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起伏 第20章 關東之殤(十九)

身為島國,日本存在沒有後路的現實局面,所以日本國家政策就很容易走極端。對於可以欺凌的對象,他們是往死里打。對於不能招惹的對象,他們自然是非常圓滑。中日關係現在相當惡劣,中國又是日本實在打不過的對象。不僅中國反日,日本也反華,這些年中國自己搞的很不錯,普通民眾們生活比在日本好得多。結果在日本的中國人數量飛速下跌,特別是在東京的日本人數量只有不到五百。

這五百人中,大多數是富貴險中求的商人。關東大地震之後,這些中國商人可是遭了殃。店鋪倒塌或者被焚燒已經不可避免,日本災民大肆搶劫中國店鋪也不可避免。更糟糕的是這些災民也不知道是因為羞恥,或者是因為怕中國人狀告搶劫者。搶劫之後乾脆殺起人來。

等日本軍隊和警察得到命令,把中國人給送進集中營的時候,他們發現在東京找不到中國人了。這下事情讓日本當局感到頗為恐慌。陸軍部原本想著把中國人給送進集中營,讓中國方面乖乖的送援救物資來日本,順道用船把中國人接走。現在中國人被殺光了,現在中國人被殺光了,救援物資船運來之後接誰回去?難道弄些日本人充數不成?

日本政府也好,軍部也好,真心說還感覺挺委屈的。五百中國人不是個很小的數目。然而與十幾萬死於大地震的災民相比,這是個很小的數目。與幾十萬受傷的日本人一比,就更是個小數目。

與關東大地震發生的災難中以及災難之後,在關東災區被殺的人相比,也絕對不是大數字。東京橫濱等地的幾萬朝鮮人已經被殺了個乾乾淨淨,這已經導致了日本財閥前來抗議。到日本工作的朝鮮人大部分是財閥們僱傭的廉價勞動力,把幾萬朝鮮人一傢伙殺光,財閥們的損失也是不小的。

災區不僅僅在殺朝鮮人,被日本人親自殺掉的日本人好歹也有幾千號。這些人都是鬼迷心竅試圖渾水摸魚的混蛋。被燒死的死人身上的金銀珠寶,會發出一股強烈的刺鼻臭味。任何被發現帶有這種特殊臭味的、值錢東西的人,都會被當場處死。

總共下來的幾十萬傷亡與五百中國人相比,中國人只佔約千分之一的比例。不過這對強國來說根本不是任何可以當作解釋的理由,別說殺了五百人,想打仗的話,互相對罵一句就是戰爭的理由。現在中國與日本之間已經處於准戰爭狀態。把這樣的死亡當成戰爭理由完全可以想像。

到了這個時候,日本當局也只能面對事實啦。先是下令把全日本的中國人都給集中起來,而且軍部下了嚴令,禁止出現任何軍隊殺戮中國人的事情,凡是出現殺戮被「集中」起來中國人的情況,負責人嚴懲不貸,絕不姑息。

外相牧野伸顯聽到殺了五百中國人,心中感覺很舒暢。每次提起中國人,牧野伸顯就想起章瑜那充滿惡意嘲諷的臉,以及那飽含輕蔑的聲音,「去找你英國爹吧」。但是輕鬆過後,牧野伸顯也明白這將是一件很大的外交事件。

其實牧野伸顯覺得這件事日本政府也挺委屈,他們並沒有專門下達殺中國人的命令。日本民眾自發的行動,政府卻要來背黑鍋。天知道中國人會在這件事上有怎麼一個糾纏法呢。

中國駐日公使陳世俊剛聽完牧野伸顯充滿自我辯解的話,就已經騰的站起身來,「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年輕的臉龐因為憤怒已經有些扭曲了。

「這件事日本政府感到很遺憾。」牧野伸顯沒想到這位年輕的公使竟然如此「失態」。

陳世俊好不容易壓制住自己的狂怒,沒有立刻爆發出來。然而他從緊緊咬著的牙齒縫裡面擠出一句話,「就是說,日本民眾殺害了我們中國人。您是這個意思吧。」

「誤傷!誤傷!」牧野伸顯已經明白這件事絕對不會輕易了結,他連忙解釋著,「災區已經死了十幾萬人,每天都有人在死去。對中國人的誤傷是悲劇,這是一場悲劇。日本政府已經下令保護中國僑民,我們也不希望發生這樣的悲劇。」

陳世俊好不容易才剋制住自己,沒有讓他對著牧野伸顯大打出手。他本想憤然離去,然而作為外交官的自覺總算是佔了上風,「第一,我們要求日方立刻搜索倖存者,第二我們現在就要撤僑,希望日本方面能夠配合我們的工作!」

「這……這可以。」牧野伸顯答道。此時的任何解釋都毫無意義了,反正最壞的局面不過是打仗。在打仗方面,中國和日本之間早就已經摩拳擦掌了。

年輕的中國駐日公使給牧野伸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要求解釋,不尋求責任人,所有行動都圍繞撤僑一件事,而且是全面撤僑。彷彿那些死者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是非常理性的做法,牧野伸顯感受到這做法背後蘊含的可怕延展。這位中國公使現在在為活著在日本的中國僑民們努力,當然,一旦把尚且活著的中國人運回中國,後面要發生的定然是針對中國死者的行動。牧野伸顯對此倒是並不害怕。作為老外交家,他很清楚這等事情無法避免。既然結果註定是悲劇,那麼通向悲劇的大道上能夠減少些無聊的麻煩,或許也是一種慰藉吧。

消息直飛回了鄭州,立刻就在中央引發了激烈的反應。自打人民黨崛起之後,已經十幾年沒有過中國人被外國人屠殺的事情。宣傳部長章瑜目光銳利的跟鋼針一樣,「要把敵人定性為誰?!是日本政府還是日本暴民?」

「這有什麼區別?」游緱問道。

「區別很大。」徐電答道,「如果把敵人定為日本政府,那麼我們就可以向日本宣戰。如果把敵人定為日本暴民,那麼我們可以就要日本政府就此事處置日本暴民。而且這次也不用給日本任何援助。」

「那麼日本政府與日本民眾,誰能和我們合作?」游緱繼續問。

「當然是日本政府。」徐電答道。

政治局常委都是敢說實話的傢伙,章瑜是一種類型,徐電則是另外一種類型。敢直截了當蔑視外國群眾,不怕給人瓜田李下聯想的,徐電算是一個典型。

「先把人撤回來再說。」尚遠答道。實際執行中的先後順序自然是以生者為最優先。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錢財損失本已經極難追回,再把性命都賠進去的話就連翻本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們要開戰么?」齊會深問道。

「你以為現在不是准戰爭階段不成?」陳克回答的倒是很簡單,「加強對台灣與朝鮮的人員投放。特別是台灣,戰鬥人員有去無回的幾率非常大。」

日本高層對中國的判斷並沒有錯,人民黨根本沒有要與日本和平共處的打算。這幾年與德國人合作逐漸展開,加上經濟危機的影響,中國和歐洲的技術交流越來越多。國內的幾個造船企業也納入了工業體系之內。想解放台灣,就必須有船。人民黨又不是摩西,分不開台灣海峽的海水,想把人員投放到台灣去,並且提供不斷的武器支援,就必須有船,還得是能夠躲過日本海軍封鎖的船。到了22年,人民海軍才有了速度與航程勉強夠用的船隻。

「日本大地震之後,一定會加大對朝鮮與台灣的掠奪。有壓迫就有反抗,這個時機不容錯過。」陳克彷彿根本沒聽到日本大地震的消息,他考慮的完全是戰略機遇期問題。

「那什麼時候宣傳日本殺戮旅日華人的問題呢?」章瑜問。

「這次的撤僑的時候,帶上些援助物資。撤僑結束,就開始在國內與國際上宣傳這件事。」陳克回答的非常乾脆。在陳克的時空中,TG宣傳部門的水平實在是令陳克無法言語,這不是說中國不能援助外國,作為大國得有大國的氣度。問題是毛主席那「有禮有節」的作風實在是沒能在中國的宣傳行動中表現出來。

做事得實事求是,不能弄什麼好人都好壞人都壞的和稀泥辦法。援助印尼那是中國人道主義精神,但是印尼屠殺華人的事情,當然也得全面揭露。面子這種東西是自己掙的,而不是人家給的。國際社會上誰都不欠誰的。也虧了陳克有這樣的經驗,所以處理日本地震問題的時候他倒是能夠比較心平氣和。

「黨內的日本籍同志會不會有什麼想法?」組織部長齊會深問,一旦開啟了這種宣傳,中國國內的仇日情緒自然會大幅度上升。自家同志的情緒也不能不照顧一下。

「說實話,辦實事。我們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對咱們歌功頌德,更不可能讓別人對咱們頂禮膜拜。我們能做的只有說實話辦實事。如果有些人不能接受這種事實,那就隨他們去。所以我們自己必須說實話。不要故意抹黑日本政府,也沒有任何必要替日本民眾說話。掩耳盜鈴肯定是要不得的。」陳克答道。

「但是群眾不會這麼理性。」齊會深對次還是有些擔心。

章瑜立刻接過話來,「我們是有法制的,群眾怎麼想不重要,咱們也不可能勒令群眾怎麼想。但是我們總是能通過法制來規範大家的行動。你要是怕群眾胡作非為起來,那還不如多考慮考慮怎麼維護治安的問題。」

「維護治安得要成本,群眾衝擊起日本人來,我們出動警力,包括後續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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