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群黨並起 第188章 衝突的前奏(十三)

挨打還要「科學挨打」,如果不是親身經歷的話,任繼周還真不相信世界上居然能有這樣的混賬事。被帶下去「打殺威棒」的時候,任繼周一度認為是要挨棍子,沒想到上刑人員把他帶離了工地,在一個密不透風的車裡面不知道走了多久,車門打開的時候,任繼周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院子裡面。被帶進院子中的一間屋子,屋裡面的人神色平靜的解開任繼周的手銬,讓他「先活動一下手指,以免不必要的損傷。」

任繼周被遇到的事情弄糊塗了,他看了看上刑的屋子,既沒有什麼鐵鏈,棍棒,皮鞭之類的玩意。只有幾個樣式古怪的椅子。正不知道該怎麼應對,行刑人員也不再多話,就給任繼周按在一張椅子上讓他強行坐下。椅子上有些鐵箍,合起來之後鎖上,正好把任繼周箍在椅子上無法動彈。一個挺精巧的指夾馬上給強行套上,十一根木條間把任繼周的十根手指牢牢夾住。

到此為止,雖然受到了粗暴待遇,好歹還沒有產生痛覺。就在任繼周終於想起來是否該說什麼的時候,指夾在機械的拉動下開始收緊了,被木條夾住的十指就向任繼周大腦傳送著強烈的痛覺信號。大腦又自動調動了控制聲帶的肌肉,任繼周隨即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聲。

任繼周「引吭高歌」了半分多種之後,指夾鬆了下來。痛感降低,任繼周停止了嚎叫。淚水、汗水不受控制的噴薄而出。行刑人員拿了根木棍遞在任繼周面前,和氣地說道:「用牙咬住的話,一會兒繼續上刑的時候,可能你會感覺好些吧。」

「我招了,我招了行不行?」任繼周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問。

上刑人員神色嚴肅認真的答道:「流程沒走完,這肯定不行。方才給你說過,我們不搞刑訊逼供。邊打邊問是不對的。怎麼樣,要不要咬住木棍?」

任繼周還在試圖怎麼逃避受刑,上刑人員對這種人見多了,知道一時半會兒說服不了任繼周面對事實。放下木棍,上刑人員繼續開始工作起來。行刑室中立刻響起了任繼周的鳴叫。

掐著秒錶上完指夾,接下來就是腿上的夾棍。腿上夾棍完了之後,就是水刑。現在是冬天,本來就冰冷刺骨的水中又混合了大量碎冰塊,把任繼周的腦袋強行按進去,人體感受著窒息的恐怖同時再經受迅速降溫的感覺,引發加倍強烈的恐怖感。這些刑罰人民內務委員會的同志都自己試驗過,即便是知道不會造成強烈的肉體傷害,心理以及痛覺帶來的感受也不是那麼容易抵抗。

至於任繼周哪裡經歷過如此專業的上刑,他從十指連心的劇痛,到小腿痛入骨髓的劇痛,再到冰冷的水刑地獄,每次感受都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覺固然難以忍受,上水刑的時候,冰冷的水浸入口鼻,彷彿刀割一般。喉頭,肺部彷彿火燒般劇痛,又彷彿小刀亂刺,中間夾著一股酸麻。偏偏腦子卻極為清醒,死亡的恐懼佔據了任繼周的全部意識,他想盡辦法掙扎。可人民黨的刑具設計的極為巧妙,各種恰到好處的把任繼周固定在刑拘上掙脫不得。無助的感受著死亡一步步逼近的絕望。

終於被從冰水中撈出來之後,任繼周整個人癱在地面上先是連連咳嗽,等嗆在嗓子、鼻子等處的水咳嗽出來,任繼周幹了一件他至少二十幾年都沒幹過的事情。他嚎啕大哭起來。

第一遍受刑結束,任繼周昏昏沉沉老老實實的換了身乾衣服,擦乾了腦袋,被帶去了審訊室。這裡的審訊室不是工地上的那種帳篷,而是一個四壁白牆的普通房間。屋子裡面坐著的,還是劉勇勝。

「任先生,喝杯水吧。」劉勇勝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和顏悅色慢條斯理地說道。

回想起受刑前劉勇勝也是如此表情和聲音,任繼周彷彿被鞭子狠狠抽過一樣,臉色登時就變得蒼白起來。他畏懼的往後縮了縮,彷彿盡量遠離劉勇勝一點就能稍微安全一點似的。

這種表情劉勇勝也見得多了,不僅根據地抓到的各路探子是這個表情,包括抓獲的日本間諜,經過拷打後也是如此驚恐。對任繼周的恐懼神色完全視而不見,劉勇勝繼續了不久前的話題,「我們接著談你作為間諜的事情吧。」

上刑的作用在於恐嚇,恐嚇的威力在於被審問者自身的恐懼。若是被人反覆提及的話,被審問者如果打起了頑抗到底的心思,上刑的作用就大大消失了。所以劉勇勝根本不提上刑的問題,而是開始詢問起任繼周的履歷。

果然,上刑的經歷與劉勇勝根本不提及上刑這件事本身的做法之間的這種異樣,使得任繼周注意力分散,根本不用特別注意就能發現任繼周回答前後矛盾的部分。劉勇勝心裏面暗自嘆口氣,對於任繼周這種已經開始混亂,卻始終堅持編瞎話的傢伙,審問的工作並不好做,看來這又是一次持久戰呢。

同樣的一批問題連問了三遍之後,劉勇勝指著記錄的問題之一問道:「任先生,我們問你什麼時候到的徐州,你三次都堅持說你是徐州本地人,我們給徐州百姓辦理戶口本的時候,得到了情況恰恰不是如此。你能對這個問題解釋一下么?如果你想找證人證明你是徐州本地人的話,可以現在就告訴我誰能給你證明。」

任繼周沒想到劉勇勝直奔這個問題,心裏面登時就慌亂起來,強行按捺住慌張,任繼周開始想辦法給自己辯解。

在這次土匪襲擊工地事件發生後的第三天,人民內務委員會單獨向陳克提交了一個報告,報告是關於人民內務委員會破獲徐州多個間諜網的事情。新破獲的間諜網不僅僅包括北洋、蘇南的王有宏,還有外國人僱傭的間諜網也被挖了出來。英國、日本、美國,這幾個在中國有重大利益的國家都針對根據地事實了間諜活動。

人民內務委員會的同志們工作成績顯著,陳克當然高興。只是他很了解這批同志們的特點,既然呈上這份報告,還不提怎麼破獲土匪襲擊事件,裡面肯定會有相當的問題。果然,在報告綱要裡面提到的「一些附帶問題」中,人民內務委員會列舉了一批口供。間諜們不可能光在外面觀察,他們也嘗試著打入人民黨內部獲得更詳細更準確的消息。被捕獲的這批人當中,不少提及了自己曾經與人民黨的某些同志接觸過。人民內務委員會很巧妙的單獨把這部分情報匯總起來,一起給了陳克。

大概瀏覽完畢,陳克放下了手中的文件。這樣的應對方法,足以證明人民內務委員會領導同志對政治的敏感性。陳克在整風剛開始的時候,就專門告訴人民內務委員會的同志,這次運動不是敵我矛盾,所以人民內務委員會不允許參與其中。

他們的確沒有參與,即便破獲敵人情報網,發現敵人情報網有可能與人民黨同志接觸的事實,他們既不隱瞞,也不自作主張,而是把這些事情也全部推到陳克這裡。總算是沒有無端的添亂。陳克突然回想起自己曾經參與過的論壇討論,這是相當陰暗範疇的討論。一直沒人敢對總理施以不少模式的攻擊。原因在於總理搞情報工作,掌握了很多人的「黑材料」。陳克當時還真不太理解「黑材料」的概念,現在把這麼一疊「黑材料」拿到手中之後,他突然間恍然大悟了。

與敵人情報網有所接觸,並不等於就投靠了敵人。如果陳克想整某些人,他根本不用搞什麼陰謀詭計,直接拿著這些「黑材料」要求那些同志澄清事實。不需要別的手段,現在人證都在,光這麼干就足夠陳克隨意拿下他覺得需要拿下的那些人。

而且這些黑材料一旦出現,實際上就不太可能消除。陳克不可能要求人民內務委員會銷毀這部分材料,材料將會留檔。只要這些問題沒有解決,以後隨時翻出來就是攻擊人的手段。時間拖得越久,這些材料只怕越是有力量。因為那時候人證物證極難湊齊,黨內若是搞起人事鬥爭,目的就不是判斷出一個是非對錯人事鬥爭的目的是把某些人搞掉,有了黑材料,而沒有真憑實據,這反倒給了人事鬥爭者極大的活動空間。

想到這裡,陳克忍不住用手掌按住腦門,長長的吁了口氣。

這種鬥爭是歷史上發生過的事情,而且這種鬥爭恰恰是熟悉制度的官僚們最會採用的方式。陳克自己都不知道如果有那一天的話,他到底該怎麼怎麼辦。因為保衛組織安全是組織成員的義務,哪怕明知道對方心懷不軌,只要有尚未解決的黑材料存在,這種要求都不能說是錯誤的。

現在要把這些問題通過調查解決掉么?陳克覺得這實在是很難處理的事情,黑材料上不僅有整風中被撤職的同志,同樣有整風中提拔上來的同志。當然,暫時沒有被整風「波及」的同志也有一批。在這麼緊張的局面下,一旦開始調查,天知道會在已經震動的黨政軍內部引發出什麼結果來。

周鎮濤都敢私下聯絡人「為兄弟出頭」,陳克現在尚且不敢打草驚蛇,對這個小集團進行全面調查與打擊。若是這些「黑材料」的消息傳出去,鬼知道還有哪些「天才」會利用這碼子事興風作浪。陳克能容忍到現在為止同志們的錯誤,這並不等於陳克能夠對這幫興風作浪者忍耐下去。

想到這裡,陳克站起身來在辦公室裡面背著手開始踱步。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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