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狂飆 第47章

晚上的時候,尚遠如約而來,同來的還有秦佟仁與徐電。經過上次「開誠布公」的會談之後,決定要去安徽的就是這麼三個人而已。柴慶國已經從天津來會來,三人對再次見到柴慶國並不意外,倒是柴慶國覺得有些尷尬。

陳克互相介紹了南北兩邊的同志,又通報了最新的情況。尚遠等人第一次得知南方的情況,聽完了介紹之後,眾人都一言不發。陳克接著說明了自己的態度,「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人民黨在上海的支部遇到了重大的挫折。我準備馬上回上海營救被捕的同志。如果望山兄沒有改變主意的話,我會安排他們去安徽。」

「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文青準備什麼時候出發?還有弟妹你準備怎麼辦?」尚遠思路一貫的細密。

「我準備三天後動身,我夫人的話,我會和她一起回上海。然後安排她和其他同志結伴去安徽。」

「我還要在北京待一陣子,廠子的事情總得有個結果才行。」秦佟仁的安排也算是很合理。

「如果文青兄需要打官司的人,我可以去上海幫忙。」徐電對自己的法律能力看來頗有信心。

「那可就多謝了。」陳克對徐電的熱情很有好感,對具體的官司不抱什麼希望。

又商量了一番之後,最終確定尚遠和秦佟仁暫時留在北京,陳天華現在就回河北。武星辰、柴慶國、黑島仁一朗和謝明弦明天就起身回上海。陳克三天後動身,徐電回家處理一下家裡事情,也會動身趕往上海與眾人會合。

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大家紛紛道別。謝明弦很通人情世故,主動提出自己帶了行李搬到武星辰那裡去住。陳克也不願意裝模作樣的挽留。

送眾人離開,陳克會來關上門,偌大的院子感覺空蕩蕩的。自從來了北京之後,這麼孤單單的住在這裡,還是第一次。陳克在21世紀的時候並不是愛熱鬧的人,他還是頗為喜歡孤身一人的生活。反倒是回到這個時代,他不得不和同志們朝夕相處。但是人都是有習慣的,突然又是孤身一人,反倒覺得有些不太適應。

回屋之後,何穎看著陳克有些義氣消沉,有些不解。何穎一點都不笨,從這蛛絲馬跡上可以看得出來,陳克絕對遇到了些大事。有心想問問,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此時就聽到陳克說了句,「天晚了,睡吧。」何穎覺得一陣害羞。卻沒想到陳克這個「睡吧。」還真的就是字面的意思,夫妻兩人就這麼在一個被窩裡面睡了。陳克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何穎聞著陳克身上淡淡的男子氣息,覺得心煩意亂的。想晃醒陳克問個究竟,又做不出來。她慢慢的從陳克的被窩裡面出來,自己裹了條被子再次躺下。陳克的呼吸聲細微的根本聽不到。何穎用手輕輕摸了一下陳克的臉龐,鼻孔那裡有持續不斷的呼吸。她這才放下心來。

裹了裹自己的被子,何穎忍不住想起姑姑何倩在婚前的話,「這個陳克絕非善類,成親之後你要小心了。」那時候何穎對這話並沒有什麼直觀的認識,其實到現在何穎也沒辦法對陳克下什麼定義。陳克本人是善是惡姑且不說,至少該有的禮貌和關心,陳克一樣不少。他甚至還親自做飯,幫自己拿衣服,飯後收拾桌子。在何穎身邊的男子,一個個都是由妻子或者丫鬟僕役來服侍的。她偶爾聽到母親與那些來訪的太太們的交談中,別家也是如此。這反倒讓陳克看起來十分特別。

如果說是沒有洞房的事情,何穎一個黃花姑娘,對此也沒什麼概念。只是聽說夫妻都會如此,但真的沒有發生,她也不覺得有什麼遺憾的。反正以後的日子長著呢,該來的事情總會來到。何穎唯一覺得不太滿意的,就是陳克什麼事情都不和自己商量。但是說真的,自己的父親也從不把外面的事情和母親商量。這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想了一陣,睡意上來,小姑娘不知不覺也睡著了。

一早起來,兩人吃了早飯,陳克正色說道:「夫人,我想大後天就帶你回上海去。明天我會和你拜見岳父大人。向他告辭。今天你和我去拜訪幾位我在北京的老師和朋友,順道買些禮物吧。」

第三天回門是個標準的禮數,這對於娘家是個很大的禮數,需要帶很多禮物才行。陳克覺得得大採購一番。何穎的注意力卻被去上海這個詞給吸引了。她聽說過上海,只是知道很遠很遠。但是具體多遠她卻完全沒有概念。「上海在哪裡。」她問道。

陳克想了一陣,去自己的行囊裡面找出了一本大冊子。這是他從21世紀帶回來的最寶貴的東西之一。淘寶城裡面什麼都賣,他見到針對徒步旅行者的中國地圖手冊。十六開的精版印刷,陳克愛騎自行車孤身遠行,如果性質上來,也會徒步旅行。這冊子印刷的十分精緻,趁著手裡面有錢,他乾脆就把兩本都買了。

一本留在上海,也不知道被抄家的時候有沒有倖免。不過齊會深還是可靠的,既然連同其他東西讓齊會深認真保留,想來應該會沒事吧?把冊子放在桌上,陳克給自己的妻子講起了中國地理。何穎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地圖,這麼花花綠綠,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直線曲線的圖居然是中國的模樣,這讓何穎覺得很稀奇。看到那個公雞一樣的中國地圖,她真覺得不敢相信自己就居住在這樣的國家裡面。陳克覺得事情不對了,此時的中國版圖還包括蒙古,這麼一張地圖出來,自己豈不是成了極大的賣國賊么?陳克雖然做不出地圖開疆的「壯舉」,但是憑白的分裂國土,他也是做不出來的。陳克在上海講課的時候,是從來不敢把這地圖冊拿出來的。怕的就是引起了同志們的誤解。幸好何穎不懂地理,更不懂地圖。沒有追問這些問題。

陳克指出了從北京到上海的路線。這冊子附帶尺子,精緻的透明樹脂標尺又讓何穎愛不釋手。兩人測量了距離,換算之後,得出了數千里地的結果。這真的把何穎嚇住了。

「我就是從數千里之外從上海到了天津,從天津到了北京。然後這才和你成親的。千里姻緣一線牽,我們就是註定的夫妻。」陳克施展起了甜言蜜語。

何穎臉紅紅的,也是很高興。過了一陣,她低聲問道:「文青,你最近這麼忙碌,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情反正也瞞不了多久,陳克乾脆直言以告,「我幾個朋友在上海被洋人抓了,我得回去營救他們。所以新婚的事情也被耽誤了。救人如救火,我現在實在是沒有心情在這裡留下來了。」

聽到這話,何穎只是點了點頭,繼續看著地圖上標出的城市。既沒有神色大變哭哭啼啼,也沒有著急上火的逼問陳克究竟。這樣的做派大出陳克的意料之外。

「夫人,你不說點什麼?」陳克試探著問道。

「朋友有難就去營救,這也是大丈夫該做的事情。而且你還要帶我同去,我還有什麼可抱怨的?」何穎慢慢地說道,「既然馬上要出遠門,那今天我們就多採買些東西。」

這話一出,陳克真的有些肅然起敬了。秦佟仁看人真的很准啊,他當時堅持認為何穎才是良伴,陳克也就是那麼一聽。當時他可沒有想到會發生上海的暴動,更沒有想到遇到這等大事,何穎的態度如此豁達。

「那咱們就動身吧。」陳克說道。只見何穎把方才興緻勃勃翻看的地圖冊合上,遞給陳克。說做事就做事,竟然絲毫沒有「玩物喪志」的意思。陳克自己十七歲的時候絕對沒有這樣的涵養。只要是自己喜歡的東西,到手之後不弄個天昏地暗是絕對不會罷手的。陳克記得自己的母親說過她當年的一位小學教師,出身大戶人家,上過女子師範,終生從事教育工作。陳克的母親對這位老師幾位推崇,因為這位老師教育學生平常做事,就是這等要求,看來所謂大家閨秀,的確不是白叫的。

收拾好了地圖冊,又收拾好了衣服,今天有風,陳克把自己的墨鏡拿出來給自己戴上,又覺得不對,連忙讓何穎帶上。這年頭市面上已經有了墨鏡,何穎帶上之後,以陳克的審美觀來說,還真的很好看。很明顯,何穎對著輕便的樹脂眼鏡也很喜歡,她有些為難地說道:「別人看到可不太好吧。」

「你是我老婆,你在乎別人說什麼啊?我覺得你帶上很好看,走吧。」說完之後,陳克拉起何穎的手就出了門。

剛出門口,就見到尚遠後面跟了輛蜂窩煤車停在自己門口。對於一大早就給自己送「霉」的尚遠,陳克不知道是該感謝好,還是該怎麼好。

尚遠也沒想到陳克居然這麼早就要出門,又見何穎不施脂粉,長長的頭髮梳成了一條辮子,完全一身姑娘家的打扮。偏偏帶了漂亮的墨鏡,倒也覺得大處意料之外。尚遠這人不愛矯情,他只是微微一怔便說道:「文青,我正好想請你去見個人。順道幫我把煤給搬了。既然你也起來了,一起去吧。」

陳克知道尚遠不是個無聊人,既然他這樣邀請,應該是他認為有這個必要。反正自己也沒什麼大事,很乾脆的就答應了。三人一邊走,一邊閑聊。尚遠這車煤是給他的啟蒙老師送去的,不僅如此,他老師的灶也是尚遠親手給修的。能讓尚遠如此尊敬的一個人,想來是很了不起的。

他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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