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蜀王掃六合 第1019章 畫像

郭修回了一趟洛陽,再回到野王的時候,局勢又發生了重大的變化。

魏霸已經攻克了冀州,接待郭修的就是原冀州刺史裴徽。

看著裴徽那張鄙夷的臉,郭修氣不打一處來。

「聞喜裴家見風使舵也真快啊。」郭修冷笑道:「不知道使君易幟之時,有沒有想過有洛陽的家人?」

裴徽本來就有些不痛快,見郭修居然還敢諷刺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真提慚愧,未能及時將消息傳回洛陽,連累了家人。不過,郭君還是不用替我操心,你郭家的麻煩未必比我裴家的麻煩小。」

郭修欲言又止。他倒沒有想太多,只以為裴徽是說曹魏覆滅在即,身為外戚的郭家也難免被殃及。對此,他沒有和裴徽爭論的意義。

裴徽也沒興趣和他糾纏,問了他的來意,把他扔在一邊,轉身進帳向魏霸彙報。

魏霸正在虞汜說話,魏武、顧承等人站在一旁,一個個笑容滿面,談笑風生。兩天前,他們剛剛收到消息,司馬懿不顧鄧艾兵臨晉陽,突然率領三萬步騎,長途奔襲,和王凌一頭一尾,把姜維堵在了函谷中。雖然姜維還沒有被擊殺,可是想想他沒有援軍,兵力又限制在狹窄之地,面對的又是以陰險出名的司馬懿和人老成精的王凌,估計是沒什麼機會逃出生天了。

這個消息來得很及時,姜維被困,就再也掀不起大的風浪,關中的政局就不會出現大的流血事件了。對於司馬懿的這個舉動,魏霸目前還沒有確切的判斷,但是他相信以司馬懿的智商,大概不僅僅是為曹魏解除一個方向的威脅這麼簡單。

就算司馬懿有這個想法,魏霸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反正姜維從來不是他的盟友,即使司馬懿和姜維聯手,也無法阻擋他統一天下的步伐。

大勢已成,是個聰明人都不會做出螳臂擋車的蠢事,特別是司馬懿這種把家族利益看得特別重的世家。士大夫可以以身殉國,就像諸葛亮、姜維那樣,卻不會有人拉著整個家族陪葬。

換句話說,不管司馬懿是抱什麼樣的想法,現在蜀漢的內部局勢已經明朗了,可以一致對外。

「通知陸將軍,秋收之後,就準備攻擊洛陽吧。」魏霸擺擺手,笑道:「今年可以吃上冀州的新米了,不用再千里迢迢的從荊州運來。」

眾人大笑。

裴徽走了進來,魏霸見了,讚賞的點點頭:「文秀,冀州這幾年雖然很緊張,可是民生還算不錯。你治理有功,將來天下平定,你大有用武之地。」

裴徽一愣,隨即鬆了一口氣。魏霸這句話可謂是在他面前展開了一條金光大道,他不用再為前途發愁了。作為降將,而且是圍城之後才降,他沒能像陳泰那樣身居要職,甚至沒有保住自己的冀州刺史,只是做了一個可有可無的行軍主簿,其實是非常狼狽的。不過,魏霸在了解冀州的情況之後,認識到了他的理政能力,大概有些後悔之前的決定,這才用這句話來向他道歉。

有這一點,裴徽覺得足夠了。

「將軍,郭修又來了。」裴徽奉上郭修帶來的合約草案。

魏霸接過來,卻沒有看,而是和虞汜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的笑了。他想了想:「讓他進來吧。」

裴徽點頭,轉身出去,通知郭修入見。

郭修很意外,他以為還要再經過虞汜的,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見到了魏霸本人。只是可惜,單獨見面的可能非常小,現在魏霸帳中肯定有不少人,沒什麼行刺的機會。

郭修跟著裴徽進了大帳,卻意外的發現帳中沒有多少人。魏霸坐在正當中,虞汜坐在一旁,另一邊坐著上次見過的年輕將軍,正和魏霸低聲說話。

見郭修進來,魏霸的嘴角扯了扯,拿起那份合約扔了回來。郭修一看,合約完好無損,顯然還沒有拆封,不由得一愣。

「大王,這是何意?」

「我說過,讓你們快一點,你們就是不聽。現在冀州已經入手,條件當然要再變一變了。」

郭修臉色一黯。談判的資本又少了一塊,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塊,他已經沒什麼本錢了。

「合約的事,稍後再談。」魏霸笑笑:「我想請你畫個像。」

郭修一愣,隨即狂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他等了那麼久的畫像機會,就在他以為最不可能的時候,突然降臨了。看來蒼天有眼,不枉我郭修一片苦心啊。

「外臣榮幸之至。」郭修強壓心中的喜悅,儘可能的讓自己的語氣平緩,不露出破綻。「敢問大王,是現在就畫,還是……」

「現在畫,行么?」魏霸的笑容更盛:「郭修剛從洛陽趕來,會不會太勞累了?」

「不會,不會。」郭修連聲道:「那外臣去取用具,請大王稍候,洗漱一番?」

魏霸揮了揮手,示意郭修快去快回。郭修連忙起身走了。看著郭修的背影,魏霸冷笑了一聲:「看來西州人雖然驍勇果勁,要玩這些手段,終究還是差了點。」

「是啊,不是每個人都有賈文和那樣的心計。」虞汜笑道:「自不量力,向來是取禍之道。」

魏霸頜首同意,讓人去請隱蕃。過了一會兒,郭修拿著畫像的用具,快步回到了大帳,卻見帳中多了兩個人,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坐在虞汜的身邊,另一個舉止拘謹的少年肅手站在一旁。

「大王,畫像時需要清靜……」

「不是替我畫,是替他畫。」魏霸指了指那個少年,漫不經心的說道:「郭孝先,有沒有覺得眼熟?」

郭修開始沒有注意那個少年,聽魏霸這麼一說,這才認真的打量了一下。這一看,心頭頓時浮起一片不祥的陰雲。

這人的確有些眼熟,他肯定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是這個人的臉型和洛陽的天子曹芳有幾分相似。

郭修的手心發涼,他把畫像的用具放在桌上,手垂到桌面以下,慢慢的摸到了綁在手臂上的短刀。他向那個少年走了過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後轉向魏霸,笑道:「大王,我不認識此人。」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的向魏霸靠近,準備接近些再突然發難。他剛走出兩步,魏武就迎了上來,二話不說,一拳砸向他的面門。郭修雖然有防備,卻哪裡是魏武的對手,他故意做出大驚失色的樣子,側身避開,借勢沖向魏霸,尖聲大叫:「大王救我!」同時拔出了短刀,悄無聲息的刺向魏霸的胸膛。

「我當然會救你!」魏霸看著咬牙切齒,全力以赴的郭修,一動不動。

眼看著短刀就要及體,魏武轉身一腳,狠狠的踹在郭修的腰眼上。郭修知道這是事情已經敗露,這是最後的一個機會,只能孤注一擲,哪裡還有餘力來抵擋魏武的攻擊。被魏武一腳踹得橫飛起來,飛出三五步遠,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手中的短刀也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不自量力!」魏武拍了拍手,不屑一顧。「捆起來,搜他的身!」

兩個武卒撲了上去,二話不說,就把郭修制住了,從他的手臂上解下刀鞘,捆了起來。作為肩負保護魏霸生命安全重任的武卒,他們最厭惡這種刺客,下手特別狠,捆得非常緊,勒得郭修動彈不得,連喘氣都有些困難,疼得冷汗涔涔。

一個武卒撿回短刀,和刀鞘一起送到魏霸面前。魏霸接過刀看了一眼,撇了撇嘴:「下毒,行刺,郭孝先,你還真是光明磊落啊。」

郭修緊緊的咬著嘴唇,一言不發。他知道自己失敗了,他現在只希望把這件事攬到自己身上,不要給郭太后帶來麻煩,給郭家帶來麻煩。

魏霸一擺手,隱蕃走到郭修的面前,展開一張畫像,笑笑:「剛才那個人,你不認識,這個人,你一定認識吧。」

郭修看了一眼,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冷氣:「你們在宮裡有細作?」

隱蕃笑了笑:「何必在宮裡有細作。你別忘了,他在進入洛陽之前,可是在遼東長大的,更何況,他還有這麼一個堂弟留在遼東。你們也太大意了,這麼大的事,也不派人到遼東查一查?」

郭修面如死灰,沉默半晌:「沒錯,是我們自己不慎,怨不得別人。」

隱蕃立刻抓住了郭修的語病,追問道:「你說你們,除了你和郭太后之外,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郭修看了隱蕃一眼,慘笑一聲:「你如果想從我嘴裡問出點東西,我勸我還是不要做夢了。這件事,從頭至尾都是我一個人做的,和誰都沒有關係。」

「洛陽的事,我不打算問,也沒必要問。」魏霸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說說姜維的事吧。說清楚了,賞你一個全屍,給郭家留一條活路。說不清楚……」他頓了頓,語氣平靜,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冷。「你們西平郭家就給天水姜家陪葬。」

郭修眼神一緊,沒等他說話,隱蕃笑了一聲:「五天前,姜維已經被司馬懿堵在函谷了。你還指望他什麼呢?」

郭修屏住了呼吸,萬念俱灰。良久,他長嘆一聲:「天意如此,非我力所能及。」說完,他睜大了眼睛,狠狠的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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