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莫道前路無知己 第85章 各式各樣的波線(十二)

外頭是外地的災民鬧事,屋裡頭看著陳克捂著嘴強忍著笑,尚遠感覺很不爽。只是此時外頭的情報一個接一個的傳進來,尚遠暫時也管不了陳克這是什麼意思。可陳克一反常態,只是撂下了一句話,「望山兄,既然警察系統是你負責的,那這件事由你來全權處理,其他同志來了之後,你領著他們來解決此事。我先去外頭看看情況。」說完,陳克就帶著警衛員出去了。

尚遠沒想到陳克居然會如此對待此事,雖然完全不知道陳克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但是尚遠心裡頭是極為不高興的。「文青,你這是要幸災樂禍么?」尚遠想。不過陳克從來不是這樣的人,雖然有這樣的疑惑,尚遠卻也不敢完全確定自己想的是正確的。

不管陳克到底是什麼意思,現在事情已經逼到這裡,尚遠也不能再顧及那麼多。他一面派人去外頭查看情況,一面讓警察部門的幹部們來彙報情況。

警察系統的軍事負責人是戴恩澤。這個上海時代一度淪為乞丐的青年在部隊裡頭提拔的也算是很快的。因為有曾經淪為乞丐的經驗,黨委會上大家覺得他應該是最能理解這些災民情緒的同志,這才把警察系統交給他來督辦。尚遠其實算是甩手掌柜。面對著現在的情況,尚遠只能先讓戴恩澤先把情況弄清楚。

戴恩澤收集的情況倒也清楚明了。三天前,一個盜竊團伙跑去偷盜田裡的土豆,被發現之後,這幫人試圖逃跑。案發地距離墾荒旅營地很近,這幫盜賊選擇了錯誤的方向,他們跑向了放假休息的百姓方向。百姓們聽到了「抓賊」的喊聲,立刻沖了上來。

根據三個成年盜賊里唯一一個倖存的那個盜賊供述,他們本以為都是災年,自己或許能混進人群裡頭。結果沒想到鳳台縣百姓們的衣服乾乾淨淨,雖然也有補丁,卻縫補的整整齊齊。和他們這衣衫襤褸的模樣根本不同。一靠近百姓,他們這身破衣服,加上身上的味道就跟指示燈一樣,原本想著混進人群的計畫徹底落空。百姓一看是外地災民偷莊稼,立刻跟吃了火藥一樣,不僅男人們下手很重,連女人也尖聲高喊著:「打死他們!打死他們!」拳腳跟雨點一樣落下來。

幸好大家手裡沒有傢伙,只是拳腳。保險團戰士終於把這幾個人「救」出來的時候,三個成年盜賊裡頭兩個已經被打的奄奄一息。沒多久就死了。對於三個孩子,百姓們雖然也打了,可好歹留了情,受傷程度僅限於皮肉外傷。當地守衛農田的部門也沒有太在意,詢問清楚之後就把活著的幾個人移交給警察系統。第二天警察系統的同志前去抓捕漏網的朱存水,卻被朱存水逃掉了。朱存水私藏的土豆也被追回。

本來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假期守衛不夠嚴密,可假期已經過去了,農田守衛系統強度也就加強了。大夥想著也就沒啥大事。總不可能為了抓捕一個小賊在整個難民營裡頭大張旗鼓的行動吧?

可萬萬沒想到,在抓捕朱存水失敗的當天晚上。突然就發生了好幾起惡意破壞農田的事情。稻田裡頭的稻子被人打折了莖桿,土豆田裡頭的土豆也被破壞了不少。規模雖然不大,但這些破壞都是惡意的。作案者不是為了偷東西,而是純粹為了破壞。前來收割的部隊與百姓看到這種情況,怒氣立刻就爆發了。

面對這種惡性案件,墾荒旅立刻進行了盤查,盤查結果是「這絕對不可能是本地百姓乾的」。既然不是當地百姓們乾的,那麼就只有流落到鳳台縣的災民們會這麼干。如果沒有全面盤查,只會有一少部分鳳台縣當地的群眾和戰士知道此事。這次大盤查的結果就是讓這個消息傳遍了鳳台縣。

農民們或許能接受被偷了一點糧食,卻絕對不能接受有人來糟蹋糧食。更別說現在的災年。於是群眾的情緒立刻就爆發了。其實被破壞的莊稼總共不到一畝地,可口口相傳之後,被破壞的莊稼從十幾畝變成了百十畝。最後飆升到了五百多畝的程度。

原本大家對免費提供糧食給災民就十分不滿,給這些人吃了糧食就意味著百姓們的口糧被削減了。原本災民被隔絕在縣城附近,大家眼不見心不煩。上次災民偷東西跑到了墾荒旅營地附近,本地百姓立刻就下了狠手。聽說有外地災民破壞了糧食,本地百姓的態度非常一致,一定要把這些外鄉的白眼狼給攆出去,再也不能給他們飯吃。

迫於這種壓力,警察系統也不得不暫時強化了治安力度,開始大規模對可疑人等進行了盤查。而在此時,一個流言卻在難民營裡頭開始流傳。這個流言製造的相當巧妙,「鳳台縣這次已經豐收了,他們怕災民吃他們的糧食,準備把災民都給攆走。跑來這裡躲災的百姓肯定是活不下去了。」

鳳台縣給災民的救濟糧本來就沒多少,災民們始終處於一種半飢餓狀態。聽了這話之後,哪怕是最老實的災民也覺得心裡頭一陣恐慌。冬天馬上就要來了,大家沒有屋子住,沒有衣服穿,住在那「通透」的草棚子下頭,吃著那稀薄的粥,很難熬過這個冬天。而自己一旦被趕走,那鐵定是會死的。

而這個「留言」裡頭的關鍵點就是「流言」裡頭的情況居然是真的。「鳳台縣的確收穫了」,「鳳台縣百姓害怕災民吃鳳台的糧食」,「鳳台縣百姓的確想把災民攆走」。

由於警察系統的成員也是本地人,不僅僅是百姓,警察的情緒也頗為激動,「你們再不說實話,我們就把你們都給攆走。」這樣的狠話在審問「可疑分子」的時候使用頻率極高。而「可疑分子」被釋放之後,帶回去的信息又印證了「流言」。於是整個難民區整個騷動起來了。

戴恩澤把以上的來龍去脈給尚遠彙報了一番,尚遠聽完之後雖然心裡頭對這些災民很是不滿,不過他同時對戴恩澤的能力也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如果是一般人,早就大驚小怪了,當時陳克力主戴恩澤來主持警察工作的理由之一就是戴恩澤吃過大苦頭,知道那些走投無路之人的絕望心情。尚遠覺得這話很有道理,遇到實際情況的時候,戴恩澤的表現果然沒有讓大家失望。

「戴恩澤同志,你覺得現在該怎麼處理當前的問題。」尚遠問道。

看著尚遠略帶緊張的表情,戴恩澤謹慎地說道:「尚書記,您作為縣令得以縣令的身份出現,親自到百姓當中去。告訴大家這是一個誤會,鳳台縣絕對不會趕走百姓。」

「這個倒是不難。」尚遠點點頭。

「現在這些災民只是擔心而已,咱們鳳台縣的百姓好歹有了盼頭,怎麼都不會真的鬧起來。但是這些百姓若是想活命,至少這個冬天都得有人管,不然他們就死定了。與其說他們是聽信謠言,不如說他們本來就很是擔心了,現在不過是表現出來而已。」戴恩澤接著解釋道。他其實非常清楚這些百姓的心理,當年他流落在上海當了乞丐,真的是有今天沒明天。為了活命他才會跟著素昧平生的保險團一起到鳳台縣來。而且當時跟上了保險團之後,戴恩澤並沒有對跟著陌生人感到恐懼。他唯一的恐懼只是不能擺脫當乞丐時那種看不到未來的絕望。

基於這種認識,戴恩澤做了總結,「尚書記,只要咱們不退讓,不動手。加上你去安撫,好歹能暫時平息下來。」

尚遠表示了同意。現在也沒有別的好辦法,真的讓他下令對著近十萬災民武裝鎮壓,尚遠絕對做不出這個斷絕。

瞅著尚遠微皺著眉頭滿臉凝重,戴恩澤知道尚遠已經下了決心,他稍微有些吞吞吐吐的提及了另外一個問題:「尚書記,這次事情平息下來之後,咱們不能單靠自己的警察了。咱們得從災民裡頭召集人手,若是咱們自己人管災民,第一不熟悉災民,第二咱們肯定下不了那麼狠的手。」

尚遠沒想到戴恩澤居然提出這麼一個建議出來,正想說話的時候,卻見到腳步聲,華雄茂從外頭直接沖了進來。之間這位武舉人秀麗的臉上滿是怒氣,一進門他先是巡視了一圈,開口就問道:「文青在哪裡?」

不提陳克還好,一提陳克立刻又勾起了尚遠的不滿,陳克當了撒手掌柜的舉動,讓尚遠心裡頭很是耿耿。他冷著臉答道:「陳書記把這次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他有急事,就不用去打攪他了。」

華雄茂完全沒想到尚遠居然回答的這麼強硬,帶著一種詫異的神色打量了尚遠幾眼,但是他也沒有提出反對。尚遠不是一個打誑語的人,既然他說陳克把這件事的處理交給尚遠來辦,那這也應該是肯定的。

尚遠也沒有搭理華雄茂,他繼續問戴恩澤,「戴恩澤同志,方才你說要招收災民充實警察部隊,還說他們比咱們狠,這是為何?」

沒等戴恩澤說話,華雄茂已經用嘲笑的口氣接過了話頭,「這個倒簡單,災民也不是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只要能吃飽,他們反倒更能下的去手。反正結下的怨恨都是咱們鳳台縣的,可他們不狠點,可就要餓肚子了。嗯,按照文青以前說的,這叫……這叫什麼發動群眾斗群眾。」

聽了這話,尚遠用一種厭惡的眼神瞪了華雄茂一眼。換了陳克在的話,華雄茂是絕對不敢這麼胡說八道的。華雄茂此時正面對戴恩澤,完全沒有看到尚遠的目光。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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