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走向 第183章 血債血償(十九)

「我們一直講勞動最光榮,絕對不能把勞動當成一種懲罰。那麼到底什麼是懲罰呢?懲罰就是剝奪了犯人通過勞動得到的經濟收益。這點才是懲罰的內容。當然,我其實不建議剝奪犯人通過參加勞動獲取報酬的權力。我認為這還是需要劃分清楚的。」

李壽顯面對徐電侃侃而談,徐電靜靜的聽著。理論研究,以及將事實與理論結合的研究一直是人民黨的重要工作。人民黨靠建立社會主義制度,推廣科學體系,提高勞動效率的方式促進了根據地經濟飛速發展。在這個過程中,人民黨以及黨政軍都付出了巨大的勞動,乃至不計報酬的勞動。所以在勞動報酬與產權界定的領域上,爭論與研討一直很多。

聽李壽顯表達了一通人民黨內的左派理念後,徐電問了一個問題,「現在不是這麼簡單的一個懲罰界定問題,陳主席說過勞動密集型的血汗工廠,咱們勞動改造部門曾經做過嘗試,按照那種方式組織過生產。我想你肯定知道那有什麼一個結果。」

李壽顯當然知道,湖北有一個勞動改造隊,實施了空前「苛刻」的管理模式,所有行動都必須嚴格按照時間來進行,還有強制性的批評與自我批評的思想教育。這個勞改隊從事的是製作扣子的重複勞動,一年下來,高效率工作的犯人收入比外面的普通工人都高。由於這些錢扣除伙食費後是全部交給犯人家裡的。最後鬧出犯人刑期坐滿將要釋放的時候,犯人家屬哀求把犯人多關幾年的事情。

妒忌是人類的天性,湖北鬧出各種順口溜來諷刺此事。「坐牢坐成有錢人!」的謠言可是讓湖北地方政府頗為難受了一陣。

李壽顯當然不會被這個例子給難倒,他冷笑道:「宣傳部門幹什麼吃去了?」

徐電擺擺手,「這不是宣傳部門的事情,在外面也想實施這麼高強度的工作量,但是根本找不到這麼多肯出大力氣的勞動者。勞動改造隊那可是無微不至的管理。而且犯人參與勞動是強迫性行為,勞動成了犯人生活的全部。可是你在外面的時候,生活並不是這麼簡單的。那叫什麼?哦,追求生活質量。」

李壽顯冷笑一聲,「只有勞動者才有可能提高生活質量,不勞動哪裡來的生活?」

徐電實在是想不通李壽顯到底是什麼意思,他笑道:「你這想法啊……」剛說到這裡,徐電有點想明白了李壽顯到底什麼意思,他訝異的說道:「你這是準備在浙江這麼搞?」

「不行么?」李壽顯答道。

徐電嚴肅的答道:「我覺得不行,至少是不合適。要知道,現在群眾想擺脫的是窮困的現狀,你這麼用物質刺激,只怕會引發思想混亂。肯定有一部分會覺得犯罪並不是那麼可恥。」

李壽顯認真的答道:「你這才是扯淡。中國老百姓誰不知道犯罪可恥?你說的有人會有混亂那是必然的,不過那說明宣傳部門有問題。路輝天同志很能幹,但是我覺得他是個右派。宣傳工作不可能讓群眾明辨是非,宣傳工作的目的是讓群眾接觸到事實。明辨是非是個人的思想問題,靠嘴說能解決思想問題,那是唯心主義。」

徐電倒也相信李壽顯的話,即便是採取了嚴刑峻法,照樣有人飛蛾撲火般的去觸發法律。每個人追求的東西不同,為了滿足心中的渴望,很多人真的是不顧一切。平息了一下情緒,徐電答道:「但是不強制的話,很多事情只怕未必會按照咱們所希望的方向發展。我還是那話,社會成本太高。有時候強勢管制也是必須的。」

面對徐電的質疑,李壽顯答道:「社會成本怎麼提高的,這必須實踐之後才能確定。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見李壽顯是下了決心,徐電也放棄了說服李壽顯的努力。因為徐電本人也希望看到李壽顯的嘗試能夠成功。

對勞動者的關注,對勞動的尊重並不意味著李壽顯對該槍斃的反革命有任何手軟。在安排勞動改造的同時,李壽顯也安排了對浙西反革命的槍決。在每個鄉村,在每個村鎮,在那些反革命對革命群眾實施殺害的場所,都舉行了處決大會。披麻帶孝的革命遺屬,還有臉上帶著各種神色的百姓都到了現場。

紅旗招展,在冬日的晴空下格外耀眼。被處決的犯罪份子們一個個早就知道自己逼死的命運,每個人都渾身癱軟,再也沒有當初殺人時候那種蠻橫。四人一組,這些人被帶到處決地跪在,法警們抽出插在他們背後的標有他們名字的木牌,然後用手槍對著他們腦後的延髓位置射擊。

槍聲響過,人群都黑著臉不吭聲。而革命遺屬們則是放聲大哭。十天內,浙西共處決了九千七百多名反革命份子。加上判處徒刑的四萬五千餘人,盤踞在浙西的地主士紳等勢力蕩然一空。

以這樣強大的震懾力,人民黨在浙西推行了土改。沒有任何人反抗,根據人民黨對浙西山林田地的調查,很快就完成了所有的土改工作。土改完成之後,浙西按照預定計畫建成了供銷社,各種勞動生產技術服務部門。人民黨在浙江深深的紮下了自己的根基。

與浙江毗鄰的江蘇在1916年的冬季也迎來了人民黨的代表,工農革命軍正式向王有宏提出要求,要全面接管北洋政府在江蘇的資產。王有宏當然知道,人民黨指的是上海的官方所有土地,以及江南製造局為核心的一系列產業。

對此,王有宏並沒有拒絕。而且王有宏也保持了非常彈性的討論技巧,針對人民黨與江蘇如何在上海進行合作方面進行了討論。「生絲不僅是貴方的出口的大頭,也是我方最大的出口項目。而且我們都需要進口機器設備,在這件事情上我希望能夠進行合作。」

人民黨的代表對王有宏表現出的態度很是欣賞,他問道:「王提督,我方對你在江蘇推行的新政很有興趣。卻不知道王提督是如何進行理論設計的?」

王有宏笑道:「這卻是託了嚴先生的福,先後出了兩個版本的《國富論》翻譯文。我也看了貴黨陳主席的書評。實在是大有裨益。」

「亞當斯密那本《國富論》?」人民黨的代表問。

王有宏坦然答道:「不錯,陳主席在書評中說道,亞當斯密在書裡面最閃光的一點,就是鼓勵發展工業資本,限制乃至打擊地主勢力。因為工業資本是基於整個社會的資本,地主勢力則是畫地為牢的落後方式。我們江蘇就學了陳主席的態度,鼓勵生產,限制投機以及各種租稅。頭幾年日子儘管難過,熬過了關口之後就好起來了。」

「原來如此。」人民黨代表緩緩點頭說道。

王有宏也不清楚人民黨代表是裝出來的,還是真的有所感動。反正這些已經不重要,人民黨擁有摧毀江蘇的能力,那麼嘴上說什麼都不再重要。

果然,人民黨代表停頓片刻後說道:「王都督,陳主席委託在下給您遞個話。對於江蘇,我們想把它一分為二。上海作為直轄市,直接由我們人民黨掌管。而江蘇剩下的部分,則組建一個特別行政區,這個行政區可自行決定自己的制度,確立法律。一切皆如聯省自治時候的政策。卻不知道王都督意下如何?」

該來的終歸要來,王有宏想。不過王有宏的力量已經無法決定江蘇的命運。人民黨到底是鯨吞還是蠶食對王有宏已經都不重要。而且陳克提出的要求本身也真的不能說不給王有宏留了臉面。上海這個地方根本不是王有宏能夠控制的地區。不僅是外國勢力王有宏惹不起,就是上海本地的幫會力量,王有宏也很難撼動。既然人民黨願意去趟這趟渾水,王有宏除了同意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

「至於江蘇特別行政區,可有什麼講究?」王有宏詢問起對自己最重要的事情。

與王有宏想的一樣,人民黨其實根本不在乎王有宏到底對上海有什麼想法。在人民的那個代表與王有宏談判的同時,工農革命軍在何汝慶的幫助下已經控制了江南製造局的各個企業。而一支規模不小,銹跡斑斑的艦隊也駛近了江南造船廠的船塢碼頭。船上北洋的標誌依稀可見,但是桅杆上的旗幟已經換成了紅色的八一軍旗。

嚴復一身雪白的海軍制服,站在碼頭上看著這支歷經風雨的中國艦隊緩緩駛近,眼中已經閃爍著淚花。這支艦隊經過緊急維修,又補充了煤,小型艦艇在馬尾進行大修。大型艦艇則開往上海,在江南製造局的船廠進行全面維修。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兩個月後,將有一支煥然一新的人民海軍艦隊從上海啟程南下。這支艦隊的目的地是海南島。

人民黨建設海軍的目的是面向未來,可嚴復此時所感受到的卻是沉重的歷史。經歷了無數的風雨,無數的努力,也有無數的傷心。嚴復前半生中近30年的時間經歷了這支海軍的一切大事。在這支海軍被冠以人民之名的當下,他又與之相會了。

江南造船廠的工人與技術人員已經大部分到位,在他們中間還有很多人民黨的工程人員。江南造船廠的人員表現出的更多是警惕,人民黨的人員則是一種熱情的期盼。他們中間絕大部分人都沒有登上過噸位超過一千噸的軍艦,更不用說對這些軍艦進行維修整備。現在終於得到了這樣的機會,每一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