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翻雲覆雨 第30章 庫里奧的拜謁

「將土地交給一個懶惰的奴隸打理,就像把它交到劊子手那兒處決一樣。」——義大利農學家瓦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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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特尤斯閣下,馮特尤斯閣下!」在郵驛房間當中,梅塞納斯在呼喊著少凱撒最親任的部下馮特尤斯,隨後遞交給他一封文牒,「馬上派遣先頭的傳令,先將這個少凱撒的親筆信,送往給城中的大祭司閣下。」

馮特尤斯急忙接過,前往外院去安排送信的人手,而屋大維躊躇地呆在馬槽前,用刷子刷著自己的愛馬,還不斷地對回來的梅塞納斯說,「馬上當上了次席執政官後,我們就專門請求行政院撥出戰爭專款,而後再也不用害怕糧餉不繼的問題,只要半年或者一年,我就能討平布魯圖。」

而梅塞納斯也說了不少鼓舞性的話語,並且描繪圖景說,只要數日後前去羅馬城,尤利烏斯家族與埃米利烏斯家族攜手,自然會獨佔兩位執政官,其他人都得靠邊站。

當三日後,少凱撒來到奧斯蒂亞停留時,特殊的「大凱旋式」正在城中展開:按照原先元老院的許可,李必達因努米底亞、西班牙的功勛,對茅利塔尼亞與蓋圖利亞人的巨大勝利,獲得了二十四天的「謝神祭」,並大凱旋式。

但李必達直接在回來後,親自前往元老院,謝絕了這次大凱旋式,不過「謝神祭」照常進行,另外大祭司宣稱單獨拿出兩千塔倫特的金錢,用於對羅馬居民這二十四天的免費宴請,以及有五千名斗劍奴參加的競技比賽,及對大廣場神廟群的翻新獻祭。

就在居民們把桌子擺滿了廣場和街巷,高興地飲用免費的酒水和麵包後,李必達與其子利奧,在衛隊保護之下,來到了牛市前往大廣場的街口處,「去吧利奧,你所要表達的是對整個城市都有利的東西,不要害怕任何東西,大膽去演說吧!」利奧頷首,而後他穿過了鋪著大理石的廣場道路,登上了船首講台,對著所有人宣布:

以前尤利烏斯·凱撒在執政時,曾因為財政困難,將羅馬城享受免費配給糧食的人數,由三十萬人削減到十萬人,而現在馬上和平即將來到,所以我以護民官的身份,提議將人數重新提高到三十萬!

利奧的話語剛剛說出來後,就被海潮般的歡呼聲給淹沒了,所有的居民都舉高酒杯,高喊著努馬王萬歲、埃米利烏斯家族萬歲的口號。接著利奧就毫不避諱地喊出,「請諸位為家父的競選出力,請諸位為了少凱撒的競選出力!」

所以,在此刻的街頭巷尾,沒有人懷疑來年執政官的當選人最終是誰?

而屋大維恰好是在這種春風得意里,進入了羅馬城的城門,李必達特意安排了儀仗隊和相關民眾(當然也得支付相當的傭金),夾道歡迎他,在飄揚的花瓣里,少凱撒帶著某種衣錦還鄉的榮耀,來到了牛首街自家的故居,率先來拜會自己的母親和繼父,他準備第二天便前往普來瑪,再去拜謁監護人與兄弟——雖然先前他在擔當代理大法務官時,曾與監護人有過些許的小矛盾衝突,但那都成為了過去,現在的局面是「監護人離不開我這面旗幟標杆,而我也需要監護人在軍權和金錢方面的協助」。

「至於科琳娜,只要我娶了她,也是不會虧待她的——何況科琳娜的嫁妝是覺得豐厚無比的,她的相貌和性格也都很不錯。」

在宅邸里,屋大維來到了正廳里,和前來迎接自己的母親阿提婭擁抱接吻,緊接著他的繼父菲利普斯,與其子小菲利普斯就高談闊論地從那邊的家門溜達回來,「哦,圖裡努斯,你可算是回來了。」

屋大維微笑著上前,先是與小菲利普斯擁抱,而後上前親吻了繼父的指環,「如何?身為元老剛剛散會歸來?看起來可是很有精神。」

繼父哈哈笑起來,而後將長袍給撩了幾下,帶著某種神秘不可測的語氣,拍拍少凱撒的後背,邊往中廳走邊說,「怎麼可能沒有精神?現在元老院只需要對某人的提案和想法,不間斷地通過蓋章就行,整個九百人都是某家族的婢女,我根本無需費口舌,也無需浪費精力去思索什麼,有人代替了九百人的大腦。」

「這樣倒也沒有什麼不好,畢竟做事情效率要快了許多。」這時,少凱撒才不願意繼續說監護人的不是呢。

「沒想到啊沒想到圖裡努斯,你也成為了君主制的擁躉了嗎?」繼父繼續開著玩笑,「說笑了說笑了,我也是最喜歡說這些戲謔話的,圖裡努斯你可千萬不要告訴你的監護人,不然我的官階可就不保了。」

「繼父與監護人的關係可是相當不錯呢,他怎會不知道你所說的全是玩笑話?又何必需要我在中間鼓動唇舌呢!」

這句話讓菲利普斯十分受用,他當即就走上了中廳,對阿提婭說,將家庭里所有的資產全部折現拿出來,全力支援我繼子的競選活動。

結果在晚宴時刻,門閽奴隸忽然慌慌張張來到,告訴主人們,「外面有個奇形怪狀的不速之客」。

「所謂的奇形怪狀,那就是指的我。」還沒等少凱撒答覆什麼,那個神秘客人居然直接闖入進來,而後將遮在腦袋上的斗篷給掀下來,露出個怪異醜陋的面容。

「是庫里奧,是你!」少凱撒不由得失聲喊出來。

廳堂里的壁畫,因為年代久遠,在燈火下顯示出灰撲撲的色彩,庫里奧不發一語坐在了坐榻上,與少凱撒相對而視,「叫你身邊的兩位都出去。」庫里奧冷冽地說,「我只要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庫里奧所說的兩位,就是梅塞納斯與馮特尤斯,少凱撒拍拍膝蓋,擺擺頭,意思叫他倆按照庫里奧所說的去做,暫時退到外面去等候,「好了,你到底來,是要做什麼?你是奉著父執安東尼的想法來的嗎?」

「不,我沒有奉任何人的想法,安東尼?他現在已志氣全消,整日就與富麗維亞在山南高盧到處遊山玩水——好吧,說直接些,我來是救你的,少凱撒。」庫里奧冷笑幾聲,說到。

「很抱歉,我可沒有任何在眼前的危險,需要您遠道而來,冒著被李必達密探發覺的風險,來提醒我一件虛妄而不存在的事。」少凱撒不以為然,隨後他就做出要送走客人的手勢。

「那麼就請少凱撒閣下,好好看看我的容貌好了!」庫里奧忽然冷笑著,大聲做出了這個奇怪的要求。說完,他就將座椅向前挪動了幾步,以便少凱撒能看得更加仔細。

而少凱撒卻本能地將身軀往後靠,庫里奧好像早就預料到他的這種反應似的,哈哈笑起來,用手指指著臉上縱橫蜿蜒的疤痕,「曾經我也是與凱撒一樣,是羅馬城整個黃金青年時尚的引領者,放蕩、憂鬱、漂亮、瘦削,這些都是人們經常加諸我身的形容辭彙,那個時候無論是男人和女人,只要是喜愛容顏的,都會拜倒在我的身下,我在情場之上只有一次失意,那就是因為我敗給了偉大的權勢,那次後我認識到了沒有權力的男子,是根本無用的,但我後來又發覺,失去了容顏這個美麗無當的東西後,我的痛苦和失落更為巨大。」

「所以,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少凱撒覺得這位實在是奇奇怪怪。

「我想說的就是,這世界上永遠都有丟失而索取不回來的,少凱撒閣下,你可千萬別淪落到我這種地步。」庫里奧吃吃地笑起來,面容更加猙獰醜陋,而後他返身坐了下來,「不過現在你正逼近這種危險的深淵,你真的以為李必達父子會友善地對待你,讓你順利接手次席執政官的位子,將來繼續帶著尤利烏斯家族走向強大?」

「那是自然,我可是凱撒的繼承者,所有凱撒黨的標杆旗幟。」

「別傻了,那是凱撒剛剛死去的時候,所有人,除了安東尼那個蠢貨外,特別像李必達這樣心機深如海的角色,才會服帖在你的旗幟下,表面上奉戴你。但現在凱撒黨還剩下什麼呢?死於清洗的死於清洗,投靠埃米利烏斯的投靠埃米利烏斯去了,這棵病入膏肓的大樹,早已在時代的風雷里不堪一擊地倒下了,而隨著這種變化的產生,你已成為李必達前進的阻礙了,他也許不會堂而皇之地殺掉你,但他會在背地裡冷不丁地坑陷你,欺騙你返回羅馬城來就是明證,可惜你還是這樣馬馬虎虎,就回來了。」庫里奧喟嘆著,「你不用再抗辯了,現在羅馬城就是個巨大的陷阱,你當初最好的局面,就是繼續坐鎮在伊庇魯斯,手握七個軍團,與李必達分庭抗禮,那樣他暫時還不敢打破均勢,因為安東尼的幾個軍團還在山南高盧虎視眈眈,這讓他會有所忌憚。」

「好吧,依你說的話,我現在已經掉入陷阱里了。」少凱撒還幽默地做了個跌下去的手勢,而後問到庫里奧「化解的辦法」。

但庫里奧卻答覆得非常嚴肅認真,他伸出五根手指,「您現在翻身的機會,還剩下五天。」

聽到這話,少凱撒再也受不住,他看著庫里奧的醜臉和一本正經的神情,覺得自己在觀賞一出滑稽鬧劇般,噗嗤笑了出來,但他隨後又認為這是對客人的不尊,只能繼續安靜下來,要求庫里奧說出理由來。

「為什麼我說有五天時間,那是因為現在是剷除李必達的最好時機——他傘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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