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莫道前路無知己 第205章 革命先行者們(三)

黃興與宋教仁離開了紹興之後直接前往安慶,同盟會在長江中游的影響力不大,加上這時代信息並不通暢,他們兩人走的又比比較倉促,他們甚至懷疑人民黨會不會已經把總部放到了安慶。如果真的如此,兩人就可以少走不少冤枉路。

船隻走到南京,上船巡檢的清軍就多了起來。幸得兩人得到了陶成章的指點,直接選擇在南京下船,而不是繼續逆流而上。他們兩人都是走南闖北見過大世面的人,光這氣質就與眾不同。同盟會在南京也有些人脈,靠了當地同志的幫助,兩人坐船前往蕪湖。蕪湖防衛的雖然嚴,卻因為沒什麼大規模駐軍,反倒沒有那麼麻煩。加上有人接應,兩人終於又搭乘到了前往安慶的船隻。

在安慶下船的人寥寥無幾。這裡已經是人民黨的統治區,除了少數不得不在這裡下船的人之外,誰也不願意來自找麻煩。空蕩蕩的碼頭證明安慶一度活躍的航運經濟遭到了重大打擊。宋教仁鬆了口氣,若是現在碼頭上熱鬧非凡,就能說明人民黨現在已經得了民心。如果人民黨得了民心,那就絕對不會想和同盟會多打交道。

碼頭上雖然人少,但是負責監視碼頭的士兵卻是有的。這是黃興與宋教仁第一次見到人民黨的士兵,他們統一都是短髮,身穿深藍色的軍裝。軍人們並沒有站著不動,他們有些負責指揮交通,有些竟然領著一些穿著淺黃色馬甲的人在打掃衛生。黃興眼尖,他認出這些黃色馬甲背上肩胛的部位寫著黑色的「城市衛生」四個字,在字下面還有編號。

雖然不是滿清那種亮黃色絲綢馬甲,不過看到這樣的打扮,黃興更覺得不倫不類。穿黃馬甲的都留著辮子,人民黨的戰士都是短髮,這麼一群人混在一起認真勞動,有種說不出的協調感與不協調感同時存在的樣子。

兩人站在原地一個勁的打量環境,立刻就引起了士兵的注意。四個帶槍的士兵把背在肩上的步槍端在手中,一個可能是軍官的人走了過來。「兩位,下船之後從這邊走。」

看這架勢黃興就知道事情不太對,自己和宋教仁被盯上了。他連忙低聲解釋道:「我是同盟會的,想求見貴黨陳克主席。」

軍官聽了眼睛立刻就亮了,「請兩位跟我來。」

碼頭上士兵們並沒有跟隨,不過他們也沒有馬上解除警戒狀態,而是緊盯著黃興與宋教仁。兩人被帶進了碼頭外的一所房子裡頭,屋裡頭有另外的人負責,軍官與屋裡的幾個人說了幾句話,竟然就這麼走了。這裡的人雖然沒有背著步槍,但是他們身形健壯,看著就是身手很不一般。腰裡頭則是鼓鼓的,都別著手槍。

「坐。」屋裡頭領頭的還算客氣。但是讓黃興等人落座的凳子卻是一個從中截斷的錐體,黃興不知道這是人民黨審問犯人時候的專用桌椅。實踐證明,這種東西坐著不舒服,但是被審問者也絕對不可能拿著揮舞。

軍官也不管黃興坐著是不是舒服,他拿出一個本子,問道:「姓名。」

這種跟審犯人一樣的態度讓黃興極不高興,宋教仁看黃興的臉色變了變,連忙拽了拽黃興的衣袖。宋教仁說道:「在下宋教仁,這位是黃興先生。我們想求見貴黨的陳克主席。」

宋教仁本來以為人民黨的這些人應該知道自己的大名,至少也該知道黃興的大名。沒想到對面的軍官根本不以為然,他與另一名軍官交換了一下眼色,軍官進了後頭的屋裡頭,一會兒拿出了一個冊子出來。接著兩名軍官一名對著冊子開始提問問題。

這問題其實比較簡單,都是關於黃興與宋教仁生平事迹的,有些問題還故意問錯。這把黃興給氣壞了,有這麼寒磣人的么?他忍不住大聲說道:「我聽說岳王會現在已經回到了安慶,只要你們叫岳王會的人來一認就知道我們是不是冒名頂替的。」

軍官被黃興這麼嚷了兩句竟然不生氣,他點點頭,「這也是辦法。請問兩位與誰認識?」

三個小時後,黃興與宋教仁終於被陳獨秀等人給領了出來。本來就對軍官的作派很不滿意的黃興出門前又被攔住,軍官竟然還要黃興與宋教仁在釋放文件上簽字。若不是身在人民黨的地盤上,黃興是絕對不肯受這個窩囊氣的。

一行人出了這屋子,陳獨秀笑道:「黃興先生不必生氣,其實不止是你們,人民黨辦事都是如此。若是你們不肯簽字,人民黨的幹部沒辦法向上頭彙報此事。」

陳獨秀這麼說,黃興也不好再說什麼,一行人邊走邊聊起來。得知陳克不在安慶,黃興有些失望。正說話間,就聽到不遠處突然響起了鑼鼓聲。往那邊看去的時候,卻見那裡在大街拐彎的另外一處地方,被民房擋住了看不到。然而另外幾個人卻很是顯眼,他們身穿黑色馬甲,樣式與碼頭打掃衛生的人一樣,只是背上肩胛位置寫著四個字「城市管理」,下面也是編號。

「這城市管理是做什麼的?」黃興看這幾個人都是壯小伙,卻不知具體做什麼。

「這些是城管,相當於日本的警察。負責維持治安的。」陳獨秀解釋道。

「人民黨到底來了多少人?」黃興覺得很不可思議。

「這些城管不是人民黨的人,而是人民黨在安慶城裡頭招募的。」陳獨秀解釋道。

「人民黨很有錢啊?」黃興忍不住說道。能在本地招募人員,人民黨肯定要支付報酬,就安慶這麼蕭條的港口,人民黨居然還有財力招募人手,這可真的是財大氣粗。

陳獨秀臉色微微變了變,卻沒有回答。宋教仁在陳獨秀的深色中看到一種失落,他接著問:「陳先生,這招募人手還有什麼蹊蹺不成?」

既然宋教仁發問,陳獨秀也就直說了。人民黨招募的這些人員的時候並不給什麼金銀銅錢,而是支付一種叫做「人民幣」的紙幣。這些紙幣可以到人民黨在安慶開設的「供銷社」裡頭購買糧食以及日用品。供銷社的商品價格便宜,而且只收人民幣,什麼金銀銅錢一概不收。

黃興不懂經濟,宋教仁也是不解這種「人民幣」到底有什麼意義。陳獨秀看著困惑的兩人,心裡頭百感交集。他原先也不明白人民黨為什麼要費這等力氣,可是真的推行了這一個月之後,他才弄明白人民黨的打算。「二位,現在安慶市面蕭條,根本沒有什麼生意。百姓日子很不好過,但是你只要去人民黨開辦的工廠,還有其他所謂市政部門幹活,就能掙到人民幣。掙到人民幣之後才能買吃的,買日用品。不在人民黨手下幹活的話,這日子就極為艱難。說來也慚愧,我們岳王會在安慶幾個月,竟然把安慶弄到百業凋敝的局面……」

看陳獨秀陷入了自責的情緒,黃興還是沒聽懂這經濟政策到底意味著什麼,宋教仁比較聰明,他大概聽出了端倪。「陳先生,你是說人民黨現在是城裡頭唯一有餘糧出售的商家么?」

「是,人民黨僱傭勞動力在附近收購糧食,也從其他地方運一些糧食過來。然後平價出售,為了避免有人囤積居奇,他們不用金銀,而是用人民幣。若是想掙到人民幣,就只能靠給人民黨幹活才能弄到,這好歹給了安慶百姓一條生路。」陳獨秀說起這些,語氣裡頭都是悔恨。他並不是完全為岳王會當年的統制感到遺憾,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為何當年就沒有這等見識。若是岳王會佔據安慶的時候能夠採取這等方法,也不會坐吃山空。

人民黨的這種經濟政策實施之後,百姓們不得不和人民黨接觸與合作,有了來自安慶百姓的加入之後,人民黨好歹讓一片凋敝混亂的安慶恢複了秩序與衛生。即便生活依舊比較艱難,百姓們對待人民黨的態度卻變化了不少。

「陳先生,難道就沒有人印製假錢么?」宋教仁忍不住問。

陳獨秀掏出一張「人民幣」,宋教仁看了之後吃了一驚。雖然這紙幣沒有日元與外國貨幣印製的那麼精美,但是紙張又韌又挺,印刷的花紋乾淨整潔,想要仿製難度是極大的。倉促之間更是別想仿製。他第一想法是陳克居然弄到了外國的紙幣印刷設備。

這不是進口的設備,陳克在生產PS板的工廠干過,他知道陽版印刷與陰版印刷的區別。陽版印刷是凸版,突出的部分是親油墨的,而非突出的部分是親水的,印刷的時候凸出部分吸附油墨。陰版印刷恰恰相反,需要印刷的部分是凹進去的,這部分吸收油墨,突出的部分則不吸油墨。外國的報紙印刷多是陰版印刷,所以字跡清晰,圖案整潔。

根據地建成了接近21世紀初的污染水平和技術水平小造紙廠之後,又經過實驗,在紙張纖維裡頭摻了生絲和棉花,製成了炒票用紙。這方法是抄襲一部反應二戰猶太人給納粹製造偽鈔電影裡頭的一些當作噱頭的紙張配方,沒想到效果居然還不錯。

陳克又用了陰版雕版技術,游緱帶著一些核心技術人員,好不容易解決了親水的電解鋁的煉製,又解決了以松香為基礎的親油墨吸附材料。即便如此,鈔票的印刷也廢了好大的勁,成品率不足30%,廢鈔票全部焚毀。

宋教仁根本不理解不了這些技術的採用,他拿著鈔票仔細看到,除了花紋之外,鈔票正面中央是四個人物並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