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走向 第26章 前奏(六)

章瑜和柴慶國聽完了彙報之後沒有多說什麼,柴慶國笑道:「顧璐同志,辛苦你了。」

「如果兩位首長對我轉達的內容暫時沒有要問的,我就先去工作了。」顧璐並沒有繼續才與秘密討論的打算,而且顧璐也沒有感覺章瑜與柴慶國有希望他留下來參與討論的打算。

「顧政委,對今後的工作有什麼打算?」章瑜也不提顧璐參與的秘密會議,直接簡單直白地問道。

章瑜不提陳克的計畫,顧璐也不提此事。在顧璐看來,不管聽陳克說過什麼,革命工作總是要靠實際做的,「按照原定計畫,我們師要渡過黃河,把北洋軍全部驅逐出河南。北洋第二鎮還盤踞在安陽,當下我就要去做渡過黃河的準備工作。」

「那就去準備吧。」章瑜答道。

等顧璐離開了會議室,章瑜對柴慶國說道:「老柴,你看人果然沒錯。顧璐同志真的有心胸。」

「又不是我先看上顧璐同志的,有齊會深擔保,這位同志的確是非常優秀。」柴慶國並沒有居功,「章書記,既然陳主席已經把問題說的明白。你對下一步的工作有什麼打算?」

「陳主席都已經說明白了,我還能有什麼打算。就按照原先的計畫執行,在河南全面推行土改。而且當下招兵工作也抓緊吧。」章瑜也不矯情,率直的答道。

柴慶國笑道:「咱們在河南時間不長,招兵工作只怕不會那麼容易。」柴慶國答道,「你也知道,滿清的情況,招兵都是欺負地方上家裡面人少的。我們在基層力量薄弱,只怕是沒那麼簡單。」

「哼哼!老柴,這時候他們若不欺負人,咱們反倒不容易招兵。把《兵役法》徹底執行就行了,哪怕是有人說軍人有特權,咱們也得捏著鼻子認了。」章瑜一貫務實,對於虛名這等事情並不在乎。

柴慶國也不認為能夠輕易的改變群眾對軍人的觀點,按照陳克所說,自打2000年前,軍人不再是由擁有政治權力的「國人」組成之後,「赳赳武夫,國之干城」的軍人形象就完全談不上了。而且軍隊這種組織本身就是國家最暴力的機關。即便是人民黨給工農革命軍灌注了靈魂,可軍民之間的情誼,也從來都是在實際互動中形成的。就如同工農革命軍部隊,當下也談不上什麼「好名聲」。雖然比起以前的官軍強很多,但是人民也僅僅是沒有遇到工農革命軍就逃竄而已。熱烈迎接的目的也不過是為了避禍,距離衷心還差的遠。

「但是,我還是覺得當下的局面還是要以宣傳為主。如果從軍不是一種光榮的話,總是心裏面不踏實。」柴慶國並不樂觀。

「人民先得見到我們工農革命軍,才能明白我們工農革命軍與以往的舊時代軍隊不同。光想著人民會擁護咱們,那都是妄想。」章瑜答道,「我們到底是不是人民的子弟兵,都是干出來的,可不是想出來的。陳主席當下要求政府和部隊儘可能的拉動基礎建設,沒有配套的基礎建設,糧食產量根本提不上去。而且沒有大規模的基礎建設,沒有全面的動員,群眾也發動不起來。沒有群眾的支持,一切都談不上。」

柴慶國被說服了,他答道:「就這麼做吧。」

人民黨的徵兵令下達到地方上之後,應者寥寥。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捻釘。這是這時代百姓們的共同觀點。人民黨奪取了政權是一碼事,對百姓來說,任何政權下百姓都是納糧。能不當兵那自然是最好。

直到土改宣傳隊在村裡面開始宣傳《兵役法》之後,河南百姓才得知軍屬的諸多優厚待遇。這不僅沒有掀起從軍熱潮,反倒激化了百姓對兵役的恐懼心理。任何百姓提起官府,第一念頭就是「不可信」。人民黨的官府固然開始土改,1913年又是提供良種,又是只收三成稅,也和百姓們講道理,百姓們也覺得人民黨說的革命道理很對,百姓的確應該過好日子。不過既然人民黨的治下,百姓已經通過分到土地,種上了良種,從農業合作社買到了廉價鐵農具。平日里為非作歹的那些傢伙都被人民黨給收拾了,這好日子已經降臨到自己頭上,那為何要去當兵打仗呢?

即便是陳克對此已經有了足夠的警告,河南省委的同志們面對這樣的局面仍舊感到頗為棘手。

這也不能怪河南同志們工作不努力,宣傳不到位。現在是1914年,而不是歷史上中國革命空前激烈的戰爭時期。舊農業社會遠沒有解體,劣紳驅逐良紳的過程還沒有全面激化農村矛盾。沒有抗戰時期蔣光頭炸開花園口,把黃河以南變成黃泛區。更沒有抗戰結束後五子登科,國民黨大肆掠奪中國的財產導致了城市階層的破產。也不存在國民黨把美國大量援助的廉價糧食在市場上低價出售,直接導致中小地主的全面破產。河南百姓的革命需求根本沒到要求徹底砸爛舊世界的程度。而且人民黨的政策直接導致了群眾對當前生活比較滿意。參軍就更不是當下河南人民黨「就業」的首選。

所以徵兵令下達之後,地方上村民們還與往常一樣,「動員」本地的外來戶,以及「勸說」本地人口稀少的家庭子弟參軍。至於大宗大族,他們根本不想自家的子弟參軍。

既然河南省委書記章瑜已經預測到了這樣的情況,政府的要求很簡單,所有參軍的人必須是良家子,部隊絕對不要地痞流氓。

章瑜對革命的看法頗為直接,革命到底是必須的,革命理念更不可少。不過真正能夠推動革命的是人民群眾的仇恨。更直白的說,就是人民黨組織內部對舊世界的仇恨與恐懼。如果沒有到不打倒舊世界就吃不香睡不著的程度,革命肯定發展不起來。

作為自打鳳台縣就跟隨陳克的章瑜看來,人民黨最早的根據地百姓之所以鐵了心跟著人民黨走,無一不是面對了個人根本無法抗衡的天災人禍。河南當下還沒有到這個程度,河南人民就跟溺水後只是接近窒息的人一樣,突然被人民黨給硬生生從水裡面拽出來,感激的心是有的,但是徹底推翻舊時代的心思只怕還遠遠不足。

硬生生製造矛盾當然不可取,不過若是一味想息事寧人,做和事佬更不可取。當下徵兵中的河南本地戰士遭到地方上百姓不公正待遇,他們對舊時代的痛恨心情是可以利用的。

不過這種痛恨乃仇恨的心情是需要引導的,這些新兵畢竟是新兵,披紅挂彩的被送來軍隊之後,他們最大的感受就是忐忑不安。人民群眾中都認為當兵就會挨打,軍隊裡面欺負人就是常態。

新兵入伍時,區長親自為他牽馬送行。到達部隊,經過體格檢查後,人們就向他介紹部隊的歷史、沿革和光榮的戰績,使他感到參加這樣一支優秀部隊很光榮。新兵一到達,老戰士爭著向他問寒問暖。有的幫他穿上軍裝,有的給他理髮,或送他毛巾、肥皂之類的禮物。大家明顯地是要使新兵感到如同在家裡和在朋友中間那樣溫暖。

柴慶國對此非常有經驗,在於章瑜深入討論部隊建設工作之後,柴慶國很贊同章瑜的觀點,如果群眾的覺悟不高,那麼就只能優先提高部隊的覺悟了。針對河南的情況,部隊裡面又制訂了三個月後回家探親的方法。

這些新兵本來就是地方上小家族的子弟,家裡面普遍人丁稀少。當了兵之後他們最擔心的莫過於家裡面會不會受到欺負。這都是人之常情,新兵們如果知道家裡面因為自己當兵之後,日子過的更差了,傻子才會鐵了心跟著人民黨走。

部隊政治部裡面倒是有人對這種做法不是太支持,「部隊的探親一般都是一年後,咱們給提前到三個月,是不是會違背紀律?」這種觀點也不是少數。

「咱們人民黨最講立場,這立場可不是讓咱們當好人。誰是我們的朋友,誰是我們的敵人,這才是第一位的問題。」柴慶國立刻對此進行了批評,「如果群眾沒有站到咱們這邊來,我們就沒有理由無條件的提供支持。厚此薄彼本來就不對,更不用提這等不公平的待遇問題。」

不僅是柴慶國在鎮壓這等「教條主義」,章瑜作為省委書記,他也親自出面對這些「犯了教條主義錯誤」的同志進行了公開批評。「同志們,大家知道家裡面肯定得到了良好的照顧,因為大家都親眼看到了。如果大家參了軍之後家裡面日子過不下去了,你們能夠接受么?如果你們都不能接受,你們怎麼能要求別人接受?有這個道理么?」

面對章瑜的質問,沒人敢繼續質疑與反對。

到了1914年5月,新參軍三個月的部隊開始大規模回家探親。為了彰顯人民黨的軍事力量,部隊將探親與大規模新軍訓練結合起來。部隊以順時針方向在大半個河南舉辦了為期一個月的行軍訓練。凡是提供兵源的村落,大部隊儘可能都要經過。實在是無法趕去的地方,則以相關地區的新兵組成的小部隊單獨前往。

很多當地百姓都是第一次看到了數以萬計部隊的大部隊行軍的場面,那一眼望不到頭的長長隊列,以及行軍中高唱軍歌的戰士。實在是給了他們極大的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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