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起伏 第46章 解放朝鮮(四)

日本面對呈現出壓倒性力量的中國該怎麼辦?不僅日本攝政親王裕仁感到不知所措,日本內閣也不知所措。

自打英國開始工業化之後,除了搶掠之外,一個國家的發展速度非常有限。平均下來一年能增長3%就是一個大奇蹟了。人民黨控制的根據地工農業發展速度在這個時空裡面屬於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存在。人民黨內部統計,從1911年開始,根據地工農業增長每年都超過7%。每年工業增長最低也超過12%。1923年中國工業規模是1911年的8倍。最重要的是,中國的工業門類在不斷完善,首先解決了有沒有的問題。

日本理解不了中國的變化,他們原先就看中國每天「可勁吹」,糧食畝產每年都能增加十幾斤。十幾年下來,中國平均畝產糧食達到400斤。比日本高出去快一倍。工業今天突破個軋鋼,「中國人民軋鋼產品完全依靠進口的日子終於結束啦!」明天突破一個水壓機,龍門吊「中國人民沒辦法生產大型船用加工設備的日子一去不復返啦!」《人民日報》天天都是諸如此類的文章。

嘲笑中國人民黨會吹牛的段子在日本也不少,但這些變化都是真的,中國小步快跑,不停的提高著自己的工業水平。日本對中國的工業優勢十幾年間就全面變成了劣勢。旅順要塞戰役,工農革命軍陸海空三位一體的攻擊,終於讓日本明白自己面對的中國到底有多強大。特別是日本引以為豪的海軍,艦隊挨了四發魚雷。對海炮擊上千發炮彈。結果毫無戰果。工農革命軍的潛艇部隊襲擊了日本海軍之後,竟然安全脫離了戰線。這可是把日本海軍給嚇壞了。他們不知道中國到底有多少潛艇,也不能保證自己的運氣每次都這麼好。挨了魚雷的軍艦損管得力,好歹沒有出現沉沒的問題。大事沒有,小事卻有。維修挨了魚雷的軍艦,就花掉了上百萬日元。日本與中國的戰爭已經打不下去了。

現任內閣首相山本權兵衛知道自己的首相位置做到了頭,他根本沒有力量扭轉日本的局勢。救災與戰爭,任何一項都超出日本現在的能力範圍。得到了朝鮮北部「叛徒」們在日內瓦公開亮相的消息之後,山本權兵衛乾脆的在內閣引咎辭職。他辭職挺痛快,內閣首相的職位此時根本不是燙手山芋,而是一座要噴發的火山。誰都不肯坐到這火山口上等死。內閣首相這麼一個位高權重的職位居然沒人想去爭取。

內閣成員都很清楚,現在的關鍵不是內閣首相的職位。日本自從甲午戰爭之後確立的不多擴張的政策此時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只要日本還秉持對外強硬擴張的政策,就會與中國不停的發生戰爭,就現在的中日兩國之間的力量對比來看,日本每戰必敗的趨勢幾乎是不可能逆轉。外部的環境如此惡劣,內部的情況絲毫不比外部好。關東大地震之後,日本工農業水平繼續萎縮,失業、破產。外部壓力無法向內部轉移,內部問題無法向外部轉移,整個日本內外交困,社會衝突到了極為危險的邊緣。

日本陸軍部海軍部都請求高橋是清出任首相。近十年來,也就高橋是清完成了首相任期,儘管當時高橋是清遇到「空前的壓力」,日本上層與百姓回想起來的時候,高橋內閣那幾年的日子還算是過得去。然而高橋是清傾向於婉拒這個請求。高橋是清不是傻瓜,他怎麼可能看不明白現在的問題。日本民間壓力之大是空前的,人民缺衣少食,所以日本民間的想法是「儘快解決這個現實問題,實在不行出去搶也是很好的辦法」。高橋是清對此根本無法可施。

日本內閣開會討論的甚至不是怎解決問題,而是先選出誰來當首相。

在這麼走投無路的局面下,高橋是清還是提出了一個建議,派人去和人民黨談一下。這麼一條建議得到了日本內閣的同意。人選倒是很好挑選,高橋是清推薦北一輝作為日本特使。現在內閣成員都知道北一輝這麼一個介於國民與非國民之間的存在。最後決定,由陸軍大臣田中義一為代表團團長,北一輝為代表團副團長,日本派遣了這一個規格甚高的代表團到中國去與人民黨會談。

日本關東大地震之後,北一輝也算是出名了。出名的原因是在華的日本人,特別是在華的日籍人民黨人以及在華的日本勞動者們發揮了愛國主義,砸鍋賣鐵四處籌措。人民黨暗中也給與了支持,最後籌措了四百多萬塊錢。用這筆款子購買了1600多萬斤大米以及一部分醫療以及災區用品,雇了一艘船給送去了日本。在日本負責分發這些物資的就是北一輝。

北一輝也不缺人手,他的那個學生團隊現在都跟著北一輝進行救災。這些人都是日本現任統治階級的成員,災區一片混亂對他們的威脅最大。年輕人有熱血,有熱情,現在手裡面還有物資,北一輝在地震中安置災民的沉著冷靜很讓年輕人仰慕。結果日本好幾所著名大學的不少學生都加入了這個救援團體。甚至有學生在學校重新開學之後,申請休學跟著北一輝參與救災工作。

日本大學的負責人也不是什麼沒心沒肺的存在,對於年輕學生的做法,學校甚至很支持。只要來自中國的物資不中斷,他們也樂得自己的學生在民間樹立良好的形象。北一輝旗下打著各個大學救援隊的學生越來越多,關東地區北一輝也是上千萬人都聽說過的人物。

所以北一輝被請去大藏省,大藏大臣高橋是清親自接待了北一輝。見到高橋是清倒也不太意外,見到了陸軍大臣田中義一,這就讓北一輝感到極為意外。又得知日本內閣對自己來了這麼一個安排,北一輝沉默了一陣之後開口問道:「兩位閣下,難道日本的國策要有所變化了么?」

這話一出口,輪到高橋是清與田中義一大吃一驚了。日本高層一直沒有拿北一輝做法,是因為他們不知道北一輝到底想幹什麼。日本陸軍部早就想和中國建立一條比較可靠的聯絡渠道,苦於沒有合適的人選。最初的時候陸軍部允許北一輝回國也有這個打算。關東大地震之後,陸軍部也就容忍北一輝的繼續存在。隨著時間的流逝,北一輝逐漸成了一個動不了的人物。他在日本救災,好歹也拯救了不少災民。陸軍部中下級軍官中公開吆喝除掉北一輝的人是有的,公開認為北一輝「現在罪不至死」的人也是有的。到了這個地步,除非是「私下」的天誅行動,日本上層還真不能在這風口浪尖上公開處置北一輝。

田中義一本以為北一輝是個很聰明的投機者,聽了北一輝直指日本國策,他算是明白北一輝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物。

「北君對日本的現行國策有什麼想法么?」田中義一眯縫著眼睛問道。

北一輝這大半年來因為操勞,兩個眼圈黑的跟熊貓一樣,他用疲憊的聲音說道:「未來日本的國策會不會變化,在下沒辦法判斷。當下日本的首要問題只怕是要全面收縮,在收縮過程中儘可能少損失一點。」

高橋是清登時就覺得自己很可能選錯了人,北一輝已經看透了日本當下的局面,他要是作為談判團成員,把這個底線透露給人民黨的話,對談判是極為不利的。

北一輝看著高橋是清變化的臉色,他苦笑道:「高橋閣下,田中閣下,日本靠乾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對人民黨來說,他們寧肯讓日本這麼乾熬下去。日本力量只會越來越弱,再拖幾年,中日力量對比更加懸殊,那時候他們對付日本就更加得心應手。就我看到的情況,中日之間的攻守之勢在十年前就已經轉變,而日本並沒有及時調整政策,始終以為自己是優勢一方,才導致了現在的不斷失敗。」

高橋是清與田中義一暫時沒有吭聲,他們早就隱隱的明白了這個問題,卻沒有人敢如此直白的說清楚。把自己定位在較弱的一方是非常痛苦的事情,更不用說對中國這麼大的威脅的示弱。

北一輝早就放棄了日本與中國爭雄的想法,在中國的時候他看到的只是中國在面對無盡的麻煩與辛苦,勞動勞動勞動。中國的社會主義制度引導中國所有勞動都不斷提高中國的生產力。親眼見到社會主義制度是如何營運之後,北一輝覺得社會主義制度未免過於辛苦。等他回到日本,經歷的生活已經不是辛苦,而是一種看不到未來的絕望。天災可以死,人禍可以死,沒有天災人禍,日本單靠國力競爭面臨的局面最終還是完蛋。只要日本還國策上與中國堅持對抗,日本就沒有未來。對高橋是清與田中義一的驚訝,北一輝覺得不是生氣不是訝異,而是一種厭惡。到這個時候日本上層還在裝什麼裝啊。

後面的事情已經談不下去,高橋是清原以為北一輝是可以利用的,至少用北一輝當一個牽線搭橋的人。結果北一輝看事情太明白,明顯不合適再承擔這個工作。

田中義一更是鬱悶,被一個從沒當過官,出身也很低下,當過革命者,當過恐嚇勒索小流氓的北一輝用無比明確的言語揭露了日本遇到的根本性問題,這種反差帶來的惡劣心情幾乎無法消除。最重要的是,北一輝句句都是實話。田中義一知道自己的任何反駁都是自欺欺人。

日本的混亂不僅沒有消除,反倒因為認知上的混亂變得更加劇烈起來。

1924年7月1日,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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