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狂飆 第20章

談完了對待龐梓的態度問題,陳克與陳天華這才回去。大門還是緊閉,敲了門之後,開門的卻是陳克沒見過的人,居然還是兩個人。夜色下看不清兩人的相貌,只聽他們用山東話惡狠狠地問道:「找誰?」

陳克一愣,不過很快就想到,這兩位大概是武星辰說的那些準備起來造反的人吧。既然他們來了,武星辰應該也跟著過來了。

「我們就在這裡住。」陳克答道。

說話間,又有兩人過來,看那其中一人黑黢黢的高大身影,不是武星辰又是何人。走近之後,果然是武星辰和龐梓。

「武兄……」沒等陳克說完,武星辰沒讓兩人進門,而是一把拉了陳克和陳天華往遠處去了。陳克見情形如此,也不再吭聲。直到了村外僻靜處,武星辰語氣焦急地問,「文青,你們和龐兄弟說了什麼?」

陳克不喜歡武星辰的這種語氣,但是他也不想和武星辰計較,乾脆就直言相告,「說了些他不愛聽的話。」

聽了陳克說完,武星辰半晌無語,等他再開口的時候,語氣倒異乎尋常的柔和了,只是聲音裡面有著壓不住的無奈,「文青,龐兄弟方才說了,無論如何都不想讓文青和星台參加這次會議。」

「武兄是自己帶的馬,還是租的牲口?」陳克直接問。

「呃?」武星辰有些不解,片刻之後才明白過來,「文青這是準備離開了?」

「龐兄弟覺得不快,我倒是能理解。既然如此,我賴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思。實在不行,我晚上連夜趕回邢台就好了。」

「倒不必如此吧?」武星辰覺得陳克也有些反應過度。

「這次來的幾個朋友,都是要幹辦大事,人家也未必肯讓我見面。既然龐兄弟這麼說了,我又何必自找不痛快呢。」

武星辰知道陳克說得有理,只是原本想的讓陳克與這些人好好談談革命,沒想到居然弄成這樣子。但是他和龐梓方才已經談了一陣,龐梓死活不同意陳克繼續留在這裡,自己怎麼都勸不過來。

「只能如此了。」武星辰嘆了口氣,只好同意陳克離開。

1905年的北京和21世紀的北京大不相同,如果一定要說的話,陳克倒是比較喜歡1905年北京的模樣。當然,在陳克的感受中,1905年的北京更像是一個玩具,而不是滿清權力中心。到處可見的古建築,其實修的還是很有風味的。現代建築大量的使用了鋼筋混凝土結構,而這些古建築就沒有這個問題。其結果就是,和現代那種充滿了幾何風格的建築相比,那些城門,樓牆,倒是充滿了一種舊時代特有的「曲盡其妙」的味道。

但這也僅僅是觀感,八國聯軍肆虐北京的痕迹遠沒有被消除,那些殘破的城牆,以及被火焰熏黑的牆面依舊在無言的訴說著悲慘的經歷。古老的帝國都城遠沒有恢複過來,城門外的大道上,可以看到衣衫襤褸的成年人在販賣瘦骨嶙峋的兒女,卻沒有人問津。行人大多數穿著破舊,而且在北京,就是那些穿旗袍馬褂的,衣服同樣談不上光鮮。說不出的頹廢和墮落,如同一股腐朽的空氣一樣籠罩在北京城上,無法散去。對於充斥在這座城市中的人類,陳克毫無好感。滿街留辮子的人,身穿長袍或者短衣,油滑的京腔還有各種外地口音充斥在街道兩邊。就陳克見過的1905年的城市,也就是上海能夠和北京比較一下。卻又和上海完全同不同。北京是中國的政治中心,上海作為外國勢力強力向中國滲透的重要地區,兩者的風格是完全不同。

即便如此,北京這座還算是頗有風味的城市,在見識過21世紀的陳克眼中,也就是個三流省會的水平。絲毫引發不了陳克的好感。

離開了龐梓那裡,陳天華也沒有過多的討論龐梓,陳克一路上和陳天華一直在討論如何在北京集結同志的事情。相比較龐梓這種地方上的豪傑,陳天華覺得讀書人更合自己的胃口。到了北京,按照分別是武星辰給的地址,兩人找到了新的住處。陳克一直覺得武星辰是個頗有辦法的傢伙,武星辰先北上的,他在北京給大家租了套房子,據說這住處居然是以前一位官員的宅子。陳克挺惡毒的懷疑,這位官員家只怕是在庚子年遭了什麼不幸,不過這事也不好求證。

用鑰匙開了門,陳克很滿意。很普通的四合院,什麼傢具都沒有。房子應該有至少半年以上沒人住過。陳克拉著陳天華開始打掃,陳天華也是個愛乾淨的人,兩人這通打掃,連房梁都給清掃乾淨。妙的是,院子裡面居然有口井,打出來的水卻是稍帶苦味,喝起來不爽,洗澡尚可。等兩人在院子裡面撒了水,洗了澡,已經是下午了。陳克和陳天華把正午裡面的太師椅搬出來,放在院子里,兩人剛坐下,陳克突然想起一件事,房子裡面沒有被褥。兩人都不知道能在哪裡買到這玩意。於是屁股還沒有坐熱的兩人急急忙忙的起身購物去了。

門外攔到的黃包車夫聽了兩人的要求,微微一怔。「兩位爺,我知道的那地方比較貴。」看來車夫也是實在人。

「貴就貴,拉我們去就行了。」

既然陳克這麼說了,車夫也不再說話,拉上兩人就開始動身。陳天華坐在車裡面是左顧右盼,陳克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一路上只聽得周圍是越來越熱鬧。陳克這幾天也是累了,加上打掃了一陣,此時竟然有些犯困。等陳天華推醒他的時候,陳克居然睡了一會兒。睜開眼,陳克終於知道為什麼車夫要說「貴」。天知道車夫怎麼想的,車子居然停在一家綢緞莊前面。

左右瞅了瞅,這裡居然是繁華的鬧市。再看這家綢緞莊,也是人們進進出出。陳天華臉色已經有些不對,看樣子是感覺被車夫給坑了。陳克也不多說話,下車給了車錢,然後大踏步走進了綢緞莊。

「兩位爺,請坐。」夥計迎了上來。

來綢緞莊的人穿著都是長袍馬褂,身穿絲綢衣服,極少數的幾個女性,也都是穿金戴銀。陳克和陳天華短髮,短衣的打扮很是扎眼。陳克擺了擺手,「不用坐了,夥計,你們這裡賣被褥么?」

「什麼?」夥計聽了這話稍微有些奇怪。

「我們要兩套被褥,不,三套被褥。」陳克接著說道。陳克本來就是眾人矚目的對象,聽了他這話,已經有低低的笑聲傳了過來。

「這位爺,我們這裡只賣被面,不賣被子。」夥計連忙答道。

「那這附近有賣被套的么?」陳克接著問。

「這條街上好像是沒有。」夥計答道。

「那你們這裡有蠶絲被套么?」陳克又問。

聽了這話,夥計幾乎有點肅然起敬了,「這位爺,您說的蠶絲被套我們這裡也沒有。」

陳克點點頭,「那給我扯兩幅,哦,三幅緞面。」

「這邊請。」

陳克剛站起身,正準備跟著夥計一起去選緞子,卻見到綢緞莊裡面有幾個小屋,一位中年男人正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仔細一看,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到底在哪裡見過。陳天華也已經站起身,陳克磚頭低聲問,「對面那人咱們是不是見過。」

「見過,就是在天津那天見過的那位官家。」陳天華答道。

「哦,」陳克也想了起來,「是那位楊管家吧?」他低聲說。

「姓楊的是車行的老闆,管家姓何。」陳天華糾正道。

看到陳克和陳天華兩個短毛的傢伙看著自己嘀嘀咕咕,何管家已經確定這兩人肯定是上次遇到的傢伙。上次相遇時間很短,其實他也記不清楚兩人的臉。但是這頭髮和衣服如此少見,加上這兩人注意到自己,何管家相信自己絕對沒有認錯人。

上次陳克就那麼嘻嘻哈哈地笑著走了,老遠還能聽到陳克發了魔障一樣笑個不停。管家從車行老闆的眼中看到的是一種嘲笑。對於何管家來說,面子可是比天大的事情。自己竟然被兩個毛頭小子笑了,如果不是當時正拉著車行老闆說事,他當時就要拽住這兩個來歷不明的傢伙說個明白。那天最後還是沒有能從車行老闆那裡討到便宜,何管家就憋了一肚子氣,沒想到居然在這裡又見到了那兩個短毛。這年頭不留辮子的,要麼是學者,要麼是軍人。但是大家多數是和外國洋鬼子一樣留了長發,在何管家看來,陳天華肯定是留洋的學生。而陳克這種短髮,倒像是還俗不久的和尚。

在此時,夥計此時已經站在何管家旁邊的櫃檯前,「這兩位爺,請到這裡看。」

陳克看著何管家深色不善,他自己倒不覺得和何管家有什麼真正的衝突。陳克沖何管家笑了笑,只見何管家的圓臉上一抽抽,跟被人打過一樣。陳克也不掛那麼多,大大方方地走到櫃檯前,櫃檯裡面的站櫃拿出一匹緞子,陳克手背被在背面上滑過,這手感還算行。

講定了價錢,站櫃的扯緞面。陳克看了看不遠處的何管家,這位管家一臉準備揍人的模樣,從方才就看到夥計拿了不少綢緞樣品進那小屋子裡面,想來應該是專門給貴婦人們使用的。看來管家實在門口伺候著,並不敢擅離職守。管家瞅見陳克深色冷淡的又看向自己,依然不高興的臉色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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