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群黨並起 第46章 滿清頑固派的末日(三)

「嚴先生,我有件事想請您去見見袁世凱。」陳克一面請嚴復落座,一面說道。

進入了十一月份,氣溫驟降。嚴復穿了件軍用棉大衣,卻還覺得冷。他把手在煤爐上烤了一陣,才覺得好了不少。與北京天津不同,安徽很是濕冷。陳克倒是考慮過建立暖氣供應,可是沒有大型火電站,沒有鍋爐。鋼鐵也不足,鍍鋅的暖道煙囪更沒有,只好用燒煤火爐的方式取暖。

「文青下令即可。」嚴復對陳克這話有些不解,所以回答也是充滿了試探性的。兩邊合作達成後,嚴復對陳克倒真的生出了一種佩服。若是普通人,對著各種海潮般湧來的資料,本該瞻前顧後,左右為難。陳克彷彿親眼看到北方局面般,能從無數情報裡頭很快找出最關鍵的部分來。所以嚴復猜不出陳克到底要自己去和袁世凱說什麼。

陳克把一份計畫書遞給了嚴復,嚴復越看神色越凝重起來。翻看了好幾遍,他才點點頭,「此事果然得我去和袁世凱談。」

「嚴先生,滿清竊奪中華。毀書、篡改的事情就不說了。但是我等在推翻滿清的時候,絕對不能讓流傳到現在的文獻資料被毀。可是袁世凱怎麼看都不像是會注意這等細節的人。我若強調此事,袁世凱也不會放心上。只怕他還覺得我要麼居心不正,要麼就是沒事找事。我想來想去,也就嚴先生去說及此事袁世凱可能會聽。雖然和那些資料相比,嚴先生更……」

嚴復難得的打斷了陳克的話,他鄭重的神色里有著難以按捺的激動,「陳主席,你能有此想法,我是真心佩服的。以前你就講過,我中華的信仰,就是我們幾千年來詳細記載的歷史。為此事去見袁世凱,我個人安危不值一提。若是為此而死,我嚴復求仁得仁,何其快哉。我回去安排一下工作,馬上就動身。」

「此事牽扯極大,請嚴先生一定告訴袁世凱,我人民黨對此事極度重視!」即便是嚴復態度堅決,陳克依舊忍不住反覆叮嚀。

對陳克的焦慮,嚴復感同身受,他連連點頭,「陳主席提及此事,我現在心裡頭也是火燒火燎的,若是沒有別的事,我現在就回去。」

三天後,袁世凱聽說嚴復前來拜訪,竟然呆住了。這倆老兄弟都在前北洋李鴻章手下效力,在天津的時候,他們和其他一些有識之士經常在一起討論時政,探討各種強國門道。那時候何家老爺子,也就是陳克岳父何汝明的老爹還在。他們也曾在何老爺子家聚會過幾次。這一轉眼就十年沒見了。自打嚴復當了亂黨,袁世凱倒也經常記起嚴復。雖然手頭的事情堆積如山,袁世凱依舊放下了當前所有事情,他起身說道:「請嚴先生進來。」

袁世凱的禮節很重,在中庭降階相迎。本來主人的地位就要高過客人,滿清的臭規矩還特別多,袁世凱這等身份,他在客廳等就是極為禮貌的態度了。一般是極有身份的客人來拜訪,也只是被引進客廳,等著主人袁世凱出來見。能在中庭台階下等待嚴復,袁世凱給的面子可大的很。

自打庚子事變前就各自忙碌,十年未見,兩位前北洋的大將都比各自記憶中的對方形象老了不少。嚴復1854年出生,袁世凱1859年出生。曾經在一起的時候,嚴復40出頭,袁世凱那時候還是個剛40歲的青壯。這些年袁世凱仕途一帆風順,所以變化不大,只是胖了些。嚴復這些年曆經磨難,還是保持了北洋水師學堂總教習時一樣勻稱體態。但是兩人都感到對方身上積累的歲月滄桑。曾經意氣風發的中年人現在都開始無可避免的步入老境了。

「幾道兄,可是見到你了。」袁世凱笑著迎了上來。在前北洋的老兄弟中,論學問嚴復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袁世凱在這點上素來佩服。

「項城老弟,我也很想念你啊。」嚴復對袁世凱的機敏能幹,雷厲風行也很讚歎。因為常年從事軍事教育工作,嚴複眼界極高。儘管袁世凱功績卓著,平朝鮮,興洋務,可嚴復一直覺得袁世凱太在意權力。他固然承認袁世凱的能力,卻覺得還是有些不以為然。現在再回頭看,嚴復覺得自己那時候還是書生氣了。

兩人都是當今中國數一數二的頂尖人物,時間寶貴,所以沒那麼多虛禮,袁世凱拉著嚴復進了客廳。他邊走邊說:「幾道兄,你那好徒弟怎麼讓你來了。這得多大的事情啊。」

「真的是天大的事情。這次我是向項城老弟請命來了!」嚴復回答的直截了當。

在挨在一起的客座上並肩坐下,袁世凱微微皺眉。嚴復從不危言聳聽,這得多大的事情才能把嚴復急成這樣?

「京城裡頭那些人現在覺得朝不保夕,文獻、書籍等只怕要遭大難。項城老弟,我這是來求你,我中華之所以為中華,就是因為這些文獻記載數千年不絕,所以我奉文青之命,前來求項城你救救中華。」嚴復說完,起身對袁世凱深深一躬。

袁世凱上下打量著嚴復,那真切的神情聲音真不是在作假。而且嚴復為人大家素來知道,真真正正一個做學問的人。他會為這等事著急……倒也沒什麼意外的。

「幾道兄,這等事我會在意的。」袁世凱答道。

「可不是在意,我來求項城老弟請當作要務中的要務來辦。」嚴復立刻強調自己的立場。

「這……」,保護典籍文獻,袁世凱原本真的沒想過,經嚴復一提醒,袁世凱也覺得這麼乾沒錯,可他一點都不覺得這重要性需要上升到嚴復所提及的高度。

「這是文青的信。」嚴復把陳克給袁世凱的信遞了過去。

袁世凱只讀到一半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全部讀完更是笑的樂不可支。自打決定與陳克合作之後,袁世凱自己都發現大笑的次數比以往多了不少。兩人都是干實事的,也都熱愛幹事,種種策劃看了之後就能瞭然於胸。想到其中的精妙所在,袁世凱覺得是極有知己之感。

「幾道兄,你可知這信裡頭寫了什麼?」袁世凱問道。

「這信我看了好幾遍。」

「可這信裡頭說的事情擺明不是為了典籍文獻啊。」袁世凱很是驚訝。

「那些財物我們一概不管,落到北洋手裡自然就是落在我們中華手裡。國家資料館,國家大圖書館,一定要建立起來。我們要出人參與。圖書館館長得我們指定。」嚴復說的極為認真。

袁世凱又想了一陣,已經領悟了其中的精髓,「幾道兄,這事辦起來動用的人手可真的不少。」

「我們知道這要花費多大力氣,得用多少心。所以我才親自過來求項城老弟,若是別人來了,無論他怎麼說,項城老弟只怕也不會相信保護文獻典籍的心意吧。」嚴復認真的看著袁世凱。

袁世凱真的很想答應嚴復,不過話到了嘴邊怎麼都說不出口。袁世凱是個極有擔當的人物,從不大言欺人。話說出去容易,做起來可是千難萬難。思前想後,袁世凱再沒了初始時候的喜悅,他嘆口氣,「幾道兄,你這好徒弟陳文青可是真的會找麻煩。」

「中國這麼大,想為中國辦點實事,肯定是無比麻煩。所以我才跑來求項城老弟。」嚴復態度始終如一。

袁世凱沒搭腔,他又把陳克的信拿起來仔細讀了一遍。這計畫極為巧妙,而且堂堂正正,於公於私都絲毫不損德操。可是真的要執行起來,袁世凱自己都覺得頗為細緻,需要非常細緻的手腕與操作。放眼整個朝廷,只有袁世凱一人能做到。這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能想出來的。

「幾道兄,這事……這事我不能全部答應。大處我能辦到,可是像這信裡頭說的這麼細,我只能儘力而為。你也知道下頭那幫狗奴才的樣子,你若不把典籍當回事,就他們那幫子粗胚懂個屁啊,他們也根本不會想到打典籍的主意。可是你把典籍當回事,這幫人就會挖空心思把這些偷了去。偷去之後他們又沒用,不過糊糊牆紙。可最後背黑鍋的還是我。」說起下頭那群混賬,袁世凱是又氣又惱。

嚴復答道:「所以文青才專門寫信託我帶來。這不是支使項城。也是文青知道辦事多難,想給項城獻計獻策。項城老弟,人說萬古流芳,你這可就是萬古流芳的大事。始皇帝焚書,項羽火燒咸陽,到現在提起來依舊是罵名。你能辦了此事,不說幾百年,哪怕幾千年之後,咱們骨頭都化了灰,可後世人提及此事,哪一個不會贊項城老弟你的功績。」

袁世凱伸手摸了摸光光的額頭,「幾道兄,這話就不用再說了。若是這事能辦成,我身後會有個什麼評價我自然是知道的。文青這麼做也是好意,我清楚的很。我在這裡謝過了。」

說到這裡,袁世凱突然嘆了口氣,「幾道兄,你真的是收了個好徒弟。此事只要能記上史書,幾道兄倡導之功千年不朽。我也能跟著你沾光,論起對讀書人的了解。幾道兄可比我強太多。」

嚴復正想解釋這不是自己先想出來的。卻見外頭進來了親兵湊前遞上了一張拜帖。袁世凱看完之後忍不住笑道:「說讀書人就到讀書人。幾道兄,蔡元培前來求見,這身份竟然是光復會會長。」

嚴復當然知道蔡元培是光復會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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