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走向 第95章 開始的結束(三)

十萬人手挽手,按照一人一米的距離,能排出去100公里,也就是200里地。如果是雙臂伸直手拉手的話,這個數字能變到1.5倍之多。按道理說,吳佩孚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三天裡面只走40里地。不過大規模行軍可不是列一條徹頭徹尾的一字長蛇陣。大部隊行軍首先是以大的行軍單位進行線路規劃等一系列準備,每一支大的行軍單位裡面又要分為若干小行軍單位。

因為師從德國,所以線路規劃,調度,物資運輸本來該由參謀部負責。天氣很熱,吳佩孚的參謀長汗流浹背的挨著吳佩孚的怒罵,這怒罵理論上不冤枉。參謀長嘴上什麼都不敢說,心裏面則是暗罵吳佩孚。北洋軍的參謀部雖然學習了德國的參謀本部制度,在現實執行中基本聊勝於無。各個部隊的軍事長官掌握著所有的權力。作為封建權力分封體系來說,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權自上出,那麼上位者自然掌握了全部權力,所有下屬都必須無條件的向上位者負責。可現代的軍事指揮與這等權力體系可以說格格不入。北洋軍只有六鎮不到8萬人的時候,這種模式或許還能一定程度維持營運,當北洋軍擴編到百萬之上的時候,舊有的傳統模式就是一場災難了。

不過這些也不是理由,北洋軍作為接受過正規西式軍事教育的軍隊,行軍這些最基本的知識還是能明白的。但是1915年的中國並沒有21世紀中國那種鐵路縱橫,公路密集的基礎條件。能提供大部隊行軍的道路就那幾條。北洋大軍剛出了邯鄲,人民黨空軍立刻對幾條幹道實施轟炸,北洋軍每遭到飛機轟炸掃射之後就開始亂套一次。前面一亂,就道路堵塞。重整隊伍之後時間就耽擱了時間。可吳佩孚完全沒有膽子派遣更小規模的軍隊單獨進攻。一兩萬人對人民黨發動進攻就是送肉上門,大部隊才能實施有效戰鬥。

這前所未見的情況讓吳佩孚無比惱怒,惱怒歸惱怒,部隊無法展開還是無法展開。這一腔怨氣就撒到了參謀長身上。

參謀長當然感到冤枉,北洋軍缺乏這種大兵團作戰訓練。更重要的是,北洋軍的戰爭思路完全是會戰模式。雙方十幾萬乃至幾十萬軍隊沿著一條漫長的戰線進行戰爭。北洋軍對面的人民黨根本不採用這種模式,戰爭完全呈現出隨時隨地展開的局面。原本的偵察兵剿殺戰中,人民黨就四處出擊,遊走不定,到處都能看到他們的存在。當下不僅僅是地面,戰爭甚至在天空中展開了。這些全新的情況連分析都沒來得及分析,更別說找出相應的解決方法。至於吳佩孚還是老一套,大罵部下不服從命令,大罵參謀長無能。參謀長心想:服從命令的師長都一命嗚呼,你吳佩孚繼續這麼吵吵有什麼用?

好地吳佩孚也不是什麼無能之輩,他很清楚心情不爽大罵部下之後也解決不了實際問題。作為最高指揮官,吳佩孚對自己的部隊還是有種讚賞的。能在反覆的躲避以及重新集合中沒有紮營崩潰,這已經是頗為了不起的軍紀。不過這樣幾天折騰下來,吳佩孚的部下們軍心浮動。不到百里的路程都走不到,對於吳佩孚來說這已經不僅僅是恥辱,而且是極大的笑話。吳佩孚堅信打仗最終士氣,現在士氣受挫,若是不能帶著部隊打到臨漳,而是灰溜溜的撤回邯鄲,那以後人民黨的飛機出現之後北洋軍還要不要打仗了?

「徹夜行軍也得到臨漳縣。」吳佩孚對參謀長吼道。

參謀長本著最後的責任心說道:「大帥,今天晚上絕對不行。咱們行軍計畫都是為了白天準備的,如果派遣部隊不多,根本就沒用。派遣的部隊多了,今天晚上準備不足。不如明天白天準備,明天晚上行軍。」

「晚上先派一個旅進軍。」吳佩孚並沒有失去理智。夜間大規模行軍本來就是極為麻煩的事情,別說十萬人,一個師兩萬人就是一場災難。一個旅萬把人也就是極限。不管參謀長到底願意不願意,吳佩孚命令自己直屬的第四軍第一師第一旅向臨漳縣進發。這是他最相信的部隊。

第一旅接到命令之後上下官兵並沒有「為吳老總爭光」的興奮,旅長還能忍住,下面的官兵已經議論紛紛。

「這不是讓咱們去送死么?」有人直截了當的說道。

「大黑天到跑幾十里路到人民黨那裡,到了那裡之後咱們怎麼辦?」這是比較含蓄的說法。

「人民黨要是設了埋伏呢?」有人對軍事行動本身可能遇到的危險更加在乎。

不過下層官兵是沒辦法反對旅長的命令,更別說反對吳佩孚吳老總的命令。不管樂意不樂意,部隊總算是動員起來,晚上九點多鐘的時候,不少軍官士兵不得不在平日里喝酒賭錢的時間滿腹牢騷的踏上了征程。

夏天的晚上也不冷,風甚至能夠稱的上頗為涼爽。第一旅以營為單位開始出發。由於擔心路上被人發現,部隊只打了最小限度的火把。沒有飛機的空襲,行軍的確令人安心不少。道路上也出奇的平安,整個部隊小心翼翼的走出去十幾里地連個人影子都沒遇到。不少原先憂心忡忡的北洋軍士兵終於放下了心。想想看這裡距離臨漳縣還有二十幾里路,人民黨這大半夜的肯定不會那麼警覺。

這想法當然是錯誤的,工農革命軍的偵察營至少半個小時前就已經發現了這支北洋軍,而且跟蹤他們了好一陣。偵察營都是精銳,理論上他們並不是用來實施大規模攻擊的。柴慶國也不希望這支部隊用在毫無意義的消耗戰上。

「北洋沒有大規模出動,就不要進攻了。」偵察營也不會傻到飛蛾撲火般向著十幾倍於自己的部隊發動進攻。但是偵察營對這支北洋軍前鋒的「勇敢」也感到極為不解。「北洋軍就這麼派了一支部隊前來送死么?他們就沒有後續部隊么?」

可人民黨的野戰電話傳遞的情報中,北洋軍就是單純派了一支部隊過來。這支部隊明顯是北洋的精銳部隊,儘管夜間行軍速度雖然不快,他們居然走了十幾里地還沒有走散。人民黨的夜間長途行軍模式是靠後面的同志拽著前面同志的行軍背包保持行軍速度的,北洋軍居然就這麼走了過來。不過這並不是說北洋軍的行軍完美無缺,他們的軍官幾乎不停的吆喝著,這聲音跟定位標誌般把他們的行蹤暴露的清清楚楚。

「咱們總得攔一下吧?難道就讓他們這麼到臨漳縣么?沒想到這幫敵人走的這麼快。」偵察部隊的同志們提出了一個問題,「看他們白天行軍的模樣,我還以為他們走不快呢。」

「四五個小時才走了十幾里地,這還叫快?換了咱們的部隊,三十里地都走出去了。」偵察營營長覺得這個問題太蠢。

「那咱們現在怎麼辦?」同志繼續問。

「等電話。」營長沒好氣的給出了標準答案。

工農革命軍的野戰電話覆蓋了臨漳縣周邊三十幾里的距離。既然情報已經傳達到,剩下的工作就是等待。

臨漳縣司令部裡面再三確定北洋軍只派了一個旅的部隊前來,這好消息中也有不好的消息。這個旅行軍隊伍拉出來四五里遠,想一舉殲滅並不現實,華北平原上行軍速度很快,一旦仗打到白天,倒也很難不讓吳佩孚的援兵上來。

「到底是殲滅戰還是圍點打援?」柴慶國對同志們問道。

「北洋軍還是有一定行軍能力的。圍點打援的話只怕沒這麼容易。不如就把這支北洋軍放過來。天亮了再說。」

「小刀不快慢慢割。蒼蠅再小也是肉。更別說這蒼蠅個頭也沒有那麼小。」

「或者現在咱們準備一個更大的口袋陣?等著把北洋軍全部裝進去。」

各種建議都有,司令部裡面議論紛紛。

最後熊明楊發言了,「現在咱們不是不知己,而是不知彼。北洋軍的表現太難預料。陳主席一直強調集中敵人四倍五倍的兵力,打快速殲滅戰。既然如此,我建議殲滅這支北洋軍,如果局面一定要隨機應變,短時間內最大限度削弱北洋軍才是關鍵。這法子雖然笨點,不過有用。」

既然所有同志都選擇了進攻,熊明楊的建議很容易就得到了支持。柴慶國也不反對這個計畫,「同志們,咱們打仗都不如陳主席,所以貪多嚼不爛。咱們就在這裡和北洋軍耗上了。一點一點把他們幹掉。」

沒人反對這個計畫,北洋第四軍第一師第一旅的命運就決定下來。

但是這場殲滅戰卻不是從進攻開始的,工農革命軍的戰鬥工兵部隊先插到第一旅與北洋野戰集團之間,在數條道路上實施佈雷,並且用模仿洛陽鏟的打孔器簡單製造了一條障礙帶,在障礙帶後面布置了阻擊陣地。阻擊部隊才靜悄悄的進入阻擊陣地,等北洋軍先頭部隊計畫插翅難飛後,殲滅戰才宣布開始。

這時候天色已經亮了,北洋軍距離臨漳縣還有十幾里地。走了一夜,他們也感到精疲力竭。而且軍官和士兵們都發現了一件令他們瞠目結舌的事情。臨漳縣附近的農田全部收割完畢了。北洋軍控制的邯鄲附近,農田還沒有收割,金色的麥田一片片的。這也是北洋軍行軍緩慢的一個原因,吳佩孚嚴令不許軍隊踐踏農田,違者嚴懲。北洋軍的高級軍官都知道,沒有今年的收成,邯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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