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知音

「你真的是太有品位了……這個系列,有一款我就……」向曉菲眼眶已經泛紅,也不知是感動的還是嫉妒的。

「嗯,美洲豹系列確實不好收集,費了好大心思。」賈天芸也美了,開始比划起來,「這個系列,每一款都十分稀有,我最開始得到的是這個戒指,當時去法國……」

向曉菲就此全神貫注傾聽,世界上簡直沒有比她更虔誠的人了。

賈天芸也十分動情地演繹起自己的收藏史,甚至連張逸夫走了她都不知道。

回到辦公室,張逸夫整個人都不好了。

秦玥見她家主任又不好了,習慣性問道:「她們……聊完了?」

「不,才剛剛開始……」張逸夫獃獃搖了搖頭,用雙手比划出了一個圓,「秦玥啊……你說,兩塊硬幣那麼大的鑽石,得多少錢啊?」

「呵呵。」秦玥大笑道,「你當鑽石論斤賣的啊?哪有那麼大的,做夢呢!」

「咱們假設有。」張逸夫補充道,「厚度……大概也相當於兩塊硬幣疊起來,你說得多少錢啊?」

「……我……我哪知道。」秦玥也開始慌了,「到底怎麼了?」

「你看過賈處長的胸前沒有?」

「我……我看那幹嗎?」

「好,那我奉勸你,千萬別看,會受傷的。」張逸夫說著也望向了秦玥的胸前,默默點了點頭,「就你這樣,挺好。」

秦玥警惕且臉紅地捂住了自己,總覺得不對頭,印象里賈天芸的尺寸應該是完全不如自己的啊?

如果讓她知道那胸針不是銀質而是鑽石,估計她要炸了。

張逸夫也終於知道為什麼賈天芸口氣那麼大了。也許一台世界級發電機的價值,真的不如她那一身首飾。也就是現在的強盜小偷不識貨,不然拼了命也會扒光她的。

午飯的時候,張逸夫還象徵性地去賈天芸辦公室探一探,裡面早就沒人了。再去問門口保安,說那輛紅色切諾基在二十分鐘前就已經離去,裡面好像坐了兩個人。

她倆貌似聊HIGH了,停不下來了。

張逸夫也不知該悲還是該喜,賈姥姥別把我家小妹帶壞了啊,多少台省煤器也不夠她照你那麼造的。

這邊的事,只能隨緣了。張逸夫整理了一下思緒,這才想起忽略了一個叫牛大猛的局長,最近的任何事都沒有溝通彙報,這也不怪張逸夫,在賈天芸的光芒下,電廠里走出來的老牛實在太暗淡了。

於是乎,為了體現牛局長的重要性,張逸夫在接下來的時間都泡在了老牛的辦公室里,順便旁敲側擊講一講袁鐵志的事情。

老牛表示,你能過來彙報一下我已經謝天謝地了,一切依賈姥姥的意思辦。不過袁鐵志根基很深,最好不要鬧僵,鬧僵也不要扯上老子,老子這次真的是打醬油的,只能打醬油。

另一邊,二修廠,鑽研技術與學術的人,此時已經完全進入了忘我狀態,去他娘的權術和人際,雙方甚至連午飯都忘記吃了,食堂送來的飯就這麼擺在桌上,早已冷掉,連文天明都一直忙於記錄,分不出神來吃。

快兩點的時候,常思平由於年齡劣勢,終於體力不支,漸漸喘起粗氣,吳強也看出來了,這便偃旗息鼓道:「這樣,菜都涼了,咱們吃過再繼續討論。」

「……嗯,先吃兩口吧。」常思平捂著胸口道,「但那個鰭片焊接的問題,我還是建議……」

「那樣真的是勞心勞力,不如……」

眼見雙方又要開始,文天明這種脾氣的人都忍不住了:「兩位,先吃點東西吧,我手都要抽筋兒了。」

「哦?」吳強驚道,「小文你還沒走啊?」

「張處長讓我在這裡記錄的。」文天明早已滿頭大汗,五指通紅,這簡直就是記事以來最有挑戰性的工作。

「那先吃吧,歇歇。」

「這樣……」文天明聽了那麼久,心中也明白了個囫圇,拿起張逸夫留給他的紙,走到常思平身旁,「常教授,張處長走的時候,看你們討論得十分熱烈,不忍打斷,寫下這個,說是一些個人淺見,請您看看有沒有參考價值。」

「哦,好的,放這裡吧。」常思平對此不以為意。設計和工藝既相關,又脫離,有經驗的工業設計都會在起圖的時候就考慮到製造上的難點,盡量規避,甚至會將推薦的工藝也指明,但張逸夫顯然不是此類,如果懂的話,他早就會在圖紙上註明了,也沒必要找自己幫忙了。

常思平也沒在乎這張紙,就這麼吃自己的,腦子裡琢磨著下面的討論內容,有日子沒這麼燒過腦子了。

吳強倒是輕鬆一些,畢竟年輕力壯,同時他是個有強迫症的人,見那張紙就在桌面上攤著,常教授也不看,心癢了半天終於憋不住了:「常教授,要不先給我看看?」

「什麼?」常思平已經忘記這件事了。

「……那個,張處長留下的那張紙。」

「哦哦,拿去。」常思平把紙往前一推,繼續琢磨自己的事。

吳強拿過這張紙,邊吃邊看,倒要看看這位傳說中的張處長到底是個什麼造化,能留下什麼主意。

大約過了三十秒,他就吃不動了。

「啪嗒」一聲,勺子掉在地上。

周圍人見狀,皆是不解,旁邊的人把勺子撿起來,吳強也沒說話,只痴痴盯著這張紙,旁邊的人把勺子拿去洗了,又放回來,吳強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吳廠長?吳廠長?」旁邊人開始在他面前揮手,確認他還活著。

「噓……」吳強正色道,「別說話,讓我看完。」

「……」

吳強的表情與反應,立刻也引起了常思平這邊的注意。

通過這大半天的溝通,他雖然與吳強產生了不少分歧,吵得也很厲害,但不可否認的是,能跟自己吵起來的,能讓自己動氣的,絕非一般人。這位生產副廠長理論基礎是有的,實踐生產經驗也算豐富,只是就幾個細節,始終與自己對著干,搞得誰也說服不了誰,十分痛苦。

這一點是常思平太想當然了,對他來說,一切走最優路線,忽視生產難度,忽視工人技術水平,忽視成本高低。而常思平走的是企業生產的腦子,力求在質量過關的情況下,走最簡路線,低難度,簡流程,低成本。

雙方的碰撞,矛盾與妥協,不是幾個小時就能解決的事情。

但現在的吳強,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這些,只專註地望著手中的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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