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清洗

上海盛大的俘虜艦參觀儀式將已經冷卻了差不多一個多月的中俄之戰的關注再次點燃,九艘俘虜艦的甲板向所有普通民眾開放,教師、軍人和不滿十六歲的公民出示證件後可以免費參觀。參觀者只需要交納象徵性的一角錢便可以購買一張參觀通票參觀九艘戰艦——參觀的人太多,軍方也不指著這些來掙錢,只是希望能夠振奮國人士氣,有了這張通票即便今天只參觀一艘戰艦,等明天還可以參觀其它戰艦,通票有效時間為三天。

當然所有上艦參觀人員是禁止攜帶照相機,在戰艦甲板的固定位置有專設的照相機來為民眾拍照留念,當然這個費用是要收費的。即便如此,光是參觀門票一天下來便達到了數萬元,艦上的照相店收入則更為恐怖一些,居然達到了十幾萬元——在這個時代照相對於一個家庭而言還是一件比較奢侈的事情,不過既然登艦若不留個紀念那實在是太可惜了,一個五口之家只需要照一張相,條件好些的人可以選擇獨照。

按照展覽公示的說明,所有參觀費用將會捐給中國海軍裝備研究院,並且還設立了捐款箱,其捐款是為了妥善安置在戰爭中受傷致殘軍人生活費用還有陣亡將士的安家費,其使用情況是由一個中國各黨派代表組成的監督會組織來監督  從去年戰爭開始後,中國便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擁軍愛軍熱潮,當然指著這樣的短暫的浪潮是不會改變中國傳統文化中「好男不當兵」的觀念,但中國直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整編消化掉前清遺留下來的龐大軍隊,對於兵源的需求還並不是這麼迫切。對於傳統觀念可以慢慢改變,今後中國肯定要出台一系列的兵役法,而目前做的的工作最重要的還是鼓舞人民士氣,重新建立民族尊嚴,至於鼓勵適齡男子參軍的作用還不是主要目的。

在一家上海港碼頭附近的茶樓中,整整二層全部被包下來,茶樓里外和附近的沿街上至少有二十多個身穿便衣的內務部秘密警察在四處遊走警戒。方榕卿推開窗子,從這裡可以清楚地看到上海港外停泊的九艘俄國俘虜戰艦,她不吭聲,整個二層坐著的三四十人更不敢吭聲,一時間這裡和外面碼頭上的喧囂氣氛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方榕卿坐到臨窗的桌子旁,慢慢的調整旁邊泥炭爐上的火,水燒的差不多了便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朦朧的水汽輕輕的飄起,而她周圍坐著的人似乎感到屁股底下的凳子好像釘滿了釘子讓他們渾身都不舒服。

「各位老闆,本來不應該是我坐在這裡跟大家會面的,不過萬一讓門口那個讀書人進來,恐怕各位也不會在這裡喝茶了,你們的家人也很擔心你們現在的情況……推開天窗說亮話,我好幾年沒有回上海了,以前在上海的時候還多少和你們其中的幾個有過一些走動,要說沒有交情也是假的,也正是念著故人交情的份上,我坐在這裡和大家打個商量,所謂買賣不成仁義在,今天是我在上海的最後一天,諸位考慮了這麼多天,我想也該有個結果了……」方榕卿眼睛專註地看著杯中的茶葉沉浮,嘴上不咸不淡地說道。

周圍的人聽後有的不屑的撇撇嘴,有的則面無表情的坐著緊緊地抿著嘴唇,有的則臉色蒼白掏出手帕不停的擦汗……

方榕卿看了看屋內的眾人,輕輕地嘆了口氣舉起雙手的時候,離她最近的一個比較富態的五十多歲的男人突然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說道:「方先生!請慢!老朽願意捐出家財為國家造軍艦,萬望先生手下留情,放過我家一門三十餘老小,老朽感激不盡,來生必定做牛做馬報答先生!」

「吳老闆,當不得什麼先生,當年在上海我也沒有少承吳老闆的恩惠,其實你幹什麼不好,偏偏在這個時候沽空人民幣,若放在平常也就罷了,在國家打仗的時候你這麼做不是給國家上眼藥么?我知道你賠了不少,但對於你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南潯吳家兩百年富貴也就因為你這一念之差斷送誠為可惜,不過你能知錯就改,小女子在這裡代夫君先謝謝你這片拳拳報國之心……你犯了彌天大錯,江南是沒有你立錐之地了,承蒙當年照顧,這裡是東北兩百畝土地的地契,你就在那裡安心渡過晚年好了,記住千萬不能入關,否則後果難測!」

方榕卿連一眼都懶得看吳老闆,手中拿著冒著熱氣的茶盅,說完便揮揮手,旁邊一個大漢走到吳老闆身前說道:「吳老闆,請吧?你家人都已經在旅館等了一個月了,正急著等你回家呢!」

吳老闆沒敢站起來,還是伏在地上朝方榕卿磕了三個頭,方榕卿點了點頭,他這才臉色灰敗地站起來隨著大漢走出茶樓……有了吳老闆帶頭,立馬又有七八個人連哭帶磕頭的表示願意捐出家產為國家造軍艦,他們的待遇都是一樣,方榕卿給他們每人一份兩百畝的東北地產將其「發配」,並且警告他們此生不能回關內一步。

自始至終方榕卿的似乎都將心思放在眼前的茶具上,穿著月白色江南綉服的她如果不是頭後面輸了一個偏頭髻,別人都以為是哪家的大家閨秀,一點也不像三個孩子的母親。原本這間屋中坐的都是江南的富商,可以說是江浙商團的中堅力量,很早以前譚延闓便想掌握這支力量,除了江浙商團之外,也就山西票號商團還在他的掌握之外,不過建國後隨著銀行業的發展,晉商商團在譚延闓及其商業追隨者的積壓下也輸誠表示屈服,但江浙商團就一直沒有肯納入他的體系範圍內的意思——江浙商團緊鄰上海,他們的生意很多都和外國人有聯繫,在沒有發動中俄戰爭之前,滿清時代幾十年對洋人是屢戰屢敗致使國人自尊如同掃地,對洋人的態度從「化外蠻夷」急轉直下成為「奴顏婢膝」,洋人略施小計便可以拿捏的他們死死的,要不然譚延闓現在也不會下這麼大的狠手來對付他們了。

在戰爭剛剛爆發的時候,儘管傳來的都是對中國有利的好消息,但是江浙財團中依舊是悲觀論者占統治地位,他們想的不是像其它幾個國內地域性財團一樣捐款捐物,而是想著如何來挖牆腳發國難財——沽空幣值、囤積棉紗、糧食、煤炭造成物價飛騰、抵制國債發行……譚延闓正愁抓不住他們的把柄,這一次完全是他們撞在了譚延闓的槍口上。

方榕卿來上海坐鎮除了方便在國際市場上利用內幕消息來操縱資本市場,通過黃金、白銀、外匯和期貨來套匯謀利降低戰爭成本,還有一個重要的使命便是整治江浙財團,不僅要抑制他們對市場的衝擊,甚至在必要時刻乾脆瓦解這個地域性的財團勢力。

譚延闓從來不認為中國貧窮,要說窮只能說政府窮,而不能說國家窮。中國人的經商致富能力在這個時代是令人吃驚的,況且這個時代在譚延闓看來不過是近代科技剛剛崛起,造個汽車都可以稱得上是高科技,中國和世界的差距還沒有拉大到不可彌補的地步,況且世界範圍內的工業分工到現在連個苗頭都看不到,各個區域之間還是比較封閉的,應該說中國人富有還是處於絕對狀態——正常途徑的經商致富和非正常的貪污致富,不管哪種致富方法,其民間富有程度令人瞠目結舌。

如果說六七年前對譚延闓說民間富有程度發展大工業是不成問題的,他也許不會相信,但是推翻滿清王朝後,眾多以前的皇室用品成為奢侈品走向中國民間的時候,民間所體現出來的購買力讓譚延闓不得不承認中國有錢人比他想像中的要多,富有程度也足以讓人瞠目結舌——八千多元一米的宮廷布料貴不貴?要知道一個工人幾十元的工資便可以讓一個家庭過吃飽飯是不成問題的,但是就是這樣看似天價的布料在一些人眼中根本不算什麼,一出手就是十幾米,而這樣的布料普通裁縫是不知道如何加工的,還需要十幾個專門為宮廷服務的裁縫花上近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夠加工出一件合乎規格的成品,這樣一件衣服的最終價格至少要十四五萬,就是這樣的衣服居然排隊到兩年以後,從這裡便可以看得出中國有錢人是多麼多了。

江浙財團固然比不上譚延闓麾下的天津財團和廣東財團這麼實力雄厚,整個中國的重工業、鐵路、紡織都緊緊的掌握在這兩家財團手裡,並且還和晉商財團共享銀行金融業,但是江浙財團同樣有著令人嘆服的財力——譚延闓今後要撤出海軍造艦並且削減造艦計畫,而江浙財團在這個時候冒頭就不要怪他給自己找個頂缸的人了,這間屋子裡面的人所擁有的財產不敢說能夠建造成打的戰列艦,至少以蒙古級戰列艦的造價完全可以建造八九艘!

江浙財團所擁有的金錢還不是譚延闓最看重的,在中國但凡是富翁相對應的除了社會地位和口袋裡面的金錢之外,必然還有龐大的地產支持,土地收入雖然比不上工業和商業,但是勝在穩定,土地的多寡甚至標誌了一個富翁的地位——一旦在其姓氏的前面加上一個地名,諸如前面的南潯吳家,那其人在當地必然是一個超級地主。

江浙地帶農田肥美,自古多產魚米之鄉,但同樣江浙的土地矛盾也格外的凸出——「紹興師爺」的背後就代表了紹興地少人多的局面,結合紹興重文教,所以出去謀生路的人多選擇文職,久而久之便成了「紹興師爺」。這些大財主就算榨乾了油能有多少錢,再多的金錢在現代化戰艦面前也不能稱多,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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