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莫道前路無知己 第41章

保險團水上支隊開始備戰後,戰地醫院的準備速度居然是最快的。這件事讓蒲觀水大吃一驚。其實這個醫院十分簡陋。不過是一些簡單的擔架,止痛用的大煙膏。找到槍子位置的探針,挖出子彈用的一些刀具,還有縫合傷口用的針線。以及包紮用的繃帶。保險團的戰士士兵標牌上都有血型這項,測試血型的手動離心機,抽血輸血用的針管,輸送生理鹽水用的吊瓶,本來就裝在固定的盒子裡面。現在拿出來檢查一遍就夠了。

這次船隊裡面的隨軍醫生有兩個排共24名,對著條例檢查完了設備之後。兩個排的運輸隊和軍醫隊組成了戰地醫院。大家把東西紮好,準備隨時出發。

陳克從不認為組建軍隊醫院會打擊士氣,相反,陳克認為讓傷兵在戰場上嚎叫才會對士氣造成沉重的打擊。只有士兵知道自己絕對會接受最盡心儘力的治療,大家才會放心去戰鬥。

相對於戰地醫院,其他部門雖然組建的更快,可準備工作遠沒有那麼迅速。偵察兵一撥一撥的派了出去,參謀們對著圖紙進行研究。行軍和兵力部署。槍支彈藥的安排。這些都是最基本的事。

這次船隊上不僅有偵察兵,還有工兵部隊。甚至帶的有一定量的炸藥。作為總指揮的章瑜看到清單上的這些玩意,更加確信了上級的意圖。如果不是早就有打圍子的打算,帶槍支彈藥就夠了,沒有任何必要攜帶炸藥這種危險的玩意。不過這些保險團內部的事情沒必要對蒲觀水這個外人說得那麼清楚。

得知保險團水上支隊已經決定出兵,蒲觀水感覺十分慚愧。不過蒲觀水也不是那种放不下的人,他直截了當的問章瑜,「章隊長,你有什麼任務要我來做么?」

章瑜其實很想看看蒲觀水這個安徽新軍的協統到底有多大能耐。如果可能的話,章瑜更希望這位新軍協統能夠帶領新軍去衝鋒陷陣。但是現在願望破滅,章瑜也不想多生枝節。「蒲協統,這次就不用你上陣了。但是下次的話,不知道可否勞煩蒲協統先去圍子交涉一下。能不打仗,我覺得暫時還是不用打。哪怕是先要出半個月的糧食,讓百姓們渡過這些天。我們保險團也好從容調兵和物資過來。不然這槍支彈藥補給不上的。」

「這個么,我會想想辦法。」蒲觀水覺得章瑜的想法很對頭,雖然現在保險團相當一部分軍火都是蒲觀水提供的。但是蒲觀水已經不把自己當作新軍看待了。

章瑜接著說道:「關鍵是彈藥。甚至彈藥都不是問題,關鍵是復裝子彈。」

這其實不是章瑜的見識,在軍事會議上,陳克曾經對高級軍官們談及此事。未來保險團即將進入大規模的作戰。在這個時代,保險團必須得有現代的軍隊。聽夠了同志們各種稀奇古怪的要求之後,陳克笑著解釋了自己的計畫,保險團必須建成一個能夠自我維修各種繳獲槍支,而且能夠生產復裝子彈的兵工廠。「復裝子彈」主要是需要底火、火藥、彈頭。彈殼可以使用舊有的彈殼。而且還有繳獲的敵人子彈彈殼補充。

聽了章瑜的話,蒲觀水微微皺著眉頭。他沒想到這位保險團的水上支隊支隊長居然有如此的見識。章瑜也不更多的解釋,最早派出去的偵察隊已經把前方五里的行軍路線確定好了。看完了草草繪製的路線圖,章瑜站起身來,「蒲協統,我們就要出發了。勞煩你把新軍的兄弟們看好,和我們的留守人員一起守好船隻。行么?」

雖然知道章瑜的要求非常合理,但是自己那麼想拯救百姓的姓名,現在卻不能上戰場,蒲觀水只感覺到一陣愧疚。「一定不辱使命。」蒲觀水正色答道。

一陣響亮的軍號中,保險團的大部隊按照配置排好了隊列。戰士們有些知道要打仗了,卻不知道敵人到底是誰。章瑜也不多話,「出發。」他喊道。赤紅色的鐮刀鎚頭黨旗高高的被旗手舉起揮動,接著政委李照領頭唱起了軍歌: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腳踏著祖國的大地,

背負著民族的希望,

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

我們是人民的子弟,

我們是人民的武裝,

從無畏懼,

絕不屈服,

英勇戰鬥,

直到把反動派消滅乾淨,

中華的旗幟高高飄揚。

聽!

風在呼嘯軍號響,

聽!

革命歌聲多嘹亮!

同志們整齊步伐奔向解放的戰場,

同志們整齊步伐奔赴祖國的邊疆,

向前

向前!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向最後的勝利,

向全國的解放!」

雖然並不知道子的目標是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大部分戰士甚至不知道革命是個什麼概念,他們更沒有解放全中國的概念和抱負。但是在軍歌唱起的時候,這首與安徽地方鳳陽花鼓全然不同的樂曲也有著全然不同的感受。大家知道要打仗了,知道前方就要遭遇敵人。胸中有著畏懼,但是這畏懼卻沒有讓一個人放慢了自己的步伐。也沒有一個人有臨陣脫逃的念頭。因為長久以來,他們已經習慣了與同志們並肩前進,並肩面對各種艱難困苦。保險團的戰士們跟著政委一起唱只屬於自己部隊的軍歌,長長的行列幾乎是同時開始了行軍。

幾乎在這同時,二十多里外的劉家鋪圍子前,災民們也開始行動了。近千號災民中沒有哭喊,沒有哀求。在鬧災的幾個月以來,能夠哀求的,能夠哭喊的他們都已經用盡。但是這圍子大門幾個月來如同鐵鑄的一樣,紋絲不動。現在抗不住飢餓與疾病的親人已經去世了,即便有奄奄一息的,也不過是今天死明天死的區別。大家唯一的生路就在於能否破了圍子。看著那幾丈高的圍牆,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再哭喊。反正都是死,不是被打死,就是拚死。只要能衝進圍子,拿到糧食,那些奄奄一息的家人,還有自己都能夠活下去。

圍子上頭早就注意到了這些人,高高的望樓上的鐵鐘,還有圍子裡面的鐵鐘敲了很久,圍子的牆頭上黑壓壓的都是人,鳥銃,還有其他火器,黑洞洞的槍口沖著外面。長槍的槍頭,大刀,則閃爍著金屬的光芒。少說也得有一百多人在嚴陣以待。和這些百姓們只能稱為簡陋的武器相比,他們可以說是全副武裝了。

劉八爺是圍子的主人,他今年不過四十齣頭,是個很孔武有力的漢子。其實今年的水災剛開始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演變成現在的模樣。春末夏初,正是莊稼瘋長的時候,天降雨水可是好事,但是誰也想不到,這雨一下就是60多天。眼看著地面變成了池塘,池塘變成了湖泊,湖泊變成了一望無際的大海。

和其他圍子一樣,劉八爺嚴令不允許開圍子的大門,所有的婦女和男子都分開居住。整頓圍子內部的秩序,外人堅決不許進來。劉八爺在這劉家鋪也算是很有聲望的人,和其他能築起圍子的人一樣,他祖上同樣是淮軍起家,刀槍裡面拼出的富貴。靠了從四處強來的財物,家裡面置下了幾千畝地。成為當地的大地主。這圍子裡面都是劉家的親族,以遠近而分,由內到外居住。能住在圍子邊緣的,那也得是四服之內的親戚。身為圍子的主人,劉八爺堅信,自己得為這些親人打算。

這些家丁裡面至少有一半都是劉家的族人,更多的男子們拿著長矛,草叉在圍牆下面。劉八爺帶著自己的兄弟拎著手槍爬上瞭望樓。居高臨下的視角非常好,災民們現在還在火銃的射擊範圍之外。劉八爺看災民們沒有什麼火槍,就把槍插回槍套中,從懷裡面掏出了一個單筒的「千里眼」。這可是劉八爺祖傳的寶貝。從淮軍時代得到的軍官才能用的好東西。拉開「千里眼」,放在右眼前,災民們的情況頃刻就看的清清楚楚。

那些破衣爛衫的災民手裡拿的傢伙實在是可憐,除了農具就是樹桿。那幾架梯子根本沒用。距離牆頭的高度還差了好一截。劉八爺回頭看了看牆下,大鍋裡面沸騰的滾水冒著騰騰白汽。只要對著這群群棒子澆下去幾桶,足夠讓那些打自己圍子的混蛋渾身起泡。

身為圍子的主人,劉八爺做事情非常細緻,圍子的高度,優點,缺點他了若知掌。繼續觀察了一陣災民的人數,武裝,劉八爺放下了心。就憑著么幾百人想破自己的圍子,想都別想。不過唯一麻煩的事情就是戰後怎麼處理,那些被打死的人堆在牆外肯定是不行的。還得派人出去把他們埋了。想到這裡,劉八爺心中生出一股子怨氣,這些人老老實實的死在家裡面不好么?非得死在自己的圍子外頭。殺了他們之後,還得找和尚道士來做場法式,這又是平白用掉一筆錢。

但是轉念一想,劉八爺看到外面的災民裡面還有些女人。這倒也挺好,如果把女人抓來賣去上海,或許能稍微賺一點。不過這念頭只是那麼片刻閃過,謹慎的態度立刻佔了上風。劉八爺高聲喊道:「打退了土匪,每人賞一百文錢。一會兒把這些土匪殺光之後,咱們得出去打掃。我現在把話說頭裡,我可是要死不要活!大夥可以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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