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終章 第1章 隱藏的年輕起訴人

「保存人們所建立的功業,並且使邪惡的言行對後世的責難有所畏懼。」——塔西陀論歷史的功用,與孔子頗有類似

要是科琳娜背叛出賣,欺騙了自己,那該是多麼可怕的事情,想到此圖裡努斯忽然嘔吐了起來,而後他就用衣袖擦拭著,時間飛快流逝,但他在這個房間里,卻只能看到沙漏,和外面狹窄日光投影的移動,他有種在黑色海洋里,孤單駕馭著艘船隻的感覺,到處都是可怕的暗礁、颶風和海怪。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在法庭上唇槍舌劍依舊激烈,扶著欄杆的大祭司,多次暗中遞交紙條給法務官們,要求這個案件的調查,就到馮特尤斯為止,只要他遭到懲處就偃旗息鼓。

但那邊西塞羅的紙條也塞得如同雪花飛舞般,但是他沒有給審判團,而是給那位年輕的起訴人的,最終起訴人要求質詢證人馮特尤斯。

「今天的時間已經滿了,我建議到此為止。」首席審判員畢索,不光是出於袒護被告人,同時也是自身年長而精力不濟,便提出這個建議。

但那位年輕的起訴人,卻是個精力旺盛的,他便不斷請求畢索,傳喚馮特尤斯,並承諾他只詢問幾個關鍵性問題,絕不故意拖延時間。

畢索看看下面旁聽席,不敢自作主張,便對身旁兩邊的潘薩等人互相交談了幾句,下令以審判團投票的形式,來決定這件事——投票很有效率,十一票贊同,四票反對,外加其餘棄權,「可以傳喚馮特尤斯。」

沒多長時間,馮特尤斯穿著平民套裝走了進來,「你在證詞里承認,你是兵變的唯一策劃者?」

「是的。」馮特尤斯回答說。

隨後那位起訴人便繼續詢問說,「那麼你煽動孿生軍團襲擊利利俾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因為凱撒的老兵們都串聯起來,他們對旁聽席上某位人狐假虎威,篡奪權力感到極度不滿。」馮特尤斯直話直說。

「可是策劃這場兵變,是需要巨額的金錢的,按照許多兵士統一的證詞,他們在先前就得到了筆不菲的補助犒賞。」起訴人說完,將刻著證詞的字板,交給審判團過目,「而馮特尤斯閣下身為個普通的軍團將校,圖裡努斯先前在希臘戰區的輔佐官,是根本無法拿出這筆款項的!現在我就想知道,到底是誰拿出了這筆錢來?」

法庭內外又是片群情洶洶,「你的意思是說,馮特尤斯並不是真正的主使者?」潘薩詢問起訴人,得到了對方的首肯。

「是尤利烏斯家族所屬的自由民和騎士集體捐助的!」馮特尤斯「慌不擇言」。

而後畢索起身怒斥說,「證人,你這證詞置於我何地?要知道雖然尤利烏斯家族的自由民與門客,在先前是做了遺產性質的分配,但是具體走向和表冊還是握在鄙人手中,你這話語的意思,是我也參與了這場陰謀?」

這下法庭已經混亂到無以為繼的地步了,大祭司與其扈從和衛隊憤而離場,其他的審判員也只能紛紛搖頭,表示暫且先將馮特尤斯看押起來,等待第二天的審訊。

李必達並未歸去普來瑪別墅,而是前去大祭司官邸停留,到了入夜時分後,利奧與扈從忽然出現在了牛首街圖裡努斯家的宅院前,看到他的阿提婭、屋大維婭當即哭成了淚人,拉住利奧的衣袖,詢問圖裡努斯為何會遭逢如此橫禍。

「我只能說,原本我與父親是要將這個突發事件給壓制下去的,但是這件事流傳太廣,到今天這個地步,已不是父親能控制得住的。」利奧沉痛地說到。

「那圖裡努斯到底會如何?」母親阿提婭帶著哭腔喊到,「菲利普斯父子都已經出去,為解救他而奔走了!」

「我來的目的也是如此,父親已回到大祭司官邸,籌劃這件事,我們都相信圖裡努斯是不會參與到這種事情里來的,我就是受父親的委託來斡旋——這件事應該結局不會那麼凄慘,最多是喪失競選資格而已,因為按照規定,競選期間的候選人是不允許有官司在身的。」利奧坐在了庭院的椅子上,對著女人們分析說,「所以,懷疑目標應該鎖定在圖裡努斯的競爭者上面。」

利奧的這番話,讓女人們感到寬心了,既然這次的事件只是以前共和國競選戲碼的重演,那麼圖裡努斯的下場是有限制的,因為即便是你死我活的鬥爭,在羅馬傳統里都有個底線。

最後阿提婭選擇出了幾個人名,海爾西烏斯,還有個西塞羅,前者可能在隱藏在迷霧背後的,而後者明顯是希望置圖裡努斯於死地的。沒別的原因,就是在先前的大抄斬里,圖裡努斯曾想和安東尼一起,將西塞羅登上公敵宣告名單,而現在則是西塞羅兇狠的反攻倒算。

「最棘手的就是西塞羅了,而海爾西烏斯很好處置,因為他是我父親一手栽培出來的,只要我父親叱責於他,想必他也不敢過於囂張——可是西塞羅……」利奧在座椅上局促了幾下,感到十分為難,因為西塞羅是很難收買的,從地位和名譽上,他現在已是巔峰了,而他本身也不是個對金錢特別感興趣的人。

這時候,屋大維婭焦急地將利奧拉起來,來到了後園當中,不顧有奴僕在場,就埋在了利奧的肩膀上哀泣起來,「你與你父親都得幫幫圖裡努斯,我們家族向來只是個小康的騎士家庭,雖然我繼父也曾就任過執政官,但他也只是以演說和修辭著稱於世,並未有可以自誇的財富。而我現在馬上,希望你做的事情,實在是難以啟齒。」

「我知道,圖裡努斯並不是個喜歡積蓄財富的慳吝人,他將繼承來的財產全部分給了軍隊和門客。說吧,屋大維婭,不要再心神恍惚下去了。」利奧鼓勵她將想法給說出來。

「行賄六名法務官,行賄九名擔任審判員的騎士,只要他們願意投票,叫圖裡努斯無罪,哪怕是輕微的罪行的話,那麼一切就好了!」這話自屋大維婭口中說出來,連她自己都感到絕望與瘋狂,只能捂著臉坐下來,繼續哭泣起來。

可是利奧還是咬咬牙,說「我會對父親求助的,行賄的費用也許要一百,甚至兩百塔倫特,但我還是會去做的!」

夜晚來臨後,利奧是穿著代表必死請願的喪服,來到父親的官邸里的。

「坦白說,現在的局勢很複雜。」坐在圈椅上的父親不無為難地說到,接著他對利奧說了句,「還是先說說你的方案好了。」

當利奧複述了屋大維婭的想法後,大祭司笑起來,「是誰告訴你這麼瘋狂這麼愚蠢的辦法?是屋大維家族的女人嗎?」

但是利奧卻沒有說任何話語,只是跪拜在父親的面前,不肯脫下那身喪服,外面再度響起了初冬的雷聲,「其實,我身為大祭司,要是挽救圖裡努斯倒不是沒有辦法的,現在出現了反常的雷聲,只要我說天空出現了異兆,將審判給延遲下去,總得問題不大。」

「可是父親先前已通過護民官與民會立法,取消了行政長官、元老借口凶兆推阻會議和表決的權力,而後再要行駛如此權力,必須朱庇特的佛拉門十二祭司、鳥卜官、貞女祭司團三者聯合在一起通過才行。」

站在窗口的李必達,「我畢竟現在是大祭司,三者聯合在一起通過,其實並沒有太大的難度。」

「可是如此拖延時日下去,西塞羅也可以繼續撕咬下去,這樣不但圖裡努斯無法當選次席執政官,也沒辦法再去希臘戰區指揮軍團作戰了。」利奧帶著憂慮的語氣說到。

於是大祭司嘆口氣,來到了兒子的身前,將他給扶起來,在雷聲里低聲問了句,「如果,我前去求告西塞羅,叫他主持撤銷對圖裡努斯的起訴,你心中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父親,我……」利奧囁喏著。

李必達笑起來,雙手再度握住了兒子有些瘦削的肩膀,「我再問一遍,這是不是你心中真實的想法,而你願意不願意遵循這種想法行事?不要搖擺猶豫了,現在時間不多了!我也要琢磨著如何面對科琳娜,其實現在事態的內部情況,利奧你是明晰的,在這世界上只有兩個人最了解你,你的波蒂mama,還有我,你的父親。另外,我可以毫不羞慚地說,雖然你在年幼時我很少陪伴在你身邊,但最終了解你的,還是我,是父親。這點上,你再過十年就會從薇薇婭與你的兒子身上明白的。」

在父親的追問下,利奧垂下了長長的眼睫,一聲霹靂划下,在白色的閃光當中,利奧抬起來臉,終於與雷聲里對父親說了出來。

「好,很好……」李必達鬆開了手,接著踱到了座椅前,背對著兒子,最後說了句,「你需要金錢對不對?現在在奧斯蒂亞河港的金庫當中,還有我私自貯藏的二百塔倫特的應急資金,你儘管拿去用好了。」

第二日,在法庭上,大部分法務官和遴選來的騎士,集體提出動議,要求對此案件的追究至此為止,不要再深挖下去。

「說說你們的理由。」畢索心想戲碼大約也到此為止了,但出於程序,更重要是對旁聽席和外面等候民眾要有個交待,便開始詢問起來。

「而今並沒有直接的證據,指向圖裡努斯是幕後的策劃者,還有被告畢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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