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群黨並起 第158章 劃地和份額(十一)

「諸位議員,我們這次在安徽所到之處,放眼四望皆是桑樹,竹林。就我們現在所知道的,人民黨1911年出口生絲達到了一百萬擔,僅這一項,就賣出去兩億多兩海關銀,價值三千萬英鎊。結果市面上生絲收購價格大跌……」

只說到這裡,江蘇議會裡面已經如同開了鍋一樣爆發出驚呼聲。張玉通的聲音被這海潮一樣的驚呼聲徹底淹沒了。

「怎麼可能這麼多?」

「他們到底種了多少桑樹,養了多少蠶?」

……

去年江蘇議會向人民黨申請參觀人民黨在桑蠶業上是怎麼組織生產的,人民黨並不阻止江蘇代表團前去根據地調查,這件事讓不少江蘇議員視之為「圈套」。若是有好方法,藏著掖著還來不及,任人參觀學習,這不是傻子么?

現在聽到張玉通這幫議員帶回來的消息之後,江蘇議員們無論有沒有參與桑蠶業,都感到自己快瘋掉了。兩億多海關兩,那是多大的一筆錢。

海關兩就是關平銀,又稱「關平兩」、「關銀」,清朝中後期海關所使用的一種記賬貨幣單位,屬於記賬用的虛銀兩。清朝時期,中國海關徵收進出口稅時,原無全國統一的標準,各地實際流通的金屬銀成色、重量、名稱互不一致,折算困難,中外商人均感不便。為了統一標準,遂以對外貿易習慣使用的「司馬平」(「平」即砝碼),又稱「廣平」,取其一兩作為關平兩的標準單位。

歷史一海關兩的虛設重量為583.3英厘、或37.7495克(後演變為37.913克)的足色紋銀(含93.5374%純銀)。海關在徵收關稅時,依據當地實際採用的虛銀兩與紋銀的折算標準進行兌換,海關兩每100兩在上海相當於規元110兩4錢,在天津等於行化銀105兩5錢5分,在漢口約等於洋例銀108兩7錢5分。大概與白銀保持一比一的比例。

江蘇議會的士紳們不少都是豪富,就因為知道錢到底是個什麼概念,兩億多兩海關兩的衝擊才格外的猛烈。

咚咚咚!議會議長猛烈的用木槌敲擊響板,好不容易才讓這些騷動暫時平息下來。

江蘇代表是通過在上海的海關內部的人員得到這個情報的,張玉通已經震驚過,現在總算是能夠保持起碼的平靜。只是下面的這些議員一通叫喚,讓他回想起自己最初得知這個數字時候的感受。從頭皮到腳底,每個毛孔都彷彿被針扎一樣刺痛,渾身每根汗毛隨即都直立起來。

張玉通家裡談不上豪富,也有五百多畝上好的土地,生絲買賣也做得相當不錯。頭幾年生絲買賣最盛的時候,張玉通家一畝地能賺至少60兩銀子。四百畝桑田一年也有兩萬多兩銀子的收益。這個收益與人民黨一年兩億多兩相比,就只是萬分之一。按照張玉通家裡現在的規模,他得一萬年才能掙到兩億多兩。面對這個數字,怎麼能輕易保持平靜呢。

「不僅是生絲,人民黨自己也紡織絲綢。還種棉花,這兩年推出的勞動布,加絲棉,都賣的相當不錯。原本安徽等地也產茶,人民黨執政之後,在山區大量種茶。茶葉雖然品質有好有壞,卻好在每一個檔次裡面,幾萬斤茶葉都一模一樣。又兼量大,哪怕是便宜也能賣出去。採購生絲茶葉的商人雖然有錢,可畢竟有限,買了人民黨的東西之後,哪裡還有剩餘的錢財來買咱們的東西。咱們想和人民黨分庭抗禮,除了讓整個江蘇的生絲與棉花都是採用如此之法,別無他法。」

張玉通不止一次去過安徽根據地,山坡和田間道路兩邊種的有桑樹,在水邊更是種了大片桑林。江蘇土地肥沃,自耕農比例較大,農民家家都有種植桑樹。只是與人民黨的種植規模相比就完全落了下風。沒有桑葉,養蠶數量就上不去。規模、規模,現在張玉通滿腦子都是這兩個字。

王有宏每次議會會議都基本參加,聽張玉通說的激昂,他忍不住問道:「張議員,我雖然沒有去過安徽,不過就我所知,人民黨錮然桑樹種植的甚多,但是養蠶場卻不是民間所建。你對此有何看法。」

江蘇研究人民黨的桑蠶業不是一天兩天,江蘇公開派遣大規模代表團這是第一次,私下去根據地參觀的士紳和王有宏派遣的人員卻不是去了一次兩次。桑樹規模大自然早就清楚了,同樣,人民黨的養蠶場與繅絲廠都是國營。不是國營養蠶場送去的蠶繭,繅絲廠是不收的。這件事王有宏也知道的很清楚。

張玉通點點頭,「王都督,人民黨之所以蠶絲質量極佳,因為他們養蠶場國營,所用蠶種皆為一類。不像咱們江蘇,所用蠶種多是自家留的蠶種。咱們若是想趕上人民黨,就必須在此事上有個章程才行。」

雖然回答的很順暢,張玉通的聲音卻低了不少。人民黨的桑蠶業與江蘇乃至其他地方的最大不同之處就在於,桑樹都是種在根據地國有的土地之上的。人民黨實施土改之後,人民一人三畝地,除此之外的所有土地都歸國家所有。這些土地上開辦的農場,種植的各種作物,乃至低下的礦藏,都屬於國有。江蘇則是土地私有,各家種出來桑葉可以自己處置,用來自家養蠶也好,或者挑出去賣也好,別人是管不著的。

人民黨則是國有的桑葉,桑林的管理有專門的企業來負責,養護桑林,摘取桑葉,運輸桑葉,人民出力就能掙錢。這個生產鏈條成本極低。一擔桑葉,在江蘇能賣到二兩銀子,即便是銀賤銅貴,也得有一千六百文銅錢。

在人民黨那裡,運輸一擔桑葉能賺到四斤米。以三十文錢一斤米來計算,也不過是一百二十文錢。包括桑樹廠的職工工資,養蠶場的職工,繅絲廠職工的工資。人民黨生產出一擔蠶繭的成本也不過二兩銀子。最重要的是,百姓掙錢是不繳稅的。種地只收三成稅,其他干任何工作掙到的錢都是凈落到自己口袋裡。看似做工收入不高,卻好在穩定。生絲買賣不管賠錢賺錢,做工的都不會虧錢。百姓們反倒願意出力。

就張玉通在根據地所見,做工的男女幾乎對半,甚至不少老頭子老太太們也挑著擔子運桑葉,或者在桑園裡面採桑葉。在江蘇,如果老年人還能出來做工,那必然是手藝精湛的,這樣的老把式能有幾人?至於老太太就更不用說,更是沒人會僱傭他們。在調查中,張玉通發現,這些老頭老太太干一個月下來也能掙七八十斤米錢。雖然人民黨的紙幣怎麼看都彆扭,但是拿著這些紙錢就真的能買東西。大批沒什麼手藝的老頭老太太靠做工養活自己,在江蘇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老頭老太太尚且如此,年輕人掙的更多。

張玉通完全反對江蘇進行人民黨那樣的土改,但是他卻想讓江蘇如同人民黨那樣不收稅。只是這話他不太敢向王有宏說。王有宏手下的四萬多軍隊警察,不收稅吃什麼?

只是一收稅,江蘇的桑蠶業成本立刻就上來了。人民黨的桑葉不要錢,生產出一擔蠶繭需要支付的工資居然被壓縮到二兩銀子。就算是生產出一擔生絲,成本二十兩。市面上生絲價格是二百兩。這中間一百八十兩銀子的差價全部落進了人民黨口袋裡頭。

而江蘇從桑葉到蠶種,養蠶,繅絲,每個環節都要錢,官府對每一個環節都要收稅。二百兩中到要被收走最少一百兩。這一比較之下,賺了一百八十兩的人民黨應當是盤剝如狼似虎。偏偏在人民黨治下的百姓看來,人民黨卻做的極為漂亮。根據地裡頭人人有錢掙,而且物價極為便宜,很多鐵農具的價格居然是江蘇的十分之一。更氣人的是,人民黨提供布票,拿了布票,能以江蘇四分之一的價格購買布匹。由於價格差距如此之大,江蘇的商品根本進入不了人民黨的根據地。

「張議員,你們代表團對這章程該怎麼定有什麼籌劃么?」王有宏並不知道張玉通有如此多的想法,他對人民黨一年賺到兩億多海關兩的事情極為感興趣。人民黨有四省之地,即便是江蘇丟了蘇北,蘇南的產量能有人民黨的五分之一,四千萬海關兩,王有宏也就很滿意了。這樣的一筆錢,哪怕是拿到一半,王有宏也能得到兩千萬兩。

養四萬軍隊的開支極大,蘇南是富庶之地,這從財政上是好事。從軍隊方面就未必是好事。江蘇人不願意當兵,北洋軍裡面一個普通士兵一年要支出近百兩,按照北洋軍的標準,江蘇的四萬軍隊一年就是四百萬兩的銀子的支出,加上政府官員的營運,這就得小一千萬。

王有宏堅信,沒有自己的軍工業,就不可能保障自己的安全。南京有金陵兵工廠,可想維持這兵工廠每年的營運,又是近百萬兩銀子的支出。除了這些,還要建工廠,開學校,兩千萬兩已經是最低的支出。隨便出點天災人禍,每年的支出只怕就得翻番。現在眼見到議會準備在桑蠶業上大幹一番,王有宏決定在促成此事的基礎上,也要把稅收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張玉通代表團倒也商量出了一個章程,此時他硬著頭皮說道:「王都督,我們代表團的章程是成立咱們江蘇的絲綢業公司,把所有與絲綢有關的產業統統納入這個絲綢公司來營運。從蠶種分發,蠶繭收購,繅絲,到出售,統統由這個絲綢公司來營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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