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嘗完美酒後,宋徽宗突然覺得有些遺憾,有酒怎能無菜了,這說不過去呀,而且,要知道這梅酒可還有開胃的作用。又覺有些肚餓,於是道:「李奇,有此等美酒,怎能無菜,快些將這店的風味菜式呈上來吧。」
「這個——」
李奇搓了搓手,很是為難呀!
這小子真是太氣人了。宋徽宗哪裡不明白,趕緊朝著梁師成揮了揮手。於是乎,幾個大佬們又開始湊份子,將飯錢給付了。
李奇這才點了下頭,酒保們立刻開始上菜。
這一道道佳肴呈上以後,幾乎是擺滿了圓桌外圈,但是中間還留著一個空位,顯然還有一道菜沒有上,而且這道菜規模可不小,可即便如此,僅憑這已經呈上的菜,就已經是讓人震驚不已。如果說那道「鳩佔鵲巢」只能用「壯觀」來形容,那麼桌上的菜式唯有用一個「美」來形容了。
還沒有等眾人從這些美麗的菜式當中醒悟過來,這最後一道菜就呈上來了,就那橢圓形的瓷盤,足足有兩尺來長。
當這道菜放於桌上後,只見盤中有著一條「大魚」,準確來說應該是用各種肉片組成的,首尾翹起,在「魚身」和周圍點綴幾片正面絳紅、反面翠綠的紫蘇葉,又有片片肉片疊起,猶如大海的波浪,又如朵朵盛開如嬌嫩的白蓮,使人感到彷彿置身於美麗的花壇中,色彩和造型如詩如畫,如夢如幻,美不勝收。更重要的是,它是那麼的栩栩如生,突出了刺身「生」的特點,使人感到這條魚彷彿仍在水裡遊動。
真是太美了,美到了讓人都不想動筷去破壞這一副美景,這就好比用剪刀剪爛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一般,要遭天譴呀。
日本料理,用一句話便可概括它的特點,那就是——用眼睛去品嘗。
中國菜講究的是色香味俱全,但是日本料理不注重嗅覺上的享受,它更加註重的是視覺上的享受,好不好吃那倒是其次,但是一定得好看,不好看,哪怕是做的再好吃,也是浮雲,簡單來說,就是你可以敗絮其中,但是一定得金玉其外。
強烈的視覺衝擊,讓宋徽宗等人已經沉醉其中,不能自拔。過了好半響,他才反應過來,搖頭驚嘆道:「美!太美了!」
李奇笑道:「這一條『魚』是由扁口魚(比目魚)、鯉魚、鯽魚三種魚,還有蟹肉、鹿肉、雞肉組成的,也是專門為皇上你準備的。」說著他手往每人面前那個小碗一指,道:「這刺身再配上由滕吉先生從日本本土帶來的山葵泥,味道更加美味。」
「山葵泥?」
宋徽宗好奇的望著邊上那小碗,但見醬油湯汁中帶有點點青綠。
李奇解釋道:「這山葵泥與我大宋的芥末有些相似,但是要更加辣一些,配上這刺身是在適合不過了。」
這山葵泥也是就是後世日本稱之為哇薩米的原材料,是日本料理最常用到的調味料,中國是的屬於黃芥末,不是一種植物,但是如今的山葵在日本還是廣泛應用與中草藥,沒有應用的飲食方面來。然而,去年年節的時候,李奇就已經委託滕吉三木從日本弄些山葵種子來,準備引進這種植物,然後做成芥末再去賺日本人的錢。
話已至此,宋徽宗等人也不在多言,先吃了再說,紛紛開始動手,由於李奇曾教過他們怎麼吃刺身,所以個個動作都麻利的很啊。
宋徽宗用筷子夾一片生魚片見這魚片薄入紙,呈現出半透明的狀態,驚嘆道:「李奇,你的刀工真是已臻化境呀!」
李奇笑道:「皇上,這並非微臣做的,而是金樓大廚,古達師傅做的。」這一次宴會,李奇為了省錢,召集了不少酒樓的廚師,他們要名,他要利,一拍即合呀!不過,由於醉仙居和金樓的關係,他原本不打算找張春兒,可是張春兒自己卻找上門來,李奇可不懼她,一點頭就答應了下來,當然,因為金國的關係,古達在這裡還是受到了重點關注,他若敢做任何手腳,下一刻必定身首異處。
蔡京呵呵道:「古師傅的刀工也可謂是巧奪天工,當初那道蟹黃玉扇,至今兀自令人記憶猶新呀!」
李邦彥好奇道:「李奇,你與古師傅的刀工,究竟誰更勝一籌呀!」
他這一問,倒是引起了宋徽宗等人興趣,紛紛饒有興緻的望向李奇。
李奇道:「單論刀工,恐怕古師傅還是要更勝一籌。」
他這倒不是謙虛的話,畢竟他當初學廚藝的時候,刀工只是作為一門必修課,他也是在平時做菜的時候去訓練自己的刀工。但是古達可不同,他醉心於刀工,也一直在往這方面鑽研,他的作品,李奇也見過不少,其中有不少是難得的上佳之作。
蔡京搖搖頭道:「李奇,這你就別謙虛了,古達刀工雖然精妙,但是他的菜式在於細膩,而你的菜式大氣磅礴,布局完美,華麗尊貴,孰優孰劣,還真得因人而言。」
他也沒有說錯,李奇畢竟有後世更為科學的方法,所以,當真比起來,還真是在伯仲之間,但是最後估計李奇還是會以心意勝出。而李奇之所以這麼說,他指的是純粹的刀工。
李奇也沒有爭辯,笑道:「太師謬讚了,謬讚了。」
宋徽宗哈哈一笑,也不再多說,將一片生魚片放在空盤裡,再夾取適量的山葵泥放在魚片上,然後將魚片摺疊,蓋住山葵泥,蘸上醬油,拈起來送入口中。
剛開始咀嚼時,一股比黃芥末還要刺激的氣味讓宋徽宗眉頭緊鎖。李奇看的也是緊張呀,他還深怕宋徽宗給吐了出來。
好在他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隨著不斷地咀嚼,魚肉越嚼越爛,越嚼越碎,宋徽宗眉頭開始舒展開來,只覺滿口生津,這時山葵泥轉變成了複合味,既辣又香。香、甜、沙、咸、辣混為一體,感覺十分奇妙。再配上一口清酒,其中味道真是讓人耐人尋味呀,只能意會,不能言傳啊!
蔡京這老貨對生魚片倒是沒有太大的興趣,可是他獨愛蟹刺身,專挑蟹肉吃,若非李奇阻止,他非得將盤中蟹肉吃光了不可。
宋徽宗和蔡京畢竟是大美食家,特別是宋徽宗,那可是皇帝舌頭呀,懂得品味各種風味的美食,但是其餘人就沒有達到這種境界了,通俗一點,他們就比較偏食,有些人就吃不慣生魚片。
高俅就是其中之一,他對刺身並不是很感冒,但是他對另一道菜卻是情有獨鍾,只見他手往其中一道菜道:「李奇,這道菜喚作甚麼?」
李奇一瞧,見是一道金黃色的菜式,條形,有點類似加厚版的薯條,外面有著一層薄薄的金沙,透著這層「金沙」隱隱望見裡面或青、或白,笑道:「這道菜名叫天婦羅。」
「天婦羅?這名字怎地如此奇怪?」宋徽宗好奇道。
李奇解釋道:「這『天』是我根據日本的風土人情而設定的,我前面說過了在日本有著『油斷大敵』一說,他們平時很節省油,做菜幾乎都不放油,以求平安度日,所以,油對他們就是天,而這『婦』字,原本是用『麥夫』的那個『麩』,意味麵粉,之所以改作婦人的婦,是為了讓最後這個『羅』字更加生動一些,這『羅』字也就是這道菜的精髓,代表著羅裙,也就是外面這一層麵糊,我將其稱作為天婦羅裙,就宛如婦人穿著羅裙一般。」
「天婦羅裙?」宋徽宗哈哈一笑,道:「這名字取的還真是有點意思啊!」
滕吉三木也贊道:「想不到經濟使能用根據我日本的風土人情給菜式賦予名字,真是令人敬佩不已。」
這本就是你日本人取的,跟我有毛關係,我才取不出這麼土的名字了。李奇道:「過獎,過獎。」
經過李奇這一番解釋後,宋徽宗等人立刻將注意力轉移到這一道天婦羅上面。宋徽宗那一條咬去一大半,只覺鮮嫩美味,相對於其它油炸食品,這天婦羅更是香而不膩。特別是外面那一層金沙,集合了香、脆、酥三大要素,美妙極了,而且裡面有些蔬菜,有些是雞肉,不同的味道讓人引引入勝,不一會兒,就沉迷了進去,因為你永遠無法得知下一條會吃到什麼味道。
蔡京吃了一條蔬菜的天羅婦,連連點頭,問道:「李奇,為何用青菜做的天婦羅只掛有一面麵糊,而雞肉的卻四面皆有麵糊,而且,這掛糊的手段,你以前也用到很多菜式上面,但是為何這天婦羅的麵糊要做的薄如紗?」
不愧是老吃貨,一問就問到了關鍵。李奇解釋道:「這是為了不影響道裡面蔬菜或者雞肉的原汁原味,倘若掛厚了,那麼麵糊就會喧賓奪主,味道會比較重,失去了清淡的要點,所以,天婦羅這道菜,最關鍵的手藝,就在於挂面糊上面,雞肉、魚肉味道比較重,所以可以掛全,但一定都薄,而蔬菜味道比較清淡,所以,只能掛一半,為此,我還特別的選用了味道比較清淡的橄欖油。」
這話說的倒是簡單,但是將麵糊掛的如薄紗一般,其難度可想而知。
宋徽宗不禁感慨道:「這道菜還真是細膩呀!」
藤吉三木拿起一個顏色艷麗可愛的壽司,整個放入嘴中,含糊不清的說道:「在下還是最喜歡這冷飯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