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群黨並起 第174章 勞動和平等(九)

「同志們,我覺得在這種集體行動中,指揮員應該統統不參與評功,這能解決所有關於評功的問題……」

「指揮員的功勞是同志們一起干出來的。如果參與評功,那要不要參與評過?所有的責任他都先分上一份……」

「成績決定指揮員的考評,做出成績這本來就該是指揮員的本分。有了成績都是指揮員的,出了問題下面的同志一起承擔。一人做事一人當,誰的責任就誰來負責,這才是公平……」

同志們盯著顧璐,看著這位剛上任不久的團政委在那裡大聲說著自己的想法。這份觸動相當的大。顧璐說的話也談不上多麼新意,陳克說過與這些相類似的話。但是陳克說這些的時候,大家聽,卻沒有太把這些聽到心裏面去。這倒不是同志們對陳克有什麼輕視,而是這話實在是很不合大家的心思。

柴慶國也在靜靜的聽,顧璐的話很合他的胃口,軍隊這種組織裡面講的是按功行賞,但是工農革命軍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軍隊,這支軍隊的意義並非是各級幹部的軍隊,更不是陳克的軍隊。這支軍隊是人民的軍隊,因為這支軍隊的每個成員都是廣大勞動人民的一分子,這支軍隊的存在目的就是為了保衛包括軍隊在內的廣大勞動人民的利益。

從這個角度來看待的話,各級幹部們的評功就顯得很可笑。能成為各級幹部,本身就是對其能力與功勞的承認,貌似並不需要單獨對指揮員進行評功。所以柴慶國靜靜地觀察著,有一些人看來已經完全不適合繼續待在領導崗位上了。各種革命思想教育都教育過,他們的當下的表現就完全是他們自己對待革命的看法。

不少同志也觀察著柴慶國的神色,這種沉默在其他同志看來像是一種沉默的反對。至少不少同志心裏面把這個沉默當成反對的意思。

能坐到這個位置上,其間的辛苦遠非普通戰士能夠比擬的。這些幹部是真心認為新制度的確比舊制度好的多,老百姓對部隊的支持與貢獻,大家也都覺得很重要。不過把所有的功勞都給了基層官兵,給了老百姓,那麼這些中高級幹部的辛勞怎麼算?爬到這個位置上,難道就只是為了把自己的功勞一筆勾銷么?如果要講平等,這些同志們覺得這種做法很談不上平等。以前的局面艱難,大家可以忍,現在艱苦的日子總算是過去了。北洋被打老實了,滿清覆滅了,德國鬼子也揍過了,其他的洋鬼子現在都很合作。到了這個時候,總得說說大家的功勞了吧。

「顧政委,我怎麼覺得你這話跟要造反一樣。」第一個反對者跳出來了。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4406師師長周鎮濤身上。周鎮濤的話態度明確,就是要徹底反對顧璐的主張。

顧璐沒想到自己居然被扣上了一個造反的帽子,他的心臟忍不住跳動的更激烈起來。「我……造誰的反?」顧璐驚愕地問道。

「你說的這些,到底是想說誰領導誰?」周鎮濤冷冷地問道,「這到底是幹部領導下面的同志,還是同志領導上面的幹部。這還有規矩沒了?」

周鎮濤的話很明顯得到了相當的支持,有些同志的臉上露出了以為然的表情。但是柴慶國也發現,不少同志,特別是政委們的臉色頗為不安,有幾名政委臉色已經變得很是不滿。

顧璐皺起了眉頭,「規矩?基層同志們學習的就是怎麼安排自己的工作,幹部們都是從那些學會安排自己工作的同志裡面提拔上來的,他們不僅要安排好自己的工作,還要能夠安排好其他同志們的工作。我們的目標就是完成組織上定下的工作,往大了說這是要解放勞動人民,讓勞動人民當家做主人。領導幹部也是勞動人民的一分子,你這是要把領導幹部和勞動人民對立起來啊。」

這話可是夠尖銳,周鎮濤的臉色頃刻就變得很難看,他大聲質問道:「顧政委,你這話什麼意思?」

顧璐更加疑惑了,他問道:「我這話什麼意思?黨一直就是這麼教育的,黨怎麼教育的,我就怎麼辦么。黨怎麼教育的,我就怎麼說。」

看著周鎮濤與顧璐針鋒相對,柴慶國很想笑,可是他怎麼都笑不出來。就柴慶國的理解來說,顧璐沒說錯。人民黨一直宣傳的人民革命理論中的確只有作為統治階級的廣大勞動人民,以及其他存在這樣的二分法。在統治階級中處於領導以及先鋒隊地位的則是人民黨。

在人民黨,或者說陳克主導的新制度中,決定個人社會地位的標準僅僅是勞動。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顧璐不僅僅是沒說錯,而是牢牢地抓住了人民黨政治綱領的核心要點。顧璐這樣同志的存在實在是讓柴慶國大開眼界。

周鎮濤和柴慶國所想的明顯不同,他冷冷地說道:「顧璐同志,你這是在歪曲黨的理論。我們要有鋼鐵一樣的紀律,黨反覆強調這點。按你這麼說,這叫做什麼紀律?」

「黨強調紀律是為了更好的完成工作,而不是定出一個紀律來,讓工作服從紀律。周師長你說的還不是紀律,你說的只是你想要的規矩。」顧璐依舊針鋒相對。

龐梓看著這兩個同志激烈的爭論著,他發現自己處於一個完全兩難的地步。從心裏面來說,龐梓是支持周鎮濤的。可是顧璐所說的話與武星辰平常愛說的很是想像。彷彿是一種習慣,龐梓覺得自己應該支持與武星辰相類似的立場。平日里龐梓沒少與武星辰爭論,爭執的原因是武星辰在很多地方上沒有能夠順了龐梓的想法。不過平心而論,龐梓認為自己是願意聽武星辰的話。

仔細看著柴慶國的神色,看到儘管還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不過以龐梓對柴慶國的了解,柴慶國是想讓這場爭論繼續下去。到底該支持誰呢?龐梓感到很苦惱。

爭論沒有完全進行到底就被4406師政委楊得水打斷了,「這次咱們說的是評功的問題,怎麼跑題說到了紀律上了?」

這擺明了是要平息事態的發言,可柴慶國偏偏沒有讓事態平息的打算,「我覺得這個討論很有道理。到底是誰領導誰,評功到底在評什麼。如果連這些都說不明白,這種爭論以後還會發生么。如果能把這個事情討論清楚,就能從根子上解決很多事情。大家繼續說。」

楊得水是師政委,在理論方面他比周鎮濤更有敏感性。當顧璐提到誰當家做主的時候,他就知道周鎮濤落了下風。人民黨的政治理念中,人民黨錮然是根據地統治階級的先鋒隊,卻不是根據地的統治者。不管在實踐層面上到底有什麼樣的問題,理論上根據地的權力歸廣大勞動人民所有。在部隊中,幹部也沒有特別的權力。陳克旗幟鮮明的反對以各級幹部地位高低來構架一套權力體系的想法。儘管這種想法是千百年來的傳統。

到了此時,楊得水也不能任由這種爭論進行下去,他畢竟是和周鎮濤在同一個師裡面。呂凱文前車之鑒,因為同意呂凱文的安排,團政委同樣被撤職查辦。如果周鎮濤在政治思想上出了大錯,楊得水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柴總指揮,這不是咱們會議的安排。我覺得咱們還是先解決眼前的具體問題。陳主席也說過,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么。顧璐同志說的有道理,咱們是以勞動為中心來評定功勞的。既然44072團工作成績很好,咱們就沒有理由把他們排除在集體評功之外。集體功是集體功,在集體中佔大多數的還是這些基層的同志。不過黨組織建設方面,44072團也能參與評定。功是功,過是過,這不能混淆。」

周鎮濤能夠當上師長,也絕對不是白給的。儘管不確定自己到底有什麼問題,不過政委楊得水這麼一說,他就強忍怒氣坐回了位置上。就算不是給顧璐面子,好歹也得給政委楊得水一個面子。

「大家怎麼看?」柴慶國雖然感到極為遺憾,他的工作是主持黨會,而不是無意義的挑起爭論。雖然心裏面對周鎮濤極為不滿,可是柴慶國絕不能誘惑周鎮濤說出「反革命」的話來。那就是另外一個性質的問題了。

顧璐的目的也不是要把周鎮濤給打成反革命,他就是要說清楚道理,既然楊得水已經提出了意見,顧璐也沒想過要窮追到底。「那就是說,以後評功部隊的功勞與黨組織建設要分開評定了?部隊工作做得好,不等於部隊的組織建設搞的好?」

周鎮濤原本就是強壓著自己的不滿沉默下來的。這心裏面的氣惱就別提了,被一個團政委逼迫到不得不閉嘴的地步,連師政委都被迫採取了妥協的姿態,這種情況是周鎮濤從未想過的。在周鎮濤看來,周圍不少人的目光裡面都是嘲笑。看顧璐不僅沒有見好就收,反倒和師政委楊得水「較勁」,周鎮濤騰地站起身來,「部隊裡面的組織建設都沒能搞好,部隊的功勞卻上去了,這說明了什麼?難道要證明組織不管用?紀律不管用?」

這個問題一提出來,楊得水的臉色也變得不怎麼好看了。他對周鎮濤很有些不高興,剛才討論的事情只是敷衍過去了,遠沒有到過去的地步。而且即便是與周鎮濤在同一個師,楊得水也不支持周鎮濤的觀點,只是礙於面子不能在會議上當眾與周鎮濤爭論起來。現在周鎮濤又摻乎進新的爭論,而且擺明是帶著怨氣來的。這可不是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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