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新居

劉步蟾象徵性的追擊了十餘分鐘後,發出旗號命令北洋水師停止追擊返航——這個決定也令北洋水師以後後悔萬分,日艦橋立和浪速都在脫離戰鬥後不到半個小時內,相繼動力系統出現嚴重故障停了下來,如果劉步蟾再堅持追上十來分鐘,那這兩個天大的戰果將會白白送到他的眼前。如果那樣的話,北洋水師的命運將會重新被改寫,而就眼前的戰果而言也會好看許多。

雖然這次南大洋海戰北洋水師戰果不錯,雖未擊沉目標橋立艦,但卻擊沉了日本聯合艦隊旗艦松島,其司令官伊東佑亨中將、艦長尾本知道還沒有等松島沉沒便開槍自殺了。高千穗也是日本數得上的主力戰艦,和東鄉平八郎指揮的浪速是同級姐妹艦,但依舊被北洋水師多艦圍殺最終飲恨南大洋。

不過戰爭永遠不是政治,戰果的評價是由政治來決定的——日本沉沒三艘,而北洋水師沉沒四艘,還有一艘靖遠傷的比當初的濟遠還要嚴重,戰鬥中不能有效滅火,在定遠的幫助下才將船上大火撲滅,現在濟遠還在劉公島基地內的船塢中待著,還有半個月才能夠上戰場,這次以靖遠的傷勢來看,豈不是修養個一兩個月,到時候中間的缺口誰可以補上來?!

中日兩國主力艦隊在南大洋上大打出手,隨後帶著傷口各自返航回去思考了。當北洋水師抵達就近的上海,那裡的江南機器局有一些設備,還有洋人開辦的船塢修理廠,它們可以為英國的遠東艦隊提供日常保養修理工作,如果可能的話,這支北洋水師分艦隊殘存下來的定遠、致遠、靖遠三艘主力戰艦還可以就近修理一番,尤其是受傷嚴重的靖遠更是繼續修理,否則它能不能返回劉公島都是一回說。

當北洋水師的三艦一艇在上海亮相的時候,整個上海都為之轟動——除了左一魚雷艇毫髮無傷之外,這三艘北洋水師絕對主力鐵甲艦損壞不堪,定遠和致遠的傷勢比靖遠好不到那裡去,尤其是定遠,整個海戰中承受了一百餘發大小炮彈的洗禮,連艦橋都整體垮塌後被日軍炮火點燃只剩下一堆灰燼,兩舷裝甲布滿了密密麻麻大小不等駭人的彈坑,這讓人立刻聯想到日軍是不是不大勝,鎮遠呢?鎮遠難道沉沒了?!

劉步蟾反應非常及時,上海乃是華洋雜處,西方各國多在此設立有領事館,對於突然爆發的南大洋大海戰,無論華人還是洋人都眾說紛紜。劉步蟾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便立刻召開了記者會,中外記者立刻雲集上海碼頭,定遠艦長劉步蟾、致遠艦長鄧世昌、靖遠艦長葉祖珪、廣乙艦長林國祥、經遠艦長林永升、左一魚雷艇王平立刻成為中外記者的焦點。

廣乙艦雖然和比睿艦同歸於盡,但是艦長林國祥和七十名倖存水兵被左一魚雷艇給救起,經遠艦林永升和九十四名水兵被救起,至於揚威艦長林履中、來遠艦長邱寶仁都在海戰中陣亡了。由於日本艦隊主動率先撤退脫離戰鬥,大量的日本水兵都被北洋水師俘虜,軍銜最高的比睿艦艦長少佐櫻井規矩之左右,被擊沉的松島、高千穗艦上的聯合艦隊司令伊東佑亨、艦長大佐尾本知道開槍自殺,艦長大佐野村貞在戰鬥中被彈片擊中身亡。其實劉步蟾不知道還有日艦秋津洲艦長大佐上村彥之丞雖然戰艦沒有沉沒,但是在戰鬥中被定遠所發射的150毫米炮彈彈片擊中頭部身亡。  南大洋之戰北洋水師四條主力戰艦和一條魚雷艇沉沒,三艘重傷,人員死亡五百四十七人,俘虜日本聯合艦隊官兵五十三人。因為左一先營救北洋水師官兵,隨後才開始對日軍展開救援,時間上就拖上了很久,再加上一名日軍低級軍官試圖用軍刀刺殺北洋水師官兵,洋員德魯克被劃傷,被王平擊斃後,劉步蟾下令除日艦軍官之外,其餘不準救援。在雙方交戰水域一時半會是不會有其他商船通過的,可以斷定剩餘日軍基本上沒有生還的希望,這個數量保守估計也有三百餘人。因為洋員德魯克被日軍軍官砍傷,定遠等戰艦上的洋員都對此事保持了緘默,直到十六年後才被披露出來。

除了劉步蟾、王平身上沒有受傷只是稍顯狼狽之外,鄧世昌、林國祥、林永升都是一身是傷,這讓中外記者心中都能感到北洋水師不久前和日本聯合艦隊在南大洋展開了一場殊死搏鬥,戰況應當相當慘烈。

劉步蟾敘述了從海戰的整個過程,包括廣乙艦長被橋立艦擊中後毅然駕船沖向比睿與之同歸於盡,揚威和致遠的與敵同歸於盡的事情經過也都作了敘述。在海戰中還有什麼比明知不敵與敵同歸於盡更加感人?劉步蟾的訴說讓中外記者都對北洋水師這支分艦隊抱有了極大的好感,甚至是崇敬之情,林國祥和鄧世昌做為劫後餘生者得到了記者們最熱烈的掌聲,當得知他們兩人都曾經在一艘戰艦上服役,並且正是因為廣乙、揚威、致遠三艦連續向日艦發起自殺攻擊,讓日本艦隊聞風色變被迫在局面尚處佔優的情況下率先撤退,所有人對他們的掌聲更加熱烈了。

記者們對北洋水師倖存下來的官兵毫不吝嗇的報之以掌聲,而包括劉步蟾在內的北洋水師官兵都嗚嗚的痛哭起來,劉步蟾、鄧世昌和林國祥雖然沒有像水兵們那樣哭出聲來,但是他們臉上無聲划過的淚光成為第二天報紙上最顯要的照片。

「劉艦長,請留步!請允許在下問您最後一個問題。」當劉步蟾等北洋水師官兵打算退場的時候,一名中國記者站起來大聲說道。

「請問。」

「您認為這場海戰到底是誰的勝利?這場海戰對您最大的感觸是什麼?!」

「我認為我們雙方誰都沒有輸,非要分出個上下勝負出來的話,那我們北洋水師要比日本聯合艦隊略勝一籌!這一次我們奉命出海截殺從法國返回的日艦橋立艦,雖然沒有擊沉橋立艦,但是卻擊沉了日本聯合艦隊的旗艦松島艦,這艘戰艦和橋立艦同是日本海軍的三景艦之一,武器配備基本相同……我們雖然損失了四艘主力戰艦和一艘魚雷艇,但是卻擊沉了日本三艘主力戰艦,其中在海戰中擊沉對方旗艦意味著什麼,我想大家都能夠明白!」劉步蟾大聲說道。

劉步蟾等人的照片和發言,遠在北京的譚延闓已經在《北華捷報》上都看到了,此時這支傷痕纍纍的北洋水師分艦隊還行駛在回劉公島的海上——洋人不許北洋水師進入船塢接受修理,他們只能夠在江南製造局簡單的修整了一番,更換了一些簡單的配件後,繼續由定遠拖拽靖遠出海向他們的出發地劉公島返航。

對於北洋水師截殺橋立艦這項作戰計畫,譚延闓心中是非常清楚的,當初他也是策劃者之一——正是因為他的慫恿,李經方才會向李鴻章提出這樣的方案,但是他卻沒有想到明明很有把握的事情,在北洋水師趕到的時候卻要面對更多數量,戰鬥力更強的一整支日本艦隊的攻擊。北洋水師這支獵殺分艦隊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劫後餘生的三艘主力戰艦除了定遠還有一戰之力之外,致遠還能夠正常行駛,至於靖遠幾乎成為一個空殼了,這對北洋水師來說絕對是一個重大打擊。

「組安,北洋水師打的還不錯么,你在北洋待過幾個月,應該對合肥手中的這塊鎮山之寶有所了解,你有什麼看法?!聽合肥說截殺日艦橋立是你出的主意?」譚鍾麟微微笑著說道。

譚延闓感到老頭子那份灼熱的眼光後,只是淡淡地說道:「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通過南大洋這一戰,北洋水師死傷有些太嚴重了,短時間內除了定遠還可以勉強一用之外,其餘戰艦沒個一兩個月是派不上什麼用場的。不過翁書平應該高興了,李鴻章這條胳膊差不多算是到頭了,再有這麼一場海戰,李鴻章的家底也就差不多了……」

譚鍾麟聽後也是嘆了一口氣,悻悻地說道:「不錯,天下最高興的人應該是常熟了……」

「聽說昨天福錕向翁書平要銀子,翁書平居然批了兩百萬兩?」

譚鍾麟點點頭說道:「估計是看到日本人沉了一條旗艦,常熟以為今後沒有什麼問題了,把向滙豐銀行的借款中給北洋的軍費抽出了兩百萬兩……」

「愚蠢!」譚延闓在心中暗罵道,不過在老頭子面前他是不敢這麼說的,只是說道:「父親,這齣戲精彩的地方還沒有上場,只是開了個頭而已,前幾個月沉了一艘嚴島也沒有讓日本人退縮,現在松島不過是嚴島的翻版,論主力戰艦日本人依然有本錢和北洋打。別忘了朝鮮除了平壤、漢城、仁川等少數地方之外,幾乎都是日本人的天下,本來海上決戰是為了陸上戰鬥掃平障礙,可惜北洋水師這次損失慘重估計以後更不會主動出擊來掐斷日本向朝鮮運兵的通道,陸上的戰爭鹿死誰手還尚不可知,大清的軍隊中也不僅只有一個衛汝貴……」

「恐怕這個時候常熟還算計著北洋能夠大敗一場來拿捏合肥一次,現在就開始削減軍費了,常熟的腦子恐怕是讀書給讀死了!」老頭子笑眯眯地說道。

由於慶王奕劻事件,譚鍾麟的政治地位陡然提升,有傳聞慈禧太后要賜譚鍾麟雙眼花翎——這可是天大的恩賜,要知道有清以來到現在,三眼花翎所賜者不過才只有傅恆、福康安、和琳、長齡、禧恩、李鴻章六人,真正活著的也就李鴻章一個;雙眼花翎雖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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