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狂飆 第15章

「我準備近期北上一次,到北京發展一下新黨員。」陳克語氣平淡地說道。同志們一個個要麼面面相覷,要麼沒有立刻明白陳克的意思。

「去北京?」陳天華率先問道。

「沒錯。」

「不是去安徽么?」華雄茂接著問。

「從北京回來我就親自去安徽。」陳克答道。剛說完,陳克突然笑道:「正嵐這麼想去安徽,好事啊。我還擔心大家不肯離開上海呢。」

「怎麼會。」華雄茂隨口答道。不過片刻後華雄茂就發現了自己的話不對頭,到底是想去安徽,還是不想離開上海,這個回答可是模稜兩可。正想改個說法,齊會深插話了。「文青準備去多久?」

「兩個月吧。」

「那何時動身?」

「十月份。今天九月十八號。我兩個禮拜後動身。」

陳克神態自若,彷彿去趟北京不過是從作坊到學校一樣。這是現代人的秉性。發達的交通讓遠行變成了一種很簡單的事情。陳克家鐵路上的,很小的時候他就對於遠行沒有任何心理上的抵抗。

在座的各人裡面,陳天華、游緱、武星辰、華雄茂也是曾經出遠門的,他們也能勉強理解陳克的態度。

「我走之前,要確定一些事情。等我回來了,希望看到大家把這些事情做得很好。」儘管這話很霸道,但是陳克怎麼都忍不住。沒有人覺得陳克的話不對,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陳克北上的事情吸引了。就算是沒有被吸引,陳克本人在黨內的地位,大家也不會認為陳克沒有資格這麼說。

「我走之前,準備發展一批預備黨員。咱們先圈定人選吧。」

這個話立刻就打起了大家的精神,第一次黨委分組會議正式召開。陳克與陳天華在名單上開始圈定人員,華雄茂和秦武安也開始在自己的名單上圈定人員。而凡是有領著人幹活的黨員,例如游緱和武星辰,也同樣開始書寫自己的名單,並且圈定覺得可以進入預備黨員序列的人員。

大家準備完自己的名單之後,按照原先所說,進行分組重疊篩選。在思想學習上和工作上都能夠通過的,被列出來。入圍的有十個人。四個是上海本地的黨員,三個是包括毛平在內,跟著陳天華回來的留學生,還有三個是日本學生。中國人還好說,日本人也入圍了,實在是令同志們感覺頗為意外。但是組織程序就是組織程序,兩組人之間沒有達成什麼私下的協議,完全看個人表現。名單裡面30%的外國人比例,實在是令人大吃一驚。

「這真的很邪乎啊。」華雄茂下意識地摸了摸腦袋,「日本鬼子表現還真不錯。」

「復旦公學的學生,人家本來就是來上學的,可不是來給你幹活的。」游緱倒是對此不以為然,「選出來這些人之後,準備怎麼辦?」

「第一,堅決不允許提出人民黨的名號,大家必須嚴格遵守組織的保密規定。第二,組織上給他們分配工作,進行考核。」陳克的手指敲了敲何足道寫出的另外一份只通過了某方面考核的名單,「第三,大家考慮一下,怎麼對這些人進行篩選考核。準備下一批預備黨員的發展工作。」

說完這些,陳克嘴一閉,等著大家發言。大家卻等著陳克分配任務,兩邊這麼一起大眼瞪小眼的沉默下來。

「文青沒什麼要說了?」華雄茂第一個打破了沉默。

「從今天起,這些工作我準備交給大家來做。革命不是給我自己打天下。我是人民黨的黨員,我只是黨的一分子,不能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工作必須由大家自發的來做。」

這番話撂下來之後,所有人都有些面面相覷。第一個試探著表態的竟然是齊會深,「文青難道有什麼意見不成?」

陳克本來以為會是華雄茂先蹦出來「護主」,齊會深的革命覺悟在同志們當中算是最高的,陳克本以為齊會深會有足夠的「政治正確性」。結果陳克發現自己想錯了,首先懷疑陳克對組織裡面的某些人不滿的居然是齊會深。或者說,第一個出來表態的居然是齊會深。再瞅了一下華雄茂,他已經有點左顧右盼,好像要把陳克反對的人給照出來的意思。

看到氣氛開始變得有些不對頭,陳克解釋道:「我馬上要去北京,上海的工作全部都得交給同志們來做。我在這裡,我還能參加會議,提出我的一些看法,我不在上海,大家不能等我回來再做事情吧。上海的工作得不斷推進才行。」

最裡面這麼說,陳克的腦袋裡面也不得不進行一些人事方面的思考,這些其實是陳克最討厭的考量了。人事鬥爭意味著一種不可避免的內部鬥爭。原因很多,但是歸根結底,都是個人希望自己的意見成為主流意見,或者希望優先滿足個人利益的表現。而人事鬥爭無論是出於何種原因,一旦出現,就必然導致悲劇性的結果。

在黨的歷史上,這種東西曾經有過各種不同的表現。而且應對的策略也有過完全不同的措施。但是這些措施的名稱在後世很多人心目中,都是恐懼的同義詞。例如「整風」,例如「肅反」。為了保證組織紀律的暢通無阻,人事鬥爭必須得被壓制。黨的鋼鐵紀律可不是一個玩笑。而是事實。即便是在解放後沒有殘酷軍事鬥爭時期,各種最危險的關頭,無論是否自願,黨員們都站了出來領導者群眾去解決問題。洪水、地震、其他天災人禍,人民首先看到的就是黨員幹部們的身影,他們總是站在最危險的地方。如果這些人率先撒丫子跑掉了,那麼無論這個人是誰,無論這個人有什麼背景,他們也必然遭到嚴厲的懲處。

很明顯,人民黨內部的紀律,距離這等程度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陳克自己絕對沒有要整任何人的意思。他現在希望的僅僅是一件事,同志們要發揮出自己的主觀能動性,來推進革命的進行。所以,陳克現在就算有了種種懷疑,他也必須把自己的想法讓同志們理解。

「我曾經提出過,現階段的任務是什麼?誰能來回答一下。嗯,武安,你來說說。」

秦武安沒想到自己會被點名,從他驚訝的神色裡面就能看出來,「現階段的任務就是發展黨員,為下一步到安徽工作做準備。」

「回答正確,加十分。」陳克心裏面說道。但是這種輕佻的話是絕對不能直接說出來的。陳克只是很平常地點點頭,「我去北京,也是為了發展黨員。大家在上海,也是為了發展黨員。為下一步的工作做準備。不能我去了北京,上海的工作就放羊了。而且事情隨時都在變化,我可不是什麼諸葛亮,準備幾個錦囊妙計,就一切事情都能解決。在什麼時候,大家都要發揮出自己的主觀能動性。現在咱們就這麼幾個人,以後咱們就會有幾百,幾千,幾萬,幾十萬同志。我不可能什麼事情都去領著做。」

這話的道理沒錯,徹底理解了陳克的意思之後,緊繃著鬥爭弦的華雄茂也鬆弛下來。下一個問題很快就有人提及,「文青這一走,感覺真的跟沒有了主心骨一樣。」游緱笑道。

「我們是通過黨委會來組織工作的,無論我在不在,都必須按照黨的組織紀律來做事。黨的組織紀律絕對不能失效。黨組織才是唯一的主心骨。」陳克回應道。

大家都不再說話,陳克一直強調黨的紀律,而且大家這幾個月也逐漸接受了組織紀律的存在。但是現有的組織結構隨著陳克的北上,突然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這才是眾人感覺很不適應的地方。而這卻是陳克希望眾人能夠適應的地方。黨的第一代領導人並不是毛爺爺。李大釗、陳獨秀等人開創了黨,隨著歷史的發展,黨也在發展。之所以黨能夠壯大,是因為黨拯救中國的核心理念沒有任何變化。一代代的執掌者都是為了這個目標而奮鬥。如果黨僅僅成了領導者本人的組織,那就和同盟會這種垃圾黑幫組織沒有什麼區別了。

也不管同志們能不能完完全全的接受,陳克說道:「我估計會在春節前回來,我回來之後,會向黨組織彙報我的工作。作為這次黨會的主席,我想和大家討論一下社會調查的工作安排。」

社會調查就是為了讓同志們徹底了解中國的現狀,社會的矛盾。其目的主要是能夠說明革命的必然性,正當性。雖然陳克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但是對於社會現實的了解深度,遠高於這個時代的任何人。

最終大家達成了三個課題:

1、小農經濟為什麼必然會破產。

2、棉花價格提高和洋貨入侵的關係。

3、現在中國社會結構和組成。

除此之外,陳克要求黨組織開始進行對安徽淮河以南地區的調查活動。他直言不諱的告訴大家,必須到社會矛盾最尖銳的地區去發動革命。所謂不平則鳴,沒有社會的尖銳矛盾,就沒有革命力量的聚集。人民如果衣食無憂,罵罵官府是沒問題的,起來造反是想都別想的。對於這點,陳克的感觸比誰都深。那些所謂民主運動人士的醜態,要麼鼓動人民為他們送死,期冀著踩著人民的血爬上權力的頂峰。要麼就抱了外國乾爹的大腿,幻想外國「王師」打進來,然後他們靠了賣國飛黃騰達。

陳克經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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