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群黨並起 第35章 再戰(四)

以王士珍對袁世凱的了解,他並不認為袁世凱本質是個姦猾之輩。袁世凱手段雖然剛硬,但是袁世凱是個幹事之人。這點上就超出滿清其他官員百倍。至於不得不採用的手腕,那是對方只懂得這種手腕,或者說對方只吃這種手腕。王士珍作為袁世凱的「龍目」,提出各種政治手腕的工作大部分是王士珍承擔的。

「袁公,陳克若是不和咱們北洋死拼,他們必死無疑。」王士珍希望弄明白袁世凱的真心想法。這些日子以來,王士珍一直努力研究人民黨的缺陷。人民黨部隊訓練以及配合在北洋軍之上,王士珍已經確定了這點。那麼唯一的弱點就是與滿清整個國力相比,安徽處於劣勢。不過王士珍絕不相信滿清真的有能力集結全國之力對付安徽。能與陳克進行大決戰的只有北洋一家。而且能夠統帥北洋軍的也只有袁世凱一人。所以王士珍對這次軍事行動並不樂觀。他繼續說道:

「袁公,說是圍剿,實際上只有咱們北洋一家。若是陳克魚死網破,北洋軍只怕傷亡也會很重。」

袁世凱雖然沒有參加實際戰鬥,不過這不等於袁世凱不知道北洋的自家事,他笑道:「聘卿,短期內我們可進兵安徽么?」

「斷斷不可。」王士珍立刻答道。

袁世凱接著問道:「若是陳克想與我拚命,他就得出兵。你覺得陳克會主動出兵么?」

「當然不會。」王士珍回答的依舊果斷。

王士珍的認真態度讓袁世凱微笑起來,「所以,我說不是我要與陳剋死拼,而是陳克要與我死拼。我們只需做好與陳剋死拼的準備即可。若是陳克龜縮不出,我們探聽情報,逐漸向前進兵,讓陳克沒有可趁之機就行。」

「陳克此人姦猾狡詐,定然會想出各種詭計。」王士珍認為袁世凱未免有些託大。即便是北洋軍的兵力超出人民黨甚多,可是這也未必達到了能夠必勝的數量。

看王士珍還是把目光拘束在軍事戰場上,袁世凱稍稍有些遺憾。「聘卿,陳克若是個只懂得打仗的人,他活不到現在的。」

王士珍不認同袁世凱的暗示,「袁公,陳克除了在安徽還能呼風喚雨,在別的地方几乎是寸步難行。」

「聘卿,咱們都小看過陳克,這娃娃鬼著呢。若是對付咱們北洋他或許只能硬拼,但是對付朝廷,我真不看朝廷裡頭好那些人。」說到這裡,袁世凱笑道:「事到如今,就讓陳克給咱們一個驚喜也不錯么。」

陳克帶著大部隊從從六安回來前,同志們以為見到一個興高采烈的陳克。而真的見到陳克的時候,不少人覺得有些失望。陳克明顯變了,但是曾經有些「作派」的陳克變得更加普通了,即便走在隊伍前頭,陳克卻不再像以前那樣一眼就找的出來。因為分別了好幾個月,對比效果非常明顯,以前那種隱隱的倨傲,以及發自內心的冷漠與尖銳從陳克身上消失了很多。現在的陳克給人更多寬容與真誠,甚至讓人感覺到有一種溫暖。有點像鄰家的一位大哥。雖然擁有了這種溫暖與寬容之後,陳克原本就很年輕的容貌看上去更年輕些。

軍事方面已經不用陳克事無巨細的安排,部隊經過整編後留下的都是出色的官兵,工作起來更加有效。陳克交代完工作後,先回家看了臨產的老婆。這種舉動是陳克以前無論如何都不會這麼自然而然做出來的。某種意義上,人性好像在陳克身上復甦了。那個銳利剛硬的青年好像突然就變成了成年人一樣。

不過同志們的焦慮並不可能因為陳克的改變而消失,五萬北洋軍的進攻誰也沒辦法當作笑話來看。根據上一次的軍事計畫,「堅壁清野,誘敵深入」。軍委拿出了模仿出來的計畫。

等陳克讀完了計畫,他抬起頭,用清朗的聲音答道:「我們先試試看用政治方法來解決這次問題。」

「政治方法?」同志們很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人民黨與滿清還有什麼政治解決衝突的手段么?

「這次推動北洋軍的動力是誰?」陳克問道。

「慈禧。」「袁世凱。」兩種回答幾乎同時發出來。不過提出「袁世凱」的同志很快認識到自己考慮不周,連忙紛紛改口,「是慈禧。」

「如果慈禧死了呢?袁世凱擁大兵在外,滿清的末日就到來了。」陳克簡單的答道。

上次黨委商量過與袁世凱的談判,慈禧和宗室對袁世凱來說是最大的敵手,慈溪若是死了,袁世凱的確沒有繼續攻打根據地的理由。但是政治手段能弄死慈禧么?現在的滿清,沒有任何人與政治派系有處死慈禧的能力。

看著同志們愕然的神色,陳克笑道:「我也只能試試看。先寫個公告,再寫個小冊子。也許慈禧讀完就死了呢?」

陳主席是不是生病了?同志們在互相之間的對視中交流著眼神。華雄茂倒是對陳克很有信心,「陳主席,你這是準備學諸葛亮罵死王朗么?」

「王朗還是有羞恥心的,慈禧會覺得羞恥?」陳克奇怪地問道,「這老太太在八國聯軍打進北京的時候,丟人現眼的逃去了西安吃羊肉泡饃都沒死,你指望她有羞恥心這種東西么?」

「那這篇公告與小冊子怎麼寫?」嚴復問道,他擔心陳克拿宮闈骯髒的破事做文章。老帥哥嚴復下定了決心,如果陳克要這麼寫,他無論如何都要阻止。

「實話實說唄,」看著嚴復嚴肅的神色,陳克忍不住笑出聲來,「我看咱們人民黨裡頭的同志都不擅長說瞎話,發揮長項說實話。」

齊會深皺著眉頭問道:「陳主席,也就是說備戰的時候,你不參與軍事,而是牽頭組建一個寫作班?」

陳克點點頭,「軍事訓練方面我認為同志們絕對能幹的很好。政治方面,大別山來的新同志們能為了保衛革命果實而參軍到了山外,我們就要帶對路。不要一味強調革命對全國的意義,先說清楚革命是怎麼能夠拯救大家自己的。千萬千萬別搞什麼偉大理想。我認為實事求是的看,偉大理想對這些生活艱苦的淳樸同志來說,很容易被誤導為當大官發大財。咱們人民黨本來就不講這個。」

同志們紛紛點頭,大家心裡頭有些奇怪,以往陳克講述這些稍微屬於陰暗的東西時,一般都是帶著尖銳的諷刺,而這次他用一種坦蕩與諄諄教導的態度。雖然同志們不太習慣,不過明顯更容易接受陳克的態度。至少陳克承認私心與錯誤態度是常見的錯誤,而不是以一種吹毛求疵的態度要求所有同志堅決不許有這種錯誤。

「陳主席,如果要政治解決慈禧,那有沒有可能政治解決袁世凱?例如散步一些袁世凱威脅論之類的說法?」華雄茂問道。

「慈禧不是個小心眼,她既然敢放袁世凱出來,那這種袁世凱威脅論,早就有人提過。咱們就不用操這種沒用的心思。」陳克答道。

不少同志用一種戲謔的眼光看著華雄茂,華雄茂吐吐舌頭做了個不在乎的鬼臉,然後坐回到位置上。

既然決定了分工安排,陳克與嚴復、馮煦、沈曾植,組成寫作小組,開始了「政治解決」慈禧的工作。

慈禧的確沒有對「袁世凱威脅論」產生什麼懷疑,公開大罵袁世凱是活曹操的不知道有多少。慈禧若是真的信了這個,那她早就把袁世凱給除掉了。對她這種精通政治權術的人來說,手下必須有能力,還要忠心。如果某個官員沒太多能力也不算忠心,慈禧也不是說不能容下這人。只要這傢伙能在關鍵時刻當攪屎棍,慈禧也會給機會給政策的。

宰相肚裡能撐船,如果不能容下各種人是不行的。一條毒蛇也有守護財寶的用途,世上沒有不可用之人,只有不能用人之人。慈禧是堅信這點的。

但是慈禧也不是沒有底線的老好人,對她的底線來說,就是臣子們絕對不能有獨立完成政治營運的能力,君主必須是主導者與掌控者。一旦政治無須主君的干涉就能順暢營運,那要主上做啥?身為一個宮廷中的女人,慈禧不能隨意出宮。自然不可能如同男性君主一樣有著極大的活動範圍。所以摻沙子,利用派系矛盾是慈禧的拿手好戲。人事權意味著可以讓事情不能順暢營運,拉一派打一派,是要讓爭奪利益的兩派均衡,而不是讓某一派獨大。

現在慈禧很清楚,當前要務是消滅滿清最大的敵人人民黨。對於宗社黨的各種誹謗,慈禧巧妙的留中不發。但是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種屁話,慈禧也一點都不相信。如果是以前那種千里之外沒有迅速通訊能力,倒也罷了。有線電報局可以將軍情輕鬆送遞到電報網的各處。慈禧讓陸軍部大臣鐵良與袁世凱保持緊密的聯繫。一旦有了軍情,立刻彙報。

說到底,慈禧知道自己這次是放出了很危險的一步棋。袁世凱的確是對慈禧忠誠的很,不過袁世凱的忠誠心也僅僅是針對慈禧。慈禧知道自己終歸要死的,這一天也越來越近。如果袁世凱勝利了,那還好說。如果袁世凱失敗了,整個大清立刻就要遇到最大的危機。當年的天平天國之亂,即便南方打得一片稀爛,北方居然還有不知道太平天國造反的官員。

現在人民黨的造反看似沒什麼,可是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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