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起伏 第50章 戰時路線(二)

黨內的變化陳克比誰都清楚,這種變化陳克至少已經看過至少一次。而且更早遠的一次陳克看過很多與之相關的記載。所以尚遠忍不住問陳克是不是知道黨內的風向,陳克沒有直接回答,卻用一段名人名言作為回應。

「一切社會變遷和政治變革的終極原因,不應當在人們的頭腦中,在人們對永恆的真理和正義的日益增進的認識中去尋找,而應當在生產方式和交換方式的變更中去尋找;不應當在有關的時代的哲學中去尋找,而應當在有關的時代的經濟學中去尋找。對現存制度的不合理和不公平,對『理性化為無稽,幸福變成苦痛』的日益清醒的認識,只是一種象徵,表示在生產方法和交換形式中已經靜悄悄地發生了變化。」

人民黨有很多「思維模式」,恩格斯的這段話絕對能夠排前二十位。特別是在近幾年被陳克引用的次數更多。尚遠一聽就明白了陳克的意思,然而尚遠卻沒有如夢初醒的感受,反倒是感到更加的不安。

陳克接著說道:「以前中國是一個農業國,那就必然要配套封建的那套東西。以中國的歷史而言,咱們的祖先們已經干到最好了。現在中國已經向工業國轉化,原先封建的那套體制就真的不合適了。而我們都從舊時代而來,我們必然帶著舊時代的烙印。任何生物的本質之一,都是要認為自己所做的是正確的。人類即便有了理性,有了理性的思考,這生物性也不是那麼容易就給去除掉的。現在大家感到不適應才是正常的,如果有人感到很適應,那就說明那個人不正常。」

尚遠被陳克這中二味道十足的話給氣樂了,「這麼說的話,你陳文青就是中國最不正常的一個人嘍?」

陳克非常清楚自己是不正常的,一個穿越者在一百年前的時代中有什麼正常可言呢?所以他接著說道:「現在很多同志說我縱容資本主義,我必須承認,我近期的確是這麼做的。」

「為什麼?」尚遠知道陳克要說出令人驚訝的話出來。

「我反對資本主義,但是我始終支持資本營運。就黨內現在的傾向,左傾主義的味道越來越濃厚。當然了,左傾主義的同志那還是好同志呢!就我看到的局面,封建主義正在沉渣泛起,而且這幫封建主義者現在把自己偽裝成左傾主義份子。」陳克的語氣相當的惡毒。

這段話讓尚遠想了好幾分鐘才想明白,他也樂了,「這樣就產生了封建的社會主義,半是輓歌,半是謗文,半是過去的迴音,半是未來的恫嚇;它有時也能用辛辣、俏皮而尖刻的評論剌中資產階級的心,但是它由於完全不能理解現代歷史的進程而總是令人感到可笑。為了拉攏人民,貴族們把無產階級的乞食袋當作旗幟來揮舞。但是,每當人民跟著他們走的時候,都發現他們的臀部帶有舊的封建紋章,於是就哈哈大笑,一鬨而散。」

陳克滿懷著惡意笑道:「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資產階級在它已經取得了統治的地方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園般的關係都破壞了。它無情地斬斷了把人們束縛於天然尊長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羈絆,它使人和人之間除了赤裸裸的利害關係,除了冷酷無情的「現金交易」,就再也沒有任何別的聯繫了。它把宗教虔誠、騎士熱忱、小市民傷感這些情感的神聖發作,淹沒在利己主義打算的冰水之中。它把人的尊嚴變成了交換價值,用一種沒有良心的貿易自由代替了無數特許的和自力掙得的自由。總而言之,它用公開的、無恥的、直接的、露骨的剝削代替了由宗教幻想和政治幻想掩蓋著的剝削。資產階級抹去了一切向來受人尊崇和令人敬畏的職業的神聖光環。它把醫生、律師、教士、詩人和學者變成了它出錢招雇的僱傭勞動者。」

這個內容本來應該引發深刻的政治思考,然而馬克思的文筆很好,翻譯同樣給力,這辛辣深刻的話激發了尚遠的歡樂感,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陳克也帶著笑意說道:「所以說馬克思恩格斯是導師,嘿嘿,這真的不是開玩笑。你換了我,打死我我也抓不住這般深刻的本質,組織不出這樣精鍊的語言。」

「哈哈,沒錯,換了你就直接開會,板著臉要求大家做批評和自我批評!哈哈」尚遠笑的前仰後合。又笑了好一陣,尚遠擦了擦笑出來淚水,認真的說道:「但是文青,你讀了這些東西之後,好歹知道該怎麼辦,知道會發生什麼。我讀了也就只是讀了,你讓我處理些過去的事情我還能做到,讓我帶著國家往前走,我是真的不行。」

陳克用一種很自大的口吻說道:「所以說,我是個不正常的人!」

這下,尚遠忍不住爆笑起來。他本想去按住身邊李鴻啟先生的墓碑,以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但是又覺得這很是不敬,尚遠所幸盤腿坐在雪地上繼續笑。又笑了好一陣,尚遠突然抽泣起來。摸了一把眼淚,尚遠嘆口氣,「若是咱們能早解放十年,而且我能早些到今天的認識,那時候咱們就能和李老師一起說笑。李老師可是個妙人,那麼正經的一個人,說起玩笑話來能把人給笑死。可惜了。」

幾句真正開心的玩笑話就能疏解陳克所有的壓力,他此時又恢複成以往那個人民黨的領袖,陳克嚴肅的說道:「我之所以縱容私營資本存在乃至擴大是有原因的。未來十年,中國都要持續擴軍備戰。那將是一場空前的戰爭,我們要和英國打仗,也很有可能要與美國打仗,甚至有可能在一段時間內同時與英國與美國進行戰爭。在天空、在海洋,在陸地。在叢林、在山地、在平原、在沼澤、在沙漠、在冰原,在視線能看到和不能看到的一切地方,這場戰爭很可能會覆蓋全球每一個角落,那很可能是一場真正的全面戰爭。」

「這和縱容私營資本有什麼關係?」尚遠很是不解。

陳克背著手慢慢的走了幾步,在雪地裡面占久了,他的腳已經感到有些寒意帶來的刺痛,「在戰爭期間我會採取戰時體制,戰時體制么,就是命令式體制。封建制度、官本位,一定會借著戰時體制自我膨脹,自我強化,最後打造出一個空前的怪物出來。戰爭結束之後,我就會著手摧毀這個怪物。摧毀資本主義絕對不是殺光資本家,而是通過全新的更有活力的體制來替代資本主義制度。摧毀戰爭體制下的官僚制度,才是政治上的真正決戰。那些時候有些伏筆也不是壞事。」

尚遠聽了陳克的話,最大的感受就是不解。陳克與往常一樣,在著手創造的同時也就開始考慮毀滅。尚遠不解的是陳克描述的未來那種空前的怪物到底是一個什麼模樣。正在思索中,尚遠就見陳克伸出了手,「起來吧,別坐那裡。會凍著的。」

兩人談著工作,又慢悠悠的往陵園門口走去。陳克說的未來的工作牽扯太多,尚遠有太多問題要向陳克詢問,所以走幾步就停下來說一會兒,好長時間也沒有走多遠。陵園裡面沒人,警衛們也就沒有靠太近,等兩人好不容易走到陵園門口。卻發現門口竟然有貌似來掃墓的人。而且這個人居然是熟人,是李鴻啟先生的兒子李玉簡。

李玉簡明顯沒有想到在陵園裡面掃墓的居然是尚遠,他又仔細辨認了一下尚遠身邊的那位,發現居然是陳克。

尚遠倒是沒有太過於驚訝,李玉簡的性子其實頗為狷介,就他本質而言這點倒是學到了李鴻啟先生的一些皮相,李玉簡個性中其實並不怎麼愛搭理人。所以抽晚上來掃墓也不是多稀奇的事情。

上前交談了兩句,李玉簡努力用平淡的語氣說道:「尚遠師兄,明天就是我父親五年的忌日。大年初一我也不想弄的那麼招搖,所以今天晚上就來祭拜一下。」

看樣子李玉簡在外面可等了好久,儘管雪地裡面看不太清楚,然而尚遠聽得出李玉簡的聲音都有些發抖,想來是凍得不輕。在李玉簡身邊還站了個文文靜靜的小姑娘,穿的厚厚的,都凍得有些哆嗦的樣子。

尚遠心裏面很是過意不去,他沒想到這除夕夜還有人來掃墓。而且是以前就關係很不怎麼樣的李玉簡。正不知該怎麼說話,卻見陳克走上前去向李玉簡伸出了手,「耽誤了您掃墓,萬分過意不去,我們馬上就走,你們現在就可以進去了。」

李玉簡沒想到陳克說話竟然這麼平易,看陳克主動伸出了手,李玉簡愣了一陣,才上前與陳克握手,他的聲音有些發抖,不知道是激動還是因為寒冷,「陳主席,你好。」

握手完畢,陳克彎下腰,溫言對李玉簡身邊的小姑娘說道:「你好。」

小姑娘有點怯生生的看著身材高大的陳克,卻很有禮貌的答道:「你好。」

交流了幾句常見的很沒營養的話,不過是互相通告了姓名,陳克又詢問了小姑娘的年齡。然後陳克溫言說道:「馬上就要過春節了,你要對叔叔我說什麼好呢?」

小姑娘愣了愣,想來是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叔叔新年好。」

陳克二話不說,從兜里拽出兩張十塊錢的票子遞給小姑娘,「叔叔也祝你新年好,這是給你的壓歲錢。」

李玉簡被這看似正常,但是又完全不正常的禮尚往來給驚呆了。他本來想退讓,然而看了尚遠一眼,李玉簡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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