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外交

「尊敬的亨利親王殿下,這便是膠州灣,您應該還沒有來過這裡吧?!」譚延闓與亨利親王站在龍威艦的艦首,整支龍威三艦組成了一直艦隊,向膠州灣內駛去。

天津的中德談判異常辛苦,主要圍繞在戰俘遣返、戰爭賠償和戰艦歸屬三個問題上。亨利親王顯然是想要憑藉德國的強大實力來壓迫譚延闓簽署協定,甚至在開始的時候還要用戰爭來威脅以訛詐膠州灣。而譚延闓都頂住了內外壓力全部予以否定,最開始的時候就是因為這段爭執看的李鴻章心驚肉跳,最終放棄談判,準備當個人形圖章,讓譚延闓和德國人去周旋,到時候達成協議之後自己便簽字畫押好了——照這樣火爆的場面,李鴻章相信譚延闓應該簽不下來什麼賣國條約,自己簽字畫押也算是坐享其成。

眼看談判陷入僵局,而譚延闓也希望能夠儘快的達成協議,卻不願意做個賣國賊,重演十四年前中法戰爭不敗而敗的一幕,況且這一次他是作為一個全面的勝利者來談判,至少也要簽訂一個對自己有利的公平條約才可以。不過他也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為了緩和談判雙方的情緒,譚延闓邀請亨利親王一行人前往膠州灣。

這個時候正是膠州灣景色最美的時候,一眼望去除了藍色的海便是綠色的山巒,進入膠澳之後便可以看到數艘軍艦依次停泊在港灣內,海天四艦和八大遠中倖存的鎮遠艦、靖遠艦和致遠艦,外加數艘魚雷獵艦——加上譚延闓腳下的龍威三艦,這便是整個北洋海軍的主力戰艦了,來到膠州灣他心中未嘗不存著展示武力對抗的決心的意思。當然為了不刺激亨利親王,俘虜的德國四艘戰艦現在都在旅順口內,威廉皇妃號則在江南船塢中修理。

亨利親王的年齡遠比譚延闓要大得多,不過考慮到譚鍾麟的歲數,算起來亨利親王應該和他「平輩」,甚至於可以當他的叔叔,畢竟亨利親王到現在不過才三十多歲,譚鍾麟作他爺爺的年齡都有了。譚延闓一一省巡撫外加總理大臣的身份來接待他,也可以說是非常恰當的。在這快一個月的談判中,也許是譚延闓勝利者的身份,或是因為他所見到的中國官員中惟一一個對他有所「不敬」的人,在亨利親王的內心中,譚延闓贏得了他的尊重,當然談判桌上這個狡猾而又「頑固」的對手讓他感到非常的惱火。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膠州灣……」亨利親王有些心不在焉的說到,可是他的眼睛卻不斷的觀察整個膠州灣的情況,通過預先的功課,他似乎也明白眼前這些戰艦估計就是戰前中國北洋艦隊所有的主力戰艦了。海軍生涯和海軍利益與維多利亞皇室生活緊密交織,在十年前威廉二世剛剛成為德國皇帝之前,亨利親王經常隨威廉二世經常到英國旅居數日,與威廉二世一樣,亨利親王在這段時間也沉浸在海軍事務當中,應該說這位德國親王對海軍的眼光還是相當毒辣的。

譚延闓向前走了兩步,雙手支撐在欄杆上看著海洋用純熟的德語說到:「一個國家將海洋看作是一條通途還是一條屏障,是便利亦或是阻礙,這和地理沒有任何關係,而是與一個民族氣質緊密相關……在這點上貴國和我國有著很相似的地方,也許也是上帝開了一個玩笑,與貴國之於英國,我們國家的海對面也有一個野心勃勃的島國,當然它的地位無法和英國相比,而我國的實力也無法和貴國相比……」

對於譚延闓能夠說一口流利的德語,起先亨利親王是極為驚訝的,不過隨後他的助手告訴他這個年輕人是大清帝國新建陸軍的創始人,同時也是北洋海軍的重建者之後,他似乎明白了什麼——中國在膠州灣事件之後便撤走了所有的軍事留學生,這些留學生大多都留在了法國,當然有一部分前往英國或是留在法國繼續學習,還有一部分是回到了中國,而促成這麼多留學生前往德國學習軍事的,就是這個年輕人。

「總理大臣先生,我非常贊同你的觀點,一個民族對於海洋的觀點在很大程度上反應了這個民族的氣質……不過恕我直言,貴國和我國之間並不只是實力的差距,就如同我國與英國一般,這是民族氣質的差距……」

譚延闓轉過身笑了笑說到:「海洋之於民族並不是僅有實力的差距,而是在於民族的意志,儘管當年康華利筋疲力盡,但還是嚴守崗位對布雷斯特進行監視;而納爾遜則在土倫港外嚴陣以待,這些都是以最完美的形態體現了一個國家的海上力量——儘管當時的英國在海上還遠不能稱之為強大……」

亨利親王聽後眼中的神采一變,似乎好像明白譚延闓在說些什麼,或是話中在暗指什麼,對於這個狡猾的年輕人,亨利親王感到無論是在談判桌上還是隨意在什麼地方,這個傢伙不會放棄任何機會來打擊自己對談判的信心。

「對於現在擁有極強實力的英國皇家海軍而言,所謂『掌控海洋』也僅能出於特殊的目的在有限的地區建立一種武力上優勢,當然它也可以選擇以武力來摧毀敵人的海上能力……」譚延闓微微笑著說道,彷彿他和亨利親王是一對老朋友一般,不過他的語氣馬上急轉直下:「但是即便『掌控海洋』的英國在近五十年來通常也不會選擇後者來證明其『掌控海洋』,畢竟選擇海上破壞的方式在現在看來是顯得極為奢侈而且花費的時間也是極長的……所以據我個人觀察而言,英國皇家海軍除非在絕對有利的情況下才會選擇後者,但是在通常情況下,英國是不會不明智的將自己的艦隊暴露在對峙的情況下,按照馬漢的海權學說,這種戰略可以被認為是一種『存在艦隊』戰略……」

亨利親王對於譚延闓熟悉海軍戰略並不陌生,他和他的哥哥威廉二世一樣都深受馬漢海權學說的影響。八年前維多利亞女皇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任命威廉二世擔任英國皇家海軍名譽元帥的閑職,這在譚延闓看來是非常不可想像的,因為他觀察到自從那一刻開始,威廉二世的對海洋的野心日益膨脹,不過他不知道的是亨利親王和威廉二世皇帝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閱讀馬漢剛剛出版的《海上力量對歷史的影響》。

亨利親王能夠很好的理解譚延闓所說的英國海軍戰略,也正是因為他也是馬漢學說的追隨者,而他也通過助手知道中國的馬漢學說書籍都是由眼前這個年輕人所翻譯的。

「中國相對於德國是一個弱國,不過按照這一戰略充分積極的集中我國所具有的海軍資源,我相信它會使作為強國的德國做出一個明智的選擇,不會採取某種軍事行動……」譚延闓嘴角微微翹起,而在亨利親王的眼中,這個微笑不是挑釁,但卻是一種威脅。

聯想到現在眼前這幅北洋海軍集結在膠州灣的場景,亨利親王有些後悔答應譚延闓來膠州灣了,在這裡他的狡猾的對手充分向他展示了談判桌上語言難以達到的效果——北洋海軍在亨利親王的眼中相對於德國而言卻是是弱小的,但是眼前這支看上去似乎是雜牌海軍的艦隊,如果要真的集中起來,對德國而言要派出多少遠征艦隊?要消耗多長時間才可以擺平這支艦隊?要知道除了剛剛發生的膠州灣事件之外,德國海軍還從來沒有在這麼遠的地方跟敵人打一場海戰!

看到亨利親王沉默不語,譚延闓心中笑了,這麼長時間被對手挾大國實力來壓迫,談判桌上的鳥氣他早就受夠了,若不是他還需要花一些時間來擺平政治上的對手,他早就和亨利親王拍桌子了。

「有人說『陸軍是命中注定要被海軍發射除去的一枚炮彈。』我非常贊同這句話,因為在戰爭中只有通過佔領對方的領土才可以最終解決所有的問題,不過這需要雙方中的優勢一方不僅有強大的海軍能力,還必須有遠征的能力……」

亨利親王聽到這裡,眉毛一挑冷哼了一聲:「難道總理大臣閣下懷疑我國沒有遠征的能力么?!」

譚延闓聽後說到:「我當然相信貴國有遠征的能力!不過康華利和納爾遜艦隊的陰影即便控制了某些地方的局部水域,但是當時的英國主力艦隊再做些什麼?它們依舊防衛本土,免得晴天霹靂措手不及!英國之於德國就像日本之於我國一樣,難道貴國就這麼自信對歐洲海域完全掌控在手中么?!」

聽了譚延闓的反問之後,亨利親王沉默了……

譚延闓感覺剛才的話實在是有些咄咄逼人,不過這段日子在談判桌上他受夠了亨利親王以戰爭相威脅的鳥氣。以往譚延闓覺得自己的反駁太過「蒼白」,顯得底氣不足,這一次將北洋水師的實力展現出來,當然北洋水師相對於德國海軍還頗為「寒酸」,但是眼前的這些戰艦足以給亨利親王帶來很大的壓力,尤其是在膠州灣北洋海軍配合炮台將德國遠東艦隊一鍋端的情況下,正是打擊亨利親王,破碎其武力夢想的好機會。

亨利親王和譚延闓站在船首,因為兩人的地位原因,中德雙方的隨行人員都沒有靠上前去——這兩個人的意志可以說能夠決定最終中德談判的最後結果,雙方長時間在談判桌上針鋒相對也沒有什麼結果,也許在這船頭獨處的一段時間,雙方的隨從人員都希望自己的「老大」能夠說服對方。

「親王殿下平時都喜歡看什麼書?」譚延闓笑著避開了話題,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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