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來了一位年輕人 第3章

「你是哪裡來的假洋鬼子,敢在紹興撒野?」

回到這個時代以後,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對陳克叫罵。陳克一點都沒有生氣,自從回到這個時空,陳克發覺自己的情緒當中,憤怒的情緒被削弱到了極點。一個多月來,陳克覺得自己所見的一切都滿新鮮的,即使自己已經逐漸認同了這個時代,但是他仍然沒辦法產生出真正的憤怒。這個時代有幾個人了解自己呢?既然都是不了解自己的人,他們的偏見、誤解和敵意對於陳克來說就毫無意義。

聽了「假洋鬼子」的新稱號,陳克儘力忍住讓自己不會大笑出聲。不僅僅是這個稱號有趣,那人說的居然也是官話,或者說是在滿清末期官場流行的河南話。而且語音不正,聽起來頗為滑稽。

徐錫麟已經迎了上去,用紹興話和為首那人說了幾句什麼。那人明顯沒有聽進去,他徑直向陳克走來。陳克不知道這人什麼來歷,可這人和昨天那幾個被陳克揍過的潑皮一起過來,再加上方才的那聲怒吼,此人絕不可能是來給自己送花獻禮的。陳克身形不由開始警戒起來,如果被人胖揍一頓,還是會痛的。

對面那人一看陳克的動作,惡狠狠地笑道「哦,還是煉家子。爺爺我是武舉人華雄茂,你還想和我動手不成?」

徐錫麟連忙上來擋住華雄茂。那華雄茂嘴裡卻不乾不淨的叫罵著。正在糾纏間,陳克大聲問道:「你這是要走公,走私?划下道來。」

「什麼走官走私,你說清楚。」華雄茂拉住徐錫麟,大聲問道。

陳克沉聲答道:「你身後那幾個人試圖打劫,這走公,咱們說個理出來。走私,咱們拳腳上見個輸贏。看兄台你也很有功夫,想來決不會是小賊一樣死纏爛打吧?」

「哈哈。你這假洋鬼子倒是會說話。什麼走公走私。爺爺我公也是理,私也是理。」華雄茂大笑著說道。話剛說完,就覺得劈面一陣勁風,再看陳克的拳頭已經停在他鼻子前面。

華雄茂大吃一驚,連忙閃身後退。再看陳克已經收回拳頭站在那裡。華雄茂後面的幾個潑皮看到這裡已經開始叫罵。陳克臉上浮起十分危險的笑容,「這就是要走私了么?」

「干你娘!」華雄茂罵道,「走私爺爺也不怕你。」又是話音剛落,陳克已經縱身而上,華雄茂趕緊避開。然而陳克停都沒停,直奔那幾個潑皮,他出手如電,拳頭迅即無論的在那幾個潑皮胸前劍突部位各打了一拳,接著連續兩個後躍拉開了和眾人的距離。幾個潑皮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雖然身體被打得後退幾步,卻沒有過於疼痛。幾個人都想叫喊幾聲,突然整個身體如同被雷擊一樣,定在當地動彈不得。然後,幾個人覺得胸內劇痛,身體彷彿被什麼給箍緊了,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他們身體越縮越矮,最後蜷縮在地上,痛得發不出聲音來。

陳克轉過身,兩眼緊盯著華雄茂。華雄茂只覺得像是被什麼猛獸盯住一樣,竟然不敢動彈。

陳克穿越前的愛好之一就是玩玩格鬥,和一群當過兵後來轉干刑警的朋友們不時切磋拳腳。穿越後,他發現自己有些變化,至少身體比以前強壯了可不是一點半點。就是靠了這身體,他才能人生地不熟的從河南千里迢迢跑來安徽。這路上遇到的艱險決不是簡單能夠說清的。這幾個潑皮自然不會放到眼裡。陳克穿越前和朋友對練,劍突被打過可不是一次兩次。剛才的打擊,那幾個潑皮的內臟都受了震動,一時半會根本無法起身。現在要面對的只有華雄茂一人。所謂蟻多咬死象,只要華雄茂沒有別的幫手,陳克對自己一人解決華雄茂很有信心。

徐錫麟此時趕緊擋在兩人中間,他用紹興地方化說了些什麼,華雄茂也用紹興話回了什麼。雖然語氣兇狠,但是陳克明顯能感覺到,華雄茂的氣勢已經弱了很多。

最後也不知道徐錫麟說了些什麼,華雄茂轉身看那個潑皮去了。徐錫麟轉回身,「文青,你明天一定要早點來我這裡。」

「伯蓀兄,我一定來拜訪」說完,兩人拱手告辭。

華雄茂還喊了聲什麼,結果秋瑾呵斥了幾句,華雄茂就不再吭聲了。雖然很想回頭看看到底怎麼了,陳克最終還是忍住了這種衝動,沒必要的麻煩還是不要招惹。

不知不覺之中就和徐錫麟他們聊了大半天,此時已經是下午了。搭上了徐錫麟這條線,陳克心情頗為不錯,反正回住處也沒啥事做,陳克乾脆就在紹興逛起街來。今天陽光明媚,陳克正在向西邊走,也就是說陽光明媚的照耀著陳克的眼睛,雖然知道這麼做不妥,陳克還是從口袋裡面抽出36塊錢買來的偏光樹脂墨鏡帶上。本來他就已經頗為引人注目,現在更加是眾人矚目的焦點了。

陳克讀過不少魯迅的文章,1905年的紹興的確如他所描寫,城市不大,沒有什麼工業,手工作坊倒是有幾家。人們步履不快,看上去很悠哉的模樣。和21世紀人們所普遍追求的那種處世不驚的態度截然相反。陳克所見到的百姓,一點點的小事就能讓人笑起來,一點點地小事也能讓人生起氣來。應該是日常生活一貫缺少新鮮的變化,人民對於任何變化都很敏感。

小孩子們怯生生地看著「奇裝異服」的陳克,閑人們則在遠處指指點點。街邊的人目光基本都被陳克所吸引。對此,陳克倒是能夠坦然對待了。從鄭州一路到紹興,被人注目早就是家常便飯,尋釁滋事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而這墨鏡帶上之後,陳克看上去頗有些「終結者」的樣子,眾人眼中更多的是「畏懼」。反而給陳克減少了麻煩。

既然到了紹興,對陳克來說不去一趟「咸亨酒店」未免太傻。但陳克真的不知道這家咸亨酒店到底是在哪裡。逛了許久也沒有見到有這店的招牌。訊問路人,要麼語言不通,要麼路人搖頭表示不知道有這家店。

逛了一個多小時,也沒找到地方。在前方路邊就有家店,牌子上寫著「來亨酒店」四個字,倒也是三間瓦房,門邊有溫酒的檯子。陳克信步走進酒店,門口的小夥計看著只有十來歲。從他的動作看,是要迎了陳克進店,看清楚帶了墨鏡的陳克,小夥計明顯又怯了,結果是不尷不尬的堵住了門。倒是櫃檯內看似掌柜的連忙叫罵了兩句,小夥計跑回溫酒的檯子後面去,掌柜的迎了出來。

「這位客官要吃酒?」掌柜的五十多歲,穿著長衫,有了老人斑的臉上滿是皺紋,帶了頂瓜皮帽,一條花白的辮子順在身後,看上去乾淨整齊。

「我要吃酒。」陳克笑嘻嘻的答道。

「客官這邊請啦。」掌柜的連忙引著陳克進了旁邊的屋子裡。陳克剛走進門口就站定在那裡,紹興這地方真小,沒想到剛才鬧得幾乎要動手的華雄茂居然正佔了一張桌子,在那裡低頭飲酒。陳克正要轉身離開,華雄茂已經抬起頭來。看著戴了墨鏡的陳克,華雄茂秀氣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陳克覺得挺糟糕的,剛剛沒打成,現在總不能接著打吧。但是這樣灰溜溜的離開,就徹底破壞了想飲酒的氣氛。陳克和華雄茂對視了片刻,陳克摘下墨鏡,「這位兄台,我就剛才的那位。我叫陳克,想在這裡喝杯酒卻偶遇兄台。真的是緣分。緣分啊。」

這開場白實在是夠尷尬的,也大出華雄茂意料之外。掌柜的並不知道方才兩人差點揮拳相向,他笑著說道:「原來這位客官認識華舉人啊。」說完,他趕緊把陳克領到華雄茂旁邊的桌邊,「客官要什麼酒菜?」

陳克看華雄茂面前的菜色很簡單,酒也只有兩碗,「和這位華先生一樣就行。」

掌柜地看了看,「四十二文錢。」陳克坐下之後,掏出眼鏡套改的錢袋,從裡面數出錢來交給了掌柜的。掌柜的對華雄茂說道:「華舉人,還要什麼酒菜么?」

華雄茂擺了擺手,掌柜便轉身離開了。

屋內沒幾個人,華雄茂盯著陳克看了幾眼,就繼續低頭吃飯。陳克的位置很好,一面可以看到華雄茂,一面也可以看到屋門口。就算是突然衝進幾個人,陳克也絕對來得及拎起身邊的板凳進行攻擊。他掏出眼睛布擦鏡片的時候。夥計已經用托盤端了一碗米,兩碟菜和兩碗酒進來。陳克等飯菜放好,便吃了起來。

飯菜味道不錯,那份梅菜扣肉更是遠勝陳克吃過的21世紀催肥豬肉。正吃得開心,卻見華雄茂端了酒碗過來,坐在陳克身邊。「方才兄台自己說叫陳克是吧?」華雄茂問道。

「正是。」陳克答道。

「不介意我和陳兄拼一桌吧。」華雄茂突然笑嘻嘻的說。華雄茂長了張江南美男子的面孔,尖臉,鼻子不高卻很挺直,細長的眼睛,皮膚曬得有些黑,但是膚色細膩。怎麼看都不讓人心生厭煩。

「沒有問題。」陳克答道。

「陳兄,方才徐先生說明天你要去拜訪他,也請我去。讓我們兄弟化解衝突。我看陳兄也是練武的,有事咱們自己談就好,不必讓徐先生為難不是。」華雄茂問道。

「我覺得如此正好。」陳克覺得這話裡面火藥味十足,但是依然爽朗的答道。

華雄茂把自己的飯菜端到陳克這邊的桌上,這才接著問道:「陳兄看來是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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