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群黨並起 第44章 滿清頑固派的末日(一)

十月的天氣還不算冷,在河南與安徽交界處,氣溫更沒有到寒冷的程度。1908年中國最大兩支武裝力量之間的領導者會面前,兩邊的騎兵已經將會議地點周邊進行了反覆巡查。不過有點令人尷尬的是,兩邊的軍馬都打著北洋的標誌。那是北洋原產軍馬與人民黨俘獲的軍馬。

這次會面的地點在安徽阜陽與河南周口兩地交界處的一座亭子里。雙方先是各自檢查了亭子,又聯合檢查了亭子。沒有炸彈,沒有刺客。幾乎掘地三尺的盤查是為了保衛雙方領導者的安全。

這次會議的實質意義並不大,最高領導者的見面不過是告訴兩邊的部下,合作方向已經達成。剩下的工作則是需要兩邊進行大量的溝通協商才能完成的。但是其象徵意義之大,怎麼評述都不過分。這是一次正式的合作表態。無論北洋與人民黨之間有多大的分歧與衝突,在基於對付滿清頑固派的共同立場,兩方終於走到了一起。

不管下頭的人如何小心謹慎,袁世凱與陳克都沒有畏懼。他們兩個人都曾經經歷過太多的危險,由於承擔著太多人的命運,他們反倒不在乎自己個人的生死存亡了。到了見面的時候,袁世凱與陳克各帶了兩名隨從分別從兩邊一起向亭子方向馳去。兩方的後面都有密密麻麻的騎兵們虎視眈眈。這並不是一場和平的見面。

袁世凱與陳克都沒有在亭子里來一場生死相搏的打算。分別下馬,在亭子里見了禮,兩人坐下。袁世凱笑道:「好久不見文青,已經記不清文青的相貌了。」

「袁公還是和在北京一樣。」陳克也笑著答道。

「文青,我一直有件事不解。既然你如此反清,為何卻要花費偌大力氣與我和談。」袁世凱開門見山的問。

陳克笑道:「若是袁公當了大總統,我可向袁公低頭。但是滿清那些雞鳴狗盜之輩根本不配。」

雖然知道這是陳克的奉承,但是袁世凱依舊心裡頭很是高興。他也笑道:「文青是後生可畏,我也是很佩服的。」

陳克卻收起了笑容,「袁公,論才幹您在我之上,經驗更是豐富。我若是有些看著可取之處,不過是我從不跟隨任何人,所以辦事能放開手腳而已。袁公居於慈禧之下太久,有時做事未免瞻前顧後,容易被人搶了先機。不過袁公現在既然決定以北洋利益為上,那我可就沒什麼優勢可言了。」

袁世凱這麼聰明的人,一聽就知道陳克話里的意思,「文青說來說去,還是不肯放過滿清。這份執著確實是我比不了的。」

「不滅滿清這些蛀蟲,中國定然沒有出路。在這方面上,袁公肯定感受很深才是。」陳克坦然答道。

袁世凱只是笑了笑,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文青,既然是我給你提的親,那何家的事情我就不能置之不理。你放心,京城裡頭有人照顧何家上下。」

對袁世凱的表態,陳克並不太意外,「那可多謝袁公。若是袁公有何吩咐,我能做到的,定然為袁公效勞。」

袁世凱本來就是要讓陳克辦事,所以他也直入主題,「恩銘讓你殺了,這人死不能復生。不過可否將恩銘的棺槨,還有他的家人一併送來。我好給京城裡頭的人有個交代。」

「袁公還有要的人么?」陳克接著問。

「哦?文青想要誰?」袁世凱笑道。這種交易都是一對一,你讓我一個,我讓你一個。陳克先開了口,袁世凱要價可就有了極好的把握。

「光復會和我們人民黨頗有淵源。我在上海的時候,秋瑾先生對我多方照顧。既然袁公手下段統制攻克了浙江,能否把秋先生還給我。」陳克即便不能讓光復會參加到這場主導全中國局面的變化裡頭來。他也不願意對光復會置之不理。不說別的,陶成章在陳克這裡已經鬧了好一陣,陳克怎麼都得出手幫忙。

這個請求可不是什麼小問題,袁世凱一時沒想好怎麼問陳克要價。陳克索要的其實不僅僅是秋瑾一人,放了秋瑾,其他被俘的光復會人員就不能殺了。就袁世凱所知,這可是抓了好幾百人呢。想了想,袁世凱答道:「文青,你索要光復的人,秋瑾我可以給你。被抓的那幾百人我甚至都可以給你。不過若是把人給你,你就得保證光復會在一年內不會回到浙江去。不能給我第三鎮添麻煩。」

這個要去也頗為過分,陳克直接拒絕了,「我和秋先生之間是私事,不是公事。所以光復會的事情我不能介入。」

袁世凱很能理解陳克的想法,他點點頭,「既然如此,我可以放了秋瑾。但是請文青替我帶話給光復會的人,讓他們派人來見我。而且我現在也問一句,我和光復會之間的事情,文青要插手么?」

「既然我與袁公有了協議,袁公所到之處,我不會插手。」陳克立刻答道。

袁世凱哈哈一笑,「文青果然是言而有信之人。」

很多人總以為最高領導人的會談會談及如何高深的東西,其實兩方的談判只是互相表明基本立場,具體細節兩邊根本不會談。兩人只要把具體事務分派給下頭即可。反倒是一些與雙方領導人關係很密切的私人事宜,反倒可以開誠布公的談及。陳克總不能讓人去營救在北京的岳父一家和秋瑾。袁世凱領兵殺進根據地奪取慶親王的女婿恩銘的棺槨,明顯也不現實。至於親自傳話給光復會,更不可能有效果。所以在這次會面上,反倒有機會解決這些棘手的小事情。

既然確定了不少立場,又解決了各自的私事。兩人約定了自己這方下一步具體聯絡的負責人,接著就告辭了。

會面的主角輕鬆自如,但是同來的那些人一個個緊張的要命。無論是人民黨的騎兵,還是北洋的騎兵,軍官都嚴令絕對保持紀律。可是一邊要嚴防自己這邊的人引發對方的誤會,卻又要時刻監視對方是不是有異動。會談時間雖然不長,可是兩邊的騎兵隊伍每個人都滿頭大汗。看到自己這邊的領導者安然回來,大家才鬆了口氣。

「袁公,那陳克到底說了什麼。」陪袁世凱同來的是曹錕。段祺瑞不在,王士珍得坐陣河南府,曹錕雖然性子糙些,卻是個優秀的護衛長官兼騎兵統領。可這性子糙的特點也在此時展現出來了,如果同來的是王士珍或者段祺瑞,他們兩位就絕對不會問出這麼沒水平的話。

袁世凱哼了一聲,「過幾天過來把恩銘的棺材給我運回河南。」

「就這些?」曹錕還繼續問道。自打得知聯省自治的這種政治安排後,曹錕就對此充滿了興趣。在北洋諸將中,曹錕是第一個主動跑去找馮煦探聽消息的一個。更詳細的了解到聯省自治後各省主管者擁有的強大自治權後,曹錕心花怒放。滿清的封疆大吏都沒有過這麼大的權力。讓曹錕背叛袁世凱,他自然是沒有這個膽子。但是只要能得到袁世凱的首肯,成為未來一省督軍的話,那可就是貨真價實的土皇帝。

所以與人民黨的談判中,曹錕極力表現出為袁世凱馬首是瞻的態度,同時也堅決希望能夠推行聯省自治的政治模式。

袁世凱對此心知肚明,曹錕只是因為城府比較淺,表現的明白罷了。北洋諸將不管對人民黨抱持什麼態度,對於聯省自治都有著強烈的興趣。在這點上,只要袁世凱敢許給這些人地盤,他們就敢闖刀山下火海,對滿清以及敢於阻止這幫人得到地位的所有勢力干出任何事情來。這也可以說是某種意義上的「軍心可用」,不過袁世凱卻想苦笑。人心就是這麼樣的脆弱。怪不得陳克能這麼短時間內崛起,哪怕半途投奔到陳克手下的馮煦,也沒表現出這等急不可耐的渴望。

「哼,回去吧。」袁世凱甩給了曹錕一張冷臉,催馬就走。曹錕受了這個待遇,反倒清醒了點,他向馬隊吆喝一言,接著一言不發的緊跟在袁世凱後面疾馳而去。

陳克回到鳳台縣之後,人民黨中央委員會的幹部們已經全部趕回了鳳台縣。陳克當時搞的中央會議,黨中央出席人數僅僅到了最低限度。現在陳克下了命令,全國中央委員,能回來的統統回來開會。消息傳到各地,除了正在湖北的部隊因為實在抽不開身,只派了一名中央委員以及一名黨委代表趕回根據地之外。包括山東根據地的尚遠、陳天華等人都急匆匆地趕回根據地來。

這場變動之大可以說是晴天霹靂。前腳還和袁世凱拼死拼活,一轉眼兩邊就達成了協議。莫說沒參加上次會議的同志,就連參加了上次會議的同志也感到不可思議。

「近期的軍事工作是這樣的,在袁世凱帶兵北上之前,我們主要是進行奪取湖北與江西的工作。一旦袁世凱北上,我們把在直隸的部隊立刻撤回來。然後進入江蘇北部作戰。奪取一徐州為中心的蘇北地區。並且奪取連雲港。」陳克提出了軍事方略。

不少同志以為人民黨的議和是變相的投降,聽了陳克的安排,這種擔心立刻被消除了。按照這種安排,部隊的出擊範圍遠遠超出了以前的計畫。軍事行動規模大了好幾倍。

華雄茂原本聽說陳克要與袁世凱「議和」,可是嚇出了一身冷汗。現在聽完了計畫,他忍不住笑道:「陳主席你這是要累我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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