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群黨並起 第27章 維新志士與革命志士(二)

「鄉親們,大家都多掙錢,多掙東西。都是幹活的人,誰能不知道這個心思。」廣德縣李家集農村工作隊成員的話沒說完,如此明了的內容在鄉親們中間引發出一陣笑聲。

笑聲中一位李家集鄉親問道:「李同志,我們是聽說加入合作社之後買什麼都便宜,這才來看看。聽你這麼講,那是不肯輕易給我們東西了。」

「合作社這個名字就有講究,合是指大家合在一起。作是指大家一起工作。既然是合在一起做工作,那就不可能是光我們一邊拿東西出來。鄉親們覺得有理么?」李同志答道。

「新政府是在要我們的地啊。」鄉親們對這個問題是極為在意的。這年頭沒了地那就是沒了命根,誰也不肯放手的。

李同志大聲說道:「我們不是光把地要走,每個人還要分地呢。這點鄉親們肯定知道吧。」

鄉親們都知道分地這回事,若是鄉親們不知道還要分地,光聽說政府索要大家的土地,這就足以讓鄉親們拿起武器和新政府戰鬥到底了。

看大家不吭聲,李同志繼續宣傳道:「分地的章程我也給大家說過了。分地首先是要大家都有地種,有飯吃。咱們還要興修水利,不說旱澇報收,遇到點小災還是能頂過去的。政府是希望大家的生活都能過的更好,而不是簡單的把大家的地給要走。」

雖然在儘力勸說,但是李同志很清楚這等話其實沒什麼威力。干訓班裡培訓裡頭強調過發動群眾工作不要操之過急。人民百姓生活艱難,最經不起折騰。在看不到收地分地這等事情的好處之前,群眾哪裡肯輕易就加入。

李同志接著說道:「分地這等事以後再說。咱們現在說說眼前的事情。根據地要收竹子,咱們李家集分到了一萬根的任務。一百根竹子換一套鋤頭和鐮刀。誰願意乾的,就可以報名。」

說完,他拿出了隨身攜帶的鋤頭和鐮刀的樣品,讓大家傳看。這是根據地一年多來使用過程中定型的標準農具,鋤頭通體熟鐵,鋒刃部分用生鐵汁淋過,磨得很鋒利。而鐮刀是白口鐵澆鑄的,白口鐵雖然脆些,但是硬度很高。也頗為耐磨。用砂輪打磨之後,鋒刃部分相當鋒利。百姓們都是干農活的行家,農具拿到手裡後立刻愛不釋手,先拿到的人根本就不想把這兩件東西交給別人。

「這該怎麼報名!」立刻就有人喊道。

李同志舉起身邊一根粗大的毛竹樣品,「鄉親們,這不是說隨便砍一根竹子就能拿來換東西。我們要的竹子大小不能比這根細。而且大家運到的時候,不能有什麼破損。我們要的是完整的竹子,若是竹子劈了,我們可也不好說什麼。」

「哦……」人群中立刻發出了一陣不滿的聲音。這根毛竹雖然不是罕見的粗大,卻也不是很細的那種。真的砍到,然後運出去,要花費頗為不少的人力。

「另外,我們一定要新竹子。老的不要。」李同志跟了一句。

原本熱情的想報名群眾中立刻就有人打了退堂鼓,這份勞動可是頗為辛苦的。這麼粗大的竹子砍倒,完整的運走,需要的可不是簡單的勞力。

此時卻見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起身問道:「李同志,你們說話算數么?」

「老鄉,我們定然說話算數。」李同志問道。

「說話算數,那不妨就先把這農具給我們,我們一定會把竹子給你們。」中年人的話音一落,群眾們立刻跟著應和起來。

「是啊,先把農具給我們。我們就信了你們。」

「就是,我們也跑不了。給我們又怕什麼?」

工作隊的幾個同志互相看了看,李同志大聲說道:「鄉親們不相信我們,我們能理解。大家看上這農具,我們也能理解。願意不願意和我們做這件事,大家好好想清楚。要不明天咱們再說這件事吧。」

鄉親們看工作隊的同志態度如此不明,一個個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散會之後,工作隊召開了自己的內部會議。工作隊的成員有六人,除了人民黨的四名同志之外,光復會出身的姬曄和趙自庸同志也跟著來觀摩學習。姬曄是個女生,1908年的現在十七歲。浙江金華人。地主出身,哥哥姬從庸是當地反稅會黨同盟的首領,姬曄也跟著哥哥投身革命了。

在南京戰役中,負責斷後的姬從庸戰死,姬曄受了輕傷。她與光復會大批傷員跟著人民黨大部隊一起撤回了安徽。徐錫麟受了重傷,卻病中召集光復會成員開了個大會。徐錫麟要求光復會上下跟著人民黨學習怎麼搞革命。姬曄就被分配到廣德縣來工作。

趙自庸則是紹興人,因為不善言辭,為人比較木訥。資格雖然很老,卻一直沒能得到什麼高位。

「大家對這件事怎麼看?」李同志問道。李同志名叫李壽顯,今年22歲。是安徽壽州人,加入革命也有一年多了。是李家集工作隊的隊長。

「鄉親們還是不相信我們啊。」姬曄答道。這麼說完,姬曄稍帶緊張地問道:「李隊長,南京那邊有什麼消息么?」

廣德縣位於安徽省東南,東邊緊鄰著江蘇,距離南京根本沒有多遠。人民黨的工作隊都是小部隊,最多不超過十人,一般都是六七個人的樣子。若是南京的清軍打進廣德縣,工作隊絕對抵抗不了。這些天來,人民黨的同志根本就不在乎此事,彷彿南京的幾萬兵根本不存在一樣。姬曄卻怎麼都無法對近在咫尺的威脅感到釋懷。

李壽顯笑道:「放心了,南京怎麼都不會因為咱們幾個人派兵的。前一段打完了南京之後,張勳他們好歹也知道厲害。貿然出兵的事情,他們是不會幹的。」

南京戰役之後,江蘇的清軍根本就不想再和人民黨打仗了。廣德縣緊挨著南京,由於距離近,清軍對部隊的控制力反倒更強些。清軍把部隊撤離了兩地交界處,人民黨也沒有在邊界上囤積重兵,擦槍走火的事情反倒更難發生。

「姬曄同志,你怎麼看這群眾提出的要求?」李壽顯問道。

姬曄想了想,「咱們到這裡時間短,群眾也不相信我們。實在不行的話,不妨就先給他們一部分農具吧。」

「其他同志怎麼看?」李壽顯繼續問道。

其他同志們有些覺得不該給,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本來就是規矩。先給了農具,這又算什麼。

「趙自庸同志,你怎麼看?」李壽顯問一直不吭聲的趙自庸。

「大家說怎麼辦,我就怎麼辦。」趙自庸還是平日的作風,多幹活,少說話。

「趙自庸同志,咱們在一起工作,討論這個問題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你不能逃避這份工作。」李壽顯完全按照人民黨的工作方法來組織會議。

趙自庸知道人民黨要求每個同志都要發言,不過他總是不習慣這種事情。想了好一陣,趙自庸才勉強說道:「這些人看樣子根本就不想幹活。我說不清為啥,但是這群人就是給了我這樣的感覺。他們好像只是想要東西。」

「說得好!趙自庸同志,說得好!」李壽顯贊道。

其他同志沒想到李壽顯對群眾評價如此之低,包括姬曄在內的同志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們是問咱們要農具。如果是有人問咱們要斧頭,或者要鋸子。就說明他們想的是幹活。沒這些工具怎麼砍竹子。拿牙咬,拿石頭砸?」李壽顯說的相當直白。

「咱們也沒說砍伐工具的事情啊。」姬曄忍不住問道。

「幹活就是幹活!若是真想幹活,那自然就會去想著怎麼砍竹子。鐮刀鋤頭是干農活用的,能用這玩意砍竹子么?群眾不提砍竹子的事情,那就說明這些事情根本就沒有進入勞動的思路。」李壽顯答道。

「群眾手裡應該有工具吧?」姬曄覺得李壽顯實在是有些吹毛求疵。

「姬曄同志,我們工作隊來之前,曾經討論過我們工作隊來這裡工作的目的和方法。這些東西你還記得么?」李壽顯問。

「這個……」姬曄還真的有些忘記了。她想了想,乾脆就翻出了隨身攜帶的工作手冊。上頭第一段就寫的很清楚。

看到姬曄這麼干,李壽顯心裡頭很是贊同。若是有些人,因為礙於面子,是絕對不肯當眾拿出手冊翻看的。且不說工作能力,或者認識能力的高低,光這種不好面子的做法,就能證明姬曄素質頗高。有成為革命者的潛力。

「我們的工作方法,是通過解決人民群眾面臨的問題,通過帶領人民群眾勞動,來得到地方上的主導權。」姬曄念了一段手冊上的文字。

這是土改工作會議討論後的結果。陳克對歷史上土改的了解本來也不甚透徹。只是在21世紀初,有些剝削階級餘孽攻擊土改,結果論壇上討論過此事。物以類聚,陳克所在論壇自然是堅定支持土改的。其中不乏有在高盛這等外國大金融機構工作的「帝國金融的強力走狗」們。雖然這些傢伙多數身為大地主後裔,卻也是旗幟鮮明的支持土改。

不過這些人站在支持土改的立場上,對土改也有諸多反思。基於發展生產力的考量,大家認為土改存在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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