空軍偵察部隊向著克拉軍區的先前指揮部彙報著。

朱姚很想認真的聽,可他的注意力怎麼都集中不起來。幾天前第一次看到陳克的電報之後,朱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引發戰爭的軍事行動中,陳克一字未提,反倒是質疑朱姚電報最後表示「承擔一切責任」到底是什麼意思。陳克乾脆坦率的詢問克拉軍區的黨委到底是想說什麼。

這種質問與其說讓朱姚感到畏懼,不如說讓朱姚感到羞恥。有時候被人毫不留情的揭穿自己那點小心思,引發的不安感覺甚至比挨頓痛罵更難受。朱姚以前還真的沒有這些做派,就幹了這麼一次還被揭穿,讓他羞愧感覺更加強烈。偵察部隊的同志不知道朱姚的遭遇,只是看到朱姚有心不在焉的模樣,忍不住停下了彙報。

政委看到朱姚的表現,他先說道:「暫時休會一下。」然後就請朱姚一起出去走走。

「朱司令,這次我們黨委準備向軍委寫一封檢查,這次犯的錯誤我們認識到了,我們會注意,會展開批評與自我批評。只是下次只怕還會繼續犯。」政委說道。

「哈!」不知為何,朱姚聽了這話之後突然有了些精神。如果保證下次堅不犯錯誤那是絕對不現實的,雖然朱姚本人的羞恥感讓他有著強烈的衝動,希望下次堅決不去犯錯誤。但是朱姚能夠很直覺的感受到,如果這麼寫檢查的話,這次的事情大概是能夠結束的。

人民黨內部講「對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溫暖,對待工作要像夏天一樣火熱,對待個人主義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對待敵人要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

春天般的溫暖就是寬容,寬容的前提是要說實話。人民黨裡面屬於「屢教不改」的傢伙絕對數量與比例並不算低。或者說除了少數公認能夠不三過四過的優秀同志之外,所有同志都干過屢教不改的事情。

在這點上,人民黨的寬容可不是玩笑。人類行為學專業最初的研究對象就是人民黨黨員,對工業時代之下的各行各業的行為心理學研究總結出不少基本規律。這麼做的目的不是為批判什麼人尋找資料,而是試圖為每一個同志找到更容易確定自己定位的坐標。為心理輔導課程做出更多細緻的準備。

只是片刻的輕鬆並沒有讓朱姚完全放下心理上的包袱,他依舊感到很羞恥。看別人擺不正自己位置的時候,要說朱姚心中沒有任何嘲笑的感覺那是瞎話,所以朱姚格外不能接受自己居然也擺不正位置這件事。而且朱姚還發現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他自己竟然也是會有遷怒心思的。

人民黨抨擊儒家的特權思想,也主張學習一些文化中的先進部分。例如《論語》,就是人民黨行為心理學的重要研究資料之一。裡面講過一件事,顏回二十九歲時,頭髮全都白了,過早死去了。孔子為顏回的死哭得非常傷心,說:「自從我有了顏回,弟子們更加親近(我)。」魯哀公問:「你的弟子哪一個算得最喜歡學習?」孔子回答:「我有叫顏回的學生愛好學習,他從來都不把自己的怒氣轉移到別人的身上,不重複犯同樣的過錯。但他不幸早死,顏回死了,再也沒有這麼優秀的學生來繼承,傳播我的理想了。」

朱姚很清楚這次的事情最初的時候,他自己其實未必真的認為自己要在職權範圍內撈過界,而且朱姚很清楚,自己知道自己所做的有極大可能得到軍委的褒獎。但是朱姚先是不想在黨委中對「不正確的想法」做鬥爭,畢竟黨委同志中不少人是真心感到不安的。看到這些同志的不安,朱姚自己心裏面其實感覺挺爽的。朱姚可以在戰爭中做到不遷怒,只是事後的這個心情可未必有太多良善之處。

結果就是這麼一爽,結果後面的事情全都亂套了。不僅朱姚自己有些開始胡說八道,最後朱姚竟然稀里糊塗的就和同志們一起發了那封電報。

必須說明的是,朱姚那時候覺得自己打了一個漂亮仗,如果再能說幾句場面的漂亮話,或許是更合適的事情,於是朱姚竟然有些鬼迷心竅的認為陳克或許看不透這點。其實朱姚真心希望的是陳克能夠跟「明君」一樣,好好體貼一下下屬的堅信,也能一唱一和的說些能夠提高朱姚地位的話。畢竟頂住政委的壓力做出開戰的決定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朱姚心裏面也經歷過巨大的折磨。

現在看,朱姚的想法是完全落空了。有些很意氣用事的心思,在批評與自我批評的時候都不方便直接說。偏偏是這些心思是引發最錯誤行動的原動力。有些事情天天講年年講,也就是讓同志們幹了之後知道自己幹了什麼,乾的時候那就是忍不住。

「朱司令,干過的事情就是干過了。現在再想那麼多也沒用,咱們繼續工作把眼下咱們應該乾的工作干好。」政委對朱姚說道,「再羞愧也等到仗打完之後好好羞愧。現在不是羞愧的時候。」

「哎……」朱姚嘆了口氣。

政委其實也想嘆氣,但是他最終還是忍住了,「朱司令,丟人丟到陳主席那裡反倒沒啥了,陳主席從來不笑話別人。咱們記住有這麼一回事就行了。」

事情也只能這麼處理,朱姚只是難以排解心中的不安,他和黨內其他同志一樣,並不擔心陳克本人會那麼小心眼。陳克對於不合適的思想很嚴格,但是對於同志們會犯錯這件事倒是寬容的很。陳克是絕對不是個翻舊帳,或者秋後算賬的人。

克拉軍區的政委司令員一起回到前線指揮部之後,會議終於能夠繼續進行。至少干起工作來大家都很實事求是,任何不高興的事情都會在工作中被忘記的乾乾淨淨。

仔細看了英國方面的防禦布局,前線指揮部立刻就得出了判斷,英國採取的還是一戰時候的傳統戰術,組織了重兵防禦。防守大馬的英軍有六萬多人,在新加坡還有大概八萬多人。這些部隊由英國本土軍隊、澳大利亞軍隊、印度軍隊、還有大馬本地軍隊組成。數量上不怎麼夠看,質量上就更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英國人真的準備在這條防線上投入重兵么?沒有制海權之後,英國人怎麼防備自己的側後翼不遭到打擊呢?」朱姚海軍出身,他直接提出了這個問題。

「英國人對戰爭準備不足么。他們第一反應也就是這樣了。畢竟帝國主義戰爭又不可能發動群眾,特別是發動殖民地的群眾。」政委對此提出了看法。

對於這樣的一種局面,前線指揮部自然拿出了一個海上運兵突襲英國側翼的戰法。之所以這麼做,原因是想大規模的陸路進攻,就必須入侵暹羅。現在暹羅完全把持在英國人手中,朱姚敢不讓英國人打第二槍,可絕對沒有膽量在不經軍委同意的情況下入侵暹羅。

反倒是是通過克拉運河南邊的暹羅領土進攻大馬,這個並不需要什麼難度。唯一問題是克拉軍區的陸軍數量只有兩個團,面對總數十四五萬的敵人,兩個團的陸軍就顯得過於單薄。

計畫一經完成,克拉軍區就向軍委發了電報。軍委很快就給了命令,「這兩個團的部隊準備在空軍配合下南下。軍委已經將新式軍用自行車送到了克拉軍區,希望部隊發揚猛衝猛打的精神,在空軍配合下全力南下。」

工農革命軍的軍用自行車在東南亞很普遍,與常用自行車不同,軍用自行車採用實心輪胎,雖然重量稍重,卻不會爆胎。載重也足夠。自行車已經送到,包括車載的裝備也運到了。朱姚不是陸軍出身,對於兩個團南下完全沒信心,雖然克拉地區還有一個熱帶的輕型坦克營,就這麼兩團加一營的兵力,怎麼看都打不到新加坡去。只是軍委下了命令,這必須執行。軍委的負責人都是幾十年的老軍人,想來是不會亂開玩笑的。

在1939年2月6日,也就是波蘭對中國宣戰的那天,在空軍配合下,工農革命軍兩團加一個輕型坦克營的部隊開始南下。

朱姚知道人民黨從來不指望什麼決戰兵器,只是這次空軍帶來了新式炸彈,以空軍同志們的說法而言,這炸彈威力之大遠超想像之外。空軍這麼保證,朱姚倒是並不懷疑,現在畢竟是跨海作戰,想大規模調動軍隊需要時間,快速進攻則需要爭分奪秒。此時最靠譜的反倒是殺傷力驚人的武器,問題是這些炸彈威力到底有多大。空軍消耗巨大,想靠空軍殲滅防禦的敵人,需要的炸彈噸位難以想像。有這力氣的話,還不如考慮加強海運比較靠譜。

中國軍隊出動的消息英國人並不知道,這些天以來,英國空軍以空前的速度消耗著。在英國對中國宣戰的當天,中國空軍就空襲了新加坡。主要目標是機場與炮台。英國炮台有大量掩體防護,機場卻沒有這樣的防護力量。

中國空軍越來越強大,英國人自然知道這碼事。只是英國最新的戰鬥機研製進程不快,噴火式戰鬥機雖然開始生產,但是數量依舊很少,新加坡這顆英國皇冠上的小寶石儘管重要,也只分到了12架。其他的都是老實的水牛戰鬥機之流的貨色。

英國沒想到,在宣戰通告剛發出之後的幾個小時內,中國的空軍就光臨了新加坡。炸彈從空中鋪天蓋地的就下來了。中國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