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兄弟即仇人 第5章 暗潮

「讓他們恨我吧,這樣他們就可以怕我。」——古羅馬暴君卡拉古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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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塞維利亞哭叫著,將一把匕首扔到了布魯圖的眼前,隨後將衣衫撕開,露出了乳房,對著兒子喊到,「你是怎麼樣殺死尤利烏斯的啊,他就在這個院子里啊,他就在這個院子里啊!每天從早到晚,渾身是血,對我說塞維利亞我好苦痛啊,因為殺死我的是我最愛的布魯圖。你就是拿著匕首,這樣刺入他的胸膛的嗎?那你也殺死我吧,因為我是暴君的情婦,是個讓兒子不齒的浪蕩女人,來吧殺死我吧,不要有任何的牽掛和猶豫,就像你曾對你最愛的凱撒那般,現在母親可以告訴你,你絕對是你父親的所出,絕不是凱撒的孩子,但他從來都沒有將你當作外人來看待,他只是希望你過得快樂,不然他絕對會像對狄希莫斯那樣,把你放在遺囑上,讓你成為所有人的仇敵,你個榆木疙瘩腦袋,我善良的孩子到底去了哪裡?邪靈將他給帶走到風中去了啊!」

布魯圖死死抱著匕首,將它壓在了自己的身下,蜷縮在母親的身上,嘴裡啃咬著花園裡的泥土,不想也不願意哭出聲來。四周的奴隸和僕人,都拉住了塞維利亞,幫她將衣服重新給穿戴好。

「你離開吧,布魯圖。」塞維利亞最終說出了這句話,「既然你殺害了凱撒,那就別再有什麼牽掛了,因為你已經脫下了哲學家的袍子,穿上了斗劍奴的盔甲,走到了斗獸場里,要麼接受萬姓臚歡的喝彩,要麼像條死魚般將血流干,倒在砂地上。去接受挑戰吧,布魯圖。」接著,一名梳發侍女將個精美的匣子捧了出來,塞維利亞將它打開,裡面是傾城傾國的小冠冕,「這是尤利烏斯生前送給我的,價值六百萬塞斯退斯,拿去做自己的事業好了。孩子記住,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像個蠢貨般死去,殺死凱撒並不困難,你以後最感困難的是,如何向世人證明,你是個有資格結束凱撒生命的人物。」

這時候,布魯圖抬起頭來,顫抖著將家族的指環套在了無名指上,而後他接下了匣子,與母親的那把匕首,「母親,請允許我接受這兩樣東西,要不我實現理想功成名就,要不我就用這匕首結束自己苟且迄今的生命。」

帕拉丁山下牛首街,一場小型的秘密宴會正在召開,阿提婭與菲利普斯的宅院花園裡,參加者除去主人夫婦外,只有李必達、波蒂,還有安東尼與其妻子富麗維亞,以及十軍團、十二軍團和六軍團的司令官,原先凱撒的副將色克底流斯、卡勒努斯與安岡第努斯。

按照安東尼原來的要求,宴會上應該有上好的酒水、新鮮的牡蠣,還有林林總總奢華的享樂,大批的樂師與舞娘,而急於巴結兩位騎兵長官的菲利普斯也著手籌備這事了,但中途李必達即刻派來了馬提亞,稱「這次宴會務必從簡,因為有極為重要的事要商議,不希望有人飲酒過度。」

到了下午第四刻後,幾名參加酒宴的人員,都輕車簡從,帶著少量扈從來到了阿提婭的庭院里,安東尼大搖大擺地走到專屬的坐榻前,就坐下來,隨後眼神不斷地在騷擾挑逗女主人,並時不時和端酒水菜肴的侍女發生過於親密的肢體接觸,直到富麗維亞再也忍受不住,將他訓斥了番後,才收斂起來。

婚後的安東尼說怪也怪,那就是再如何風流放蕩,也對妻子的要求俯首帖耳,以前的狐朋狗友嘲笑他懼內,但安東尼就會一本正經地反駁說,那是因為我成熟了而已。

現在帕拉丁山上的居民也流傳這樣的判斷:權傾羅馬的馬可·安東尼只怕兩個人,一個是富麗維亞,一個是李必達烏斯。

現在,李必達在男主人殷勤的招呼聲里,與波蒂挽著手,並帶幾名軍團將軍,走了進來,「馬可,你比我早到了。」說完,李必達就將外袍給取下,和安東尼擁抱,也坐在了卧榻上,波蒂站立在一邊,幾名司令官也都在稍微外圍的地方各自坐下,「天后讚美今晚,恰好湊足了九個人,與繆斯女神的數量相仿。」菲利普斯一坐下,恭維話就是連綿不斷,「並且裡面有足以主宰羅馬未來命運的人物,我們的騎兵長官,和諸位將軍們。」

接著,菲利普斯就將酒杯端起,提議先為繆斯女神和羅馬的命運乾杯。

當安東尼準備照辦時,李必達發話了,「關於這次宴會,我想我已經勸說過大家了,暫時克制住自己,不要留下把柄給任何人,或者說這不是場宴會,而是場密會,商討的是凱撒的事業我們究竟如何做,才不會被兇手篡奪的事宜。」說完,李必達帶頭端起了馬鞭草浸泡過的清水,喝了起來,就在菲利普斯還準備勸酒時,他就開問了,「圖裡努斯在那邊如何?」

「已經派遣信使,去阿波羅尼亞告知他舅公的慘劇了。」阿提婭悲戚地說到,聽到這話大家才沒有了酒食的興緻。

「這樣也好,畢竟圖裡努斯是他舅公的第一繼承人,他是有當下的知情權的。」李必達也帶著哀慟的語調說到,隨後他瞥了眼在旁不動聲色的安東尼,便建議說,「不過暫且不要叫圖裡努斯回來奔喪,這樣要求也許不合情理,但在凱撒閣下的葬禮和遺產塵埃落定前,我不希望這孩子過早捲入激烈的爭鬥當中。我們的戰爭還未見前景,是不是,馬可?」

而那邊安東尼好像陷於了沉思般,直到富麗維亞狠狠搗了他下才反應過來,「是的,所以我們才邀請三位將軍來參與這次的密會!」

接著,三個軍團指揮官都站起來,宣誓要忠於凱撒的事業和現在的騎兵長官,李必達頷首說,「你們這樣我很欣慰,特別是十軍團,以前就是尤利烏斯閣下最親任最倚重的軍團,這次可絕不能讓他在冥府里失望。馬上兵士們的賞賜,我會要求畢索按照凱撒閣下的遺囑,足額足時分發下去的。另外,八、九、十一三個退伍的軍團,他們的態度怎麼樣?」

「這幾個軍團和凱撒閣下的關係也很深,拉過來問題不大。」安岡第努斯很有信心地說。

「那第五雲雀軍團呢?他們應該留在了阿非利加的烏提卡城吧?」李必達將目光轉向安東尼,因為那個軍團指揮官是他的弟弟蓋烏斯。

安東尼點點頭,隨後李必達就沉吟著說道,「叫第五軍團隨時回來,我們需要更多的軍隊壓制住羅馬城,這樣元老院就不能為所欲為了——不要畏懼山南高盧的四個軍團,那不過是十四、十七、十八這三個曾有過不光彩的服役作戰履歷的軍團,他們在庫里奧的帶領下曾全軍覆沒,後來才重新組建的,還有新徵募來的十九軍團,全是不堪作戰的新兵,現在凱撒最寶貴的資產,歷戰後退役的老兵,全部都安置在羅馬四周,及伊特魯尼亞、坎佩尼亞、盧卡尼亞等地區,心意還是向著我們的,總人數也有兩萬之多。」

「可以,凱撒的遺產我們可以拿出來,除去饋贈民眾和軍團的份額外,其他的可以將老兵收買過來,複員來當我倆的衛隊,充當和元老院談判籌碼。」安東尼有點激動地探詢到。

這時候,李必達發覺身邊的菲利普斯夫婦有些不安的神色,這是當然的,他們害怕在兩位騎兵長官的運作下,原本屬於圖裡努斯的遺產,會被這兩位完全私用掉,因為哪怕是裴迪斯與狄奇阿斯,現在也不是這兩位的對手,如果李必達首肯的話,那又該怎麼辦?

「現在先將原本屬於狄希莫斯的部分先拿出來使用,不足的話,我隨時能拿出五百塔倫特的資金來協助你馬可。其餘的不能亂動,特別是科爾普尼婭夫人與圖裡努斯的,那樣我們的風評會變差的,還有請求畢索以公開的形式,從聖庫里抽取出一百塔倫特來,籌辦凱撒的葬儀。」李必達即刻阻止了安東尼的胡作非為,這會兒菲利普斯夫妻投來了感激的目光,「這些事都交給你來辦了,等到蓋烏斯帶著軍團返回來後,我們要進一步的鞏固權力,我接手馬其頓行省,你接受敘利亞行省,那兒有理由配備最精強的軍團,隨後蓋烏斯將他拔擢為大法務官,而圖裡努斯和我兒子在局勢穩當下來後,就返回羅馬城,競選護民官……」

「競選護民官?可他倆才十六七歲的年齡。」旁邊的色克底流斯質疑起來。

「沒關係,這就是我要軍團集中到羅馬來的原因,只要有了軍團和老兵武裝,我們就能壓服更多的行省來投效,而後元老院將對我們無可奈何,圖裡努斯與利奧他們早點進入政壇有何不可?你們不要被蘇拉所遺留下來的那套論資排輩、死氣沉沉的晉陞體系給搞習慣了,人的性格也許與年齡有關,但能力則毫無關係。只要圖裡努斯和利奧就任護民官,他們就能立刻就凱撒閣下被暗殺事件,向法庭或者民會提出請求審理的要求,而安東尼的弟弟蓋烏斯就任大法官的話,我倆又是騎兵長官,這個案件我們就無往不利了。這樣,布魯圖全黨就被我們逼入死地——他們假如留在羅馬城,我們就能公開審判他們,對他們處以流放乃至推下岩石處死,為凱撒復仇;假如他們畏罪逃跑,那麼在外省,也就西班牙行省他們可去,那我倆就順帶著龐培殘黨,連帶他們一起殲滅掉。」李必達輕輕轉動著努馬王的指環,最後笑笑,沉穩地說到,「很簡單,這連博弈都算不上,因為他們是必敗必死的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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