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兄弟即仇人 第2章 舌尖上的火與劍

「商人是張嘴就撒謊的人,否則他們是賺不到錢的。」——古羅馬諺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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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在背信棄義,看看諸位,他們居然還有臉說自己不是暴君身後幫忙的惡棍?我已經很清楚看到了徽標,顯示這群兇惡的兵士來自第六軍團,是你的軍團,李必達烏斯!」布魯圖怒吼起來,這完全違背了事先的協議精神。

「不要驚慌布魯圖,如果你真的是為共和國而戰,為什麼害怕他們?他們也是共和國的軍隊,這次是來監督這場辯論能在安全的秩序下進行的,並且要知道,城外還有兩個怒火萬丈的精銳軍團,組成他們骨幹的,也都是被授予公民權的人,他們當然有資格要了解,尤利烏斯是如何在劇場集會上橫死的。」李必達冷笑著說到,「此外,我以騎兵長官的身份重申下,現在城中正處於戒嚴狀態,如果在今日有任何人做出任何不軌的行為,我與安東尼都有權力要求軍隊里的百夫長,將其就地處死。還有——」

說完,李必達將手朝後一伸,馬提亞帶著許多穿著短衫,舉著支架和草紙的奴隸,列著整齊的隊伍,走進了神廟前「E」字形廣場的中間,隨後擺在物什,統統就坐下來,「這又是要做什麼?」卡斯卡也按捺不住,質詢起來。

「沒什麼,我們要將今日辯論的內容,做成阿庫塔的形式,不但要在羅馬城,還要在全義大利公布,我們希望所有的真實都曝光在陽光下,邦國再也不是某些人或家族把持的,為所欲為,顛倒黑白的場所。格拉古兄弟、李維護民官,還有尤利烏斯的血不再白白流淌,我們現在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真理是應該放在大庭廣眾下來辨明的,並且它就像塊真正的黃金那般,越得到磨礪就會越加綻放光彩,而不是遂某些人的願,將它蒙上層黑色的紗布,放在暗無天日的神廟裡供奉起來,就像本該由所有民眾都知曉的曆法那樣,卻成為某些祭司壟斷的權柄所在。」李必達朗聲說道,隨後數萬支持者在場外,在騎樓上瘋狂地鼓掌起來。

「不要害怕他,布魯圖,他不過是個徒有口舌之利的異邦人,按照原來的預案來進行!」卡斯卡與喀西約,一左一右站在面色有些緊張的布魯圖旁,替他打氣說,「更何況,我們還有埃提烏斯和盧加等人沒有上台呢,他是招架不住的,那個安東尼是個只會酗酒和嫖宿的蠢貨。」

布魯圖當即壯起了聲勢,他扶住講台,對著所有人也很清晰地說到,「是的沒錯,也許大家最關心的,就是我馬爾庫斯為什麼要將刀刃刺向凱撒,因為我們已無路可退了,我和凱撒並無私人仇怨可言,但古老的共和國若是我再不出手拯救的話,它和它子民的自由就會徹底喪失掉,我是共和國第一任執政官的後裔,這種道義責任我義不容辭,昨日我擱下私人情感,今日我也希望所有人都擱置下私人的恩怨,特別是兩位騎兵長官,你們判斷事務應該是基於公眾的利益,而不是出於什麼別的想法,因為我們的目標都是想通的,那就是恢複共和!」

他的發言結束後,彼方所有的支持者也都高呼起「恢複共和」的口號起來。

「說到公眾利益,難道不正是你們危害了公眾利益嗎?原先在凱撒的主導下,對外國的遠征正在進行,它們的發動都是有著非常正當的理由,是得到元老院和民眾批准的,達契亞王國入侵了羅馬的盟友色雷斯,並僱傭海盜劫掠攸克興海的商旅往來,羅馬帝國是對盟友國度的安全保證採取了這個行動;帕提亞就更不要說了,當年它是如何背信棄義,殺害了那麼多陷於沙漠里的我方同袍兵士,還俘虜了鷹旗和隊標,這是共和國的奇恥大辱,當帕提亞國王正在畏懼凱撒的制裁即將降臨在他的頭上上——凱撒卻被陰暗角落裡的自己人殺死了,然後這群人還舉著滴血的手,給自己命名為『正義』?原本羅馬城內還沉浸在歡快的慶典里,宏大的城市建設和廉價糧食配給正在按部就班進行,行政院里的稅金和船隊正歡快地穿梭在各片海洋,人民和軍隊正領取著大量的饋贈,準備前往新的天地開闢自己的幸福生活,現在卻被打亂了,兵士為安置土地的兌現而狂怒擔憂,民眾在翹首以盼奧斯蒂亞河港裹足不前的船隊,行政院的首席長官埃布羅正畏懼迫害而逃離羅馬城,街市和廣場上出現了騷亂和毆鬥,然後你布魯圖、喀西約,毀滅秩序的兇手和策劃,居然還要求我們基於公眾利益來考慮問題——那麼我倒想反問下,你們眼中的」共和「和」公眾利益「究竟是什麼,請大聲說出來,請當著這麼多公民、自由人和兵士們說出來吧!」李必達的宏論就像飛湍瀑流般,這時候當他的言語被口口相傳,傳到所有外圍的軍團兵士的耳朵里時,他們都再度整齊地擊打著盾牌,高聲要求一個解釋。

「停下你的指責吧!我不欠任何人個解釋,共和就是羅馬邦國的靈魂和骨髓,我不指望你個外鄉來的人會理解,既然騷動和暴亂即將發生,那就不應該在火上澆上一桶油,請憐惜羅馬,請憐惜民眾吧!」布魯圖大喊到,接著他不敢再面對李必達,而是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將臉轉向後方的圍觀民眾,他繼續演說到,「公民們,我今天與你們齊集在這個廣場上,不是來解釋什麼的,也不是乞求任何人諒解的,更不是要到神廟或者聖山上避難的,我勇敢地站出來誅殺暴君,今天也將勇敢地出來清算這一切。李必達烏斯的說法,早在我的意料中,事實上在我就任首席法務官前,我就反覆地在心中矛盾而痛苦著思索這些問題,對方必然會在現在指責我違背誓言,違背情感,違背了羅馬長久的和平和秩序,但我還是要將這一切都說出來,為了不讓你們被短暫的甜蜜和收買蒙蔽,為了給予政府和民眾永恆的自由和民主。我同樣想知道的是,李必達烏斯、安東尼,你們敢不敢讓我講所有的話都公開出來,還是只是在私人事務和誓言上處處為難我?」

這時,許多共和派的支持者又大聲鼓噪起來,在潮水般的呼喝里,李必達與安東尼早有默契地伸展雙手,做出了「請便」的手勢,這時整個場地的上空飄起了細絲般的雨點,空氣更加沉悶,就快要燃燒起來似的。

「我首先得明告李必達烏斯與安東尼烏斯兩位尊敬的騎兵長官,你們的職位雖然是非常事態的,但共和國不會永遠是非常事態的,它的所有秩序,和可能面臨的處置方法,都被睿智的先祖刻在了律法青銅銘板上,矢志不忘。比如執政官只有一年任期,狄克推多只有六個月任期,但是凱撒卻脅迫所有人,擔任了無限期的狄克推多,和五年任期乃至十年任期的執政官。比如律法規定,共和國軍隊是不允許越過布林迪西和盧比孔河兩個天然界限,也不允許武裝進入羅馬城,但先前凱撒卻攻擊了自己的祖國,十分悍然。在他的統治下,許多公民被殺,更多的人慘遭放逐。這就是凱撒統治的實相,而現在我們只是同樣通過非常手段,企圖將國家回覆到正常傳統的狀態上來而已。」

「那我詢問你,布魯圖,你與喀西約在以前,是不是共和國的公民?又曾不曾和凱撒作戰過?」李必達身邊的安東尼立即發問說。

「是的,我向來是公民,凱撒沒有也無權力剝奪我這項與生俱來的資格,在場的大部分人,都能拍著胸脯說,我是共和國的公民,對國家安危有著天然的參與權利!」說著,布魯圖激動起來,他拍打著胸膛,喊到,「我愛凱撒,但我更愛羅馬,更愛自由!」

「那就不要光顧著激動——你和喀西約是在以弗所外的海域里,中途投降凱撒的,先前你是站在龐培方的陣營里的,那麼請問凱撒有沒有殺害你,有沒有放逐你?」安東尼咄咄逼問說。

「不要中了他的奸計,馬爾庫斯,那傢伙是希望重新把話題拉回到私人關係上來。」喀西約在旁提醒說到。

這時候,雨點已經淅淅瀝瀝落下,但布魯圖卻用手擋住了喀西約的手勢,接著他公開回答了安東尼的問題,「沒錯,我是和喀西約投降過,並且凱撒曾經叫我宣誓對他效忠,並且給予了我特赦,原本我可以繼續蠅營狗苟下去,但是這位暴君不也採用了同樣的手段,迫使所有的公民向他宣誓,用好處、收買和誓言來逼迫大家對他一個人效忠,利用羅馬人樸實美德來達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標,所以我沒辦法再忍。」

「所以凱撒赦免了你,赦免了你們當中大部分人,好讓你們用劍來卑劣地暗殺他,是不是?這還真是個不可告人的目標!」安東尼大聲嘲諷說,接著場面上的民眾情緒都激動起來,支持布魯圖的,和支持凱撒的都互相對罵起來,前者罵後者是暴君的僕從,後者罵前者是卑劣的戲子。

布魯圖更加激動起來,他大喊道,「那些詬罵我的人,如果凱撒沒有剝奪你們的自由的話,那他為什麼不將執政官的選舉權,不將行省長官的選舉權,不將行政長官的選舉權,不將軍隊指揮權,不將祭司權,不將殖民地委員會席位權交給你們!?他在這點上還不如昔日的暴君蘇拉,蘇拉在內戰結束後,還召開大會,宣稱將共和國的權力歸還給你們。但凱撒卻沒有,他只是用了個遠征的借口,就順當地將五年的自由權利給剝奪了,羅馬已經變為了窒息自由的死地,一絲希望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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