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起伏 第113章 先手(二)

丘吉爾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二戰前他就以獨行特立的姿態喜歡出風頭,二戰後結束後,戰時內閣也必須解散。丘吉爾辭職,並將大選。原本信心滿滿、認為憑藉丘吉爾在戰爭中的功勞定能順利當選的保守黨,卻在大選中慘敗,丘吉爾本人雖然當選議員,但是保守黨只獲得了197席,而工黨卻贏得393席,得以組閣,工黨領袖克萊門特?艾德禮當選首相。這主要是因為工黨提出的建設福利國家的目標對戰後一貧如洗的英國社會有著極大的吸引力。帶領英國人民走向勝利的丘吉爾卻被拋棄了,他後來引用古希臘作家普魯塔克的話說:「對他們的偉大人物忘恩負義,是偉大民族的標誌。」丘吉爾正式卸下了首相職務。

這種酸溜溜的味道陳克非常熟悉,無能者都是這個調調。陳克自己在一無是處的年代,最愛的就這種泛酸。所以丘吉爾帶兵到了亞洲來示威的時候,陳克很有些滿心歡喜的感覺。一個無能者最大的愛好就是大言欺人,虛張聲勢。陳克自己深蘊此道,人民黨內的這些人都是遭到最無情清洗的對象。

丘吉爾要面對的是人民黨那幫實幹家,人民黨的同志們好歹知道聰明不聰明,聖賢不聖賢都個人問題,自作聰明則是自取滅亡的本質問題。事情的發展甚至超出了陳克的料想。不管英國到底是什麼情況下開的第一槍,然而畢竟是英國開了第一槍。工農革命軍立刻就本著傳統沒讓英國示威艦隊有機會開第二槍。

朱姚司令員的電報中還是露了怯,他或者是裝模作樣,或者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的發了一封電報,在最後很光棍的說,自己願意承擔責任。陳克對此有些生氣了,生氣不是因為朱姚打了這一仗。而是朱姚這做法太矯情,虛偽的有點過度。所以陳克回電中根本不談及戰爭問題,而是詢問軍區黨委到底想說什麼。

先處理了朱姚的事情,陳克把李潤石請來,兩人就談起了這件事。

李潤石已經把其他事情處理完畢,首先中國向各主要國家發出了通報,告知在英國海軍艦隊對中國飛機射擊之後,中國先要求英國交出肇事者,英國艦隊拒不服從。中國只好把英國艦隊殲滅。

這是一個足夠令其他國家瞠目結舌的消息,也是一個令陳克與李潤石根本不在乎的消息。這兩個人都非常務實的存在,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事情能讓這兩人感到手足無措。哪怕是與英國開戰這件事,也沒有讓陳克與李潤石亂了絲毫的步調。

討論完了這件事,陳克就談論起讓陳克感到手足無措的事情,這件事與外國毫無瓜葛,純粹是中國國內的事物。陳克夢想中的中國的確有些「六億神州盡舜堯」的期盼。每個中國人能夠達到至少孔老二的水平,共產主義實現起來應該毫無壓力。而李潤石很明顯是超過孔老二的。

「陳主席認為阻礙人類進步的問題在哪裡?」李潤石一點都不舉得陳克的想法很狂妄,儘管這想法的確是非常狂妄。

陳克答道:「肉體上的原因我研究很少,生物性么,每個人都都微妙的不同。但是從社會性上,最大的問題就是大家要把所有問題都給糾纏到一起。本質上中國文化足夠先進,很多人就在投機取巧。他們都想利用好人壞人這個儒家給異化的玩意,想建立一個要麼是絕對好人,要麼是絕對壞蛋的理念。只要有這麼一個思想體系和認識觀念給確立,那麼每個人都只要能夠證明自己有那麼一個地方是正確的,然後就能讓自己成為絕對正確的好人。接著利用這點來確立自己不可動搖的地位。歸根結底,還是形而上的那套。」

陳克自己以前就精通此道,只是因為他是個廢物,所以處處碰壁而已。等到他不認為自己是正確的,反倒從此開始擁有力量了。如果不是因為那時候陳克已經開始嘗試高舉唯物主義理念,他只怕又會走到另一個反面去了。那就是力量就是一切,壞人是有能力的存在。

李潤石現在作為黨內著名的理論家,對此自然是非常理解的。他笑道:「這還得改本性,改造自己的生物性。人類哪裡那麼容易就能理解到自己呢?而且大部分人也沒有能力與機會來嘗試過另外一種生活。但是有一點是必然的,誰都不可能走上絕對正確的道路。歷史畢竟是螺旋上升的。」

「所以我希望李潤石同志能夠在這方面多做些工作,在人類行為學以及思想學方面多做些工作。」陳克答道。

李潤石沒想到陳克又要給他分配新的任務,他立刻拒絕了,「這些工作我研究的有限……」

陳克打斷了李潤石的話,「你一定聽說過我想讓你成為下一屆黨主席的傳言。我必須告訴你,這是真的。」

李潤石愣住了,陳克的話實在是太出人意料,這可不是一個玩笑。這將是決定中國未來的決定。而陳克本人也不是一個會在這等事情上開玩笑的人。

「我希望摧毀舊中國的一切,包括中國的舊思想。把人民推上一個更高的境界,讓每一個人民都成為勞動者,都成為統治階級的一員。這固然需要生產力發展作為基礎,不過單純生產力的發展卻不可能做到這點。」陳克回答的很冷靜,與他所談論的內容之激烈彷彿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一個人要實事求是是非常困難的,想實事求是就得先認清自己到底多麼無能。哪怕是我們把正確的道路清楚明白的指出來,但是沒有經歷過的人,就是沒有經歷過。接下來帶來的問題就是一個人無法找到自己的定位,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人民會去選擇模仿,而模仿是最有害的一件事,因為科學無需模仿,自然的物理化學規律本來就存在。那必須是制天命而用之。至於對其他人行為的模仿,絕大多數的目的都是為了模仿成功。成功是不能去模仿的,因為這個世界上只有是否完成了工作這碼事,而不存在是否成功這件事。今天的成功,很可能是明天失敗的鋪墊。今天的墊腳石,就可能是明天的絆腳石。模仿成功是要抓住過去,是希望控制未來,而不是活在當下。當下的現實誰能夠模仿?根本沒辦法模仿。」

「如果每一個中國人民都能夠實事求是的看待問題,不是去學習實事求是,而是真的實事求是了。那麼中國也就真的進入偉大的時代。這毋庸置疑。」

李潤石靜靜的聽著陳克的話,人民黨人大概都體會到了這點,凡是沒有體會到的也會被清洗掉。但是想讓整個中國都能夠達到這個程度,那工作量未免有些太大。而且擺明了不現實。所以李潤石試探著問道:「陳主席難道是對哪些同志不滿么?」

「我要是對誰不滿,那我也不用干別的,每天不滿就行了。你看過朱姚同志的電報了么?」陳克說完之後就把朱姚的電報遞給了李潤石。

李潤石看完之後稍稍聯想了一下陳克的話,他忍不住笑起來。

陳克也無奈的笑了,「誰都不要去學習別人,這點上我有些忍不住想推廣孔老二的不少思想。但是我現在害怕的是有人想藉機弄事,再弄出什麼大聖至賢先師的這種玩意,不管這帽子扣在孔老二頭上,還是扣在我頭上,這都是革命的大失敗。那些真正能夠幹事的人,都知道自己渾身不足,每一件事都乾的有問題。越是TM不干事的人,越喜歡吵吵正義,越喜歡鼓吹有絕對正義的存在。因為正義不用實踐,正義無須科學驗證,正義只用自封就可以。」

李潤石當然不會認為陳克是因為朱姚而感到不高興,即便是有,也是因為朱姚嘗試著學習「為全體負責」。一個人能夠為自己負責,為自己的工作崗位負責,就已經很了不起了,誰能為全體負責呢?至少制度本身就已經確定了每個人的職責,朱姚痛打了英國人,就已經為他的職責負起了責任。制度並沒有把宣戰權,外交權交給朱姚,朱姚這表態明顯是撈過界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朱姚這撈過界並非是他自己想撈過界,而是他沒有搞明白到底是怎麼一碼事。

李潤石從來不認為有任何必要去把思想與制度給神聖化,對於陳克的不滿甚至不安,李潤石完全能夠明白。而李潤石此時已經明白了,陳克為什麼想讓李潤石當下一任黨主席的原因。因為李潤石本人清楚這些,而且是真心肯把這些向人民講述清楚的。

「陳主席是害怕朱姚同志有更加錯誤的想法么?」李潤石問道。

「是的。」陳克答道,「不僅僅是朱姚同志,我害怕其他同志有更加錯誤的想法。例如我現在批評朱姚同志,立刻就有人會試圖從中找尋出所謂的正確處理方法。他們認為朱姚同志做錯了,其實我一點都不認為朱姚同志有什麼做錯的地方,我只是認為朱姚同志做的不夠科學。如果我這麼一講,又會有同志覺得朱姚同志沒做錯,他們就可以學習朱姚同志的做法。熱鬧的馬路上不長草,聰明的腦袋上不長毛。但是為了想讓別人說自己聰明,就剃個光頭,那叫自作聰明。這是最可怕的事情。」

「斯大林同志就是害怕蘇共的同志自作聰明,試圖維持鋼鐵般的紀律才實施的大清洗吧?」李潤石問。

「這肯定是原因之一。」陳克答道,「革命這萬里長征真的只邁出了第一步啊。」

彷彿是要證明陳克的悲觀預期,政治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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