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借貸

海軍起義的難度遠比陸軍要難得多,各級軍官謹守自己的崗位各管自己的一片責任田,一條戰艦想要起義難度之高不亞於一支軍隊整體政變,在陸軍你可以武力解決不服氣的軍官,但是海軍就不能這麼干,殺了人這條戰艦的戰鬥力就很難說了,搞不好會出現開不起來的烏龍事件。

也就是說一旦發生革命,海軍由於自身起義的難度,受過現代教育並且在現有體制內發展的困難,會使得海軍在社會變革中成為一支保守力量——他們很可能哪邊都不幫坐觀其成來選擇最後的勝利者。譚延闓最後所能夠依靠的唯有陸軍,但是海軍做為一個國家地位的象徵,必須有海軍才可以震懾東邊的惡鄰——譚延闓對北洋海軍的影響並不體現在他收買人心上,而是培養北洋海軍對日本的仇恨上。

甲午戰爭崖山、南大洋、大東溝海戰讓北洋海軍恨透了日本,加上譚延闓的有意引導,整個北洋海軍從上至下全軍皆對日本仇視之心日益積累。甚至於北洋海軍在裝備了三艘龍威級巡洋艦後在黃海海面巡視遇見了日本聯合艦隊的吉野等艦編隊,林泰曾在第一時間便下令艦隊進入戰鬥狀態,所有的火炮全部轉向瞄準日軍聯合艦隊戰艦,雙方當時的場面極其火爆。

甲午戰爭結束三年以來,北洋海軍與日本聯合艦隊在海面上多次相遇,雙方每逢碰到此種狀況必然是將炮口第一時間瞄準對方,炮彈上膛這已經是雙方的自然反應,根本用不著請示。譚延闓也認為這樣的做法非常好,不過北洋海軍到底在戰鬥力上還是沒有對付日本那兩艘戰列艦的好辦法,最後在北洋海軍出海之時也做了相應的調整盡量避免這種情況的出現,但是他也答應林泰曾與鄧世昌,在龍旗號戰列艦裝備北洋海軍之後便會立刻在海上對日本採取強硬態度。

從內心中譚延闓對日本再次發動戰爭是有充分的心理準備的,正因為如此他對林泰曾與鄧世昌許諾,一旦碰上在海上兩軍對峙這種情況,只要日本敢開炮,北洋海軍必須開炮還擊,只要譚鍾麟在北洋大臣位子上待一天,這個命令就絕對有效!而且他也認為這樣的對峙有利於保持北洋海軍的士氣,也有利於一支優秀海軍的氣質養成。

與日本不同,龍旗號戰列艦雖然在排水量和建造技術上要比八島和富士要大不少,在建造過程中也採用了電動炮塔之類先進技術,但是為了節約購艦成本,龍旗號戰列艦在建造過程中所使用的裝甲是克虜伯裝甲,全部由中國運抵英國造船廠,而不是從德國進口。因為克虜伯裝甲比「原版」君權級戰列艦所使用的哈維鎳鋼要重,所以在設計上除了加大排水量還對裝甲帶的長度進行了削減——這是根據龍威級和靖海級在裝甲上「重點防禦」設計方案演化而來,由此應用到戰列艦上。同時因為蒸汽動力系統的技術進步,龍旗號的航速依舊達到了君權級戰列艦的十八節航速。哈維鎳鋼生產成本要比克虜伯裝甲高,雖然北洋海軍付出了比較高的運費,但是在裝甲這一造艦耗資大塊上還是剩下了不少銀子。

「張季直想要求見你……」沈靜非常突兀地說出一句。

譚延闓在完成了與德國簽約之後,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返回山東老老實實的去做他的巡撫,當然在走之前還有很多事務要完成。沈靜是他身邊最重要的幕僚,自然跟在他的身邊忙前忙後,不過從他嘴中說出的這句話倒是挺值得玩味的——張季直就是與譚延闓「齊名」的大清狀元張謇,不過一個選擇進入軍隊,另外一個心灰意冷退出官場開始經商。

「哦?『一第之名,何補百年之恨,慰親之望,何如侍親之終……』張季直這個孝子確實不適合在官場上混的,我們和翁同龢走到今天已經是可以用『你死我活』來形容了,這個昔日翁門第一弟子這個時候來見我幹什麼?!」譚延闓將手中的卷宗放到一邊。

對於張謇譚延闓還是非常有好感的,雖然兩人未曾見過面,但是以一個狀元身份「下海」辦廠,這種勇氣著實令人佩服。有傳聞說張謇因為先是不滿翁同龢在甲午年中日大戰中趁機陷害李鴻章,以私仇來害國事,所以在為父奔喪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到京師,可以說在政治上張謇與翁同龢算是絕緣了。

「傳聞終歸是傳聞,張謇說他『天生野性,本無官情』,我想張季直先後考了二十六年才得了這個狀元,這不一定是真話。不過他來見你並非是為了政事,而是為了商事——甲午年回鄉奔喪之後,張季直奉當時兩江總督劉坤一在南通辦團練以防備倭寇,後來幫著辦大生紗廠,劉坤一和張之洞都挺看重張季直的,不過這大生紗廠辦起來也是格外艱辛,總算張之洞得咱們的資助財政上寬鬆了不少將這大生紗廠給辦起來,但是橫生枝節這狀元郎辦廠並不順當,張之洞也害怕大生紗廠成為另外一個漢陽鋼鐵廠,便進行了商辦……忙活了三年多,張季直辦廠可謂是什麼苦都吃了,可是現在這大生紗廠資金缺乏,他來見你是想弄銀子來維持紗廠的……」

沈靜大致將張謇的這幾年的經歷簡略地說了說,說到張謇辦廠的種種艱辛也不勝唏噓,可見張謇是先見了沈靜,想要通過沈靜來面見譚延闓。當今中國在紡織業還有誰不知道譚延闓的大名?抵羊紡織廠在廣州橫空出世一振民族工業,一邊經營一邊擴張,從布匹紡織一直延伸到繅絲、紡紗、甚至是棉花種植都有很大的份額。通過兼并擴張一統長江以南的紡織品市場,而北方在傳統意義上是盛宣懷所辦的華盛紡織總廠的地盤,但是以華盛的規模根本不能夠滿足中國北方紡織品市場的需求,是以抵羊紡織廠都開到了天津,僅天津分廠所出產的布匹就比華盛總產量多三成。

除了抵羊紡織廠的股東之外,沒有人能夠具體說出抵羊紡織廠一年能夠掙多少銀子,不過自從抵羊紡織廠投產後,確實如它的商標所蘊藏的內在含義一樣,外國紡織品輸往中國的數量大為減少。抵羊紡織廠雖大,但卻並不放在譚延闓的眼中,在他看來抵羊為他掙多少銀子已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抵羊對日本紡織業的衝擊。連在中國紡織市場的傳統霸主英國的市場都被抵羊大肆蠶食,而日本的紡織業根本無法進入中國,就是國際生絲市場也被抵羊紡織廠所左右——抵羊至少控制了美國生絲進口的八成分額,經過降價、控制生絲源頭等一系列慘烈的商戰,日本繅絲業大受重創。

張謇自然無法開辦重工業,無論是鋼鐵冶煉還是機器製造,在中國商辦這些企業沒有工商銀行的支持,個人是很難辦得起來這些重工業產業,況且對於重工業的市場需求大部分是軍工產業和鐵路,在這兩方面譚延闓更是有很大的話語權。既然張謇辦的是紡織業,那來找譚延闓也是情理之中了。

譚延闓聽完沈靜敘說張謇「狀元辦廠」的艱難歷程之後,沉默了一會說道:「如果張季直此來完全是為了商業上的合作,不管融資也好,還是合辦也罷,咱們都是歡迎的。雖然他以前是翁同龢的得意弟子,但他能夠為甲午戰敗而退出官場,可見此人心中並非是利欲熏心之輩……張季直一個狀元能夠辦廠想要以實業救國,這條路是有些問題,但是中國的市場這麼大,對於紡織品的需求日甚一日,我們抵羊也不是扶植了華盛和一大批的紡織廠么,多他一個不多,少它一個不少……」

「張季直能夠將大生紗廠辦起來實為不易,起先盛宣懷毀約並且還打壓大生紗廠,張季直也在心中懷疑是否是組安你暗中授意。現在他肯來見你也是迫不得已,看來是走投無路之舉,前日我與之相談已經明確告訴他組安並不干涉抵羊紡織廠的經營,不但不干預,工商銀行還會根據貸款人信譽和聲譽進行放貸鼓勵民族資本發展工業和商業……」沈靜說道。

「現在棉紗行情是多少銀子一包?好長時間沒有顧及紡織了,行情上都生疏不少……」譚延闓有些自嘲地說道。

「張季直說現在的棉紗行情一般都在六十五六兩左右,波動範圍不大,只要悉心經營是絕對不會虧本的……」

譚延闓聽後點點頭說道:「以前這棉紗的價格都握在英國人的手中,咱們的抵羊崛起之後,這英國佬的牆腳也被咱們挖的差不多了,起初抵羊剛剛創立的時候,我記得棉紗的價格險些衝破了八十兩一包,現在價格下降但國內紡織廠規模也遠比咱們起初建廠的時候要大了不知多少倍,這六十五兩左右一包的價格還是比較合理的……」

沈靜不知道譚延闓突然問起棉紗價格是什麼意思,便直入主題地問道:「張季直在和我交談之後,知道組安並非有意打壓,全是盛宣懷自作主張之意,也希望能夠從我們這裡得到更多的貸款,好將生產規模擴大……」

譚延闓問道:「他想要借多少銀子?」

沈靜回答道:「起初他想要借三十萬兩還怕你不答應,不過我消除了他的顧慮,他想要借五十萬兩,這樣他就可以擴大大生紗廠的生產規模……」

譚延闓擺擺手說道:「張季直我就不見了,這銀子還是要借給他,你用電報通知陸羽兄,借給張季直的貸款不要從工商銀行內走賬,就從我的特別戶頭中撥款,他知道該怎麼辦……張季直能夠落下臉面來求我們可見已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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