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盧比孔河 第18章 埃米利烏斯巨獸

「權力最大的人,是能利用追隨者與朋友動員最多選票的人。」——格爾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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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右翼可以進發了!」眼見杜米久斯被纏鬥住後,李必達在燈塔上命令兵士用青銅反光鏡發出訊號,這會兒在西摩斯島的側邊,李必達直屬的核心艦隊,在蓋博的指揮調度下,揚帆起槳,急速朝納西狄烏斯所在的一翼衝去。

看到對方艦隊全部配備了精銳的青銅撞角,和齊全的弩砲,並且在數量上佔優,納西狄烏斯沒有做任何戰鬥的打算,他既沒有與杜米久斯會合,也沒有上前努力與蓋博的艦隊鏖戰,而是下令所有船隻調轉船頭,朝陶羅亞斯島的方向逃逸。

這時,在城頭觀戰的所有市民都喪魂落魄地喊起來,他們已經明顯看到這場海戰凄慘的結局,不少人更是在絕望和憤懣下直接躍下城牆,投海而死。小加圖在大風裡,矗立在彼側,仰天哭泣,脖子上的青筋根根爆現——「我和杜米久斯要是死的話,也許共和國就完了吧,真的完了吧!」

蓋博艦隊也不去追擊納西狄烏斯,而是直接繞到側翼配合艾丹吉斯,猛烈夾擊杜米久斯,對方的船隻一艘接著一艘被擊毀,或遭俘虜,阿爾比西人寧願戰死也不願成為階下囚,許多人發瘋般地投出石塊和標槍,接著操縱小船猛烈撞擊敵人,直到舟覆人亡為止。最終,杜米久斯巨大的旗艦被「群鯊」團團包圍,許多撞角四面八方襲來,青銅蓋板和護甲被撞得扭曲變形,艦橋也被拋石徹底砸毀,千瘡百孔的橫帆起火燃燒,杜米久斯的腿被坍塌的桅杆砸斷,躺在血泊當中,卻依舊舉著短劍高呼戰鬥的口號,他的門客和奴隸,一部分跳水逃生,但更多的伴隨在主人身邊,直到被雨點般飛擲來的箭矢悉數射倒,搭鉤如蛛網般纏住了這艘艦體——看來李必達方是有意要繳獲他的旗艦。

幾個僅存的奴隸將血跡斑斑的桅杆挪開,杜米久斯掙扎著,抱起金鑄的海馬旗標,朝著甲板尾部吃力地挪動著,最後還是他的一位門客幫助了他,將他拖著扶起來走到了船尾,「謝謝你啦,但是我不可能被俘,除死方休,這是我的誓言——所有的野心家,凱撒、龐培,還有李必達,都好好看看吧,加圖家族在共和國墳墓前壯絕的角斗!」這是杜米久斯最後的吶喊,而後他抱著旗標,飛身投入了浩瀚煙波當中,瞬間便消沉了身影。

幾名加圖家族的門客奴隸,在船尾給自己綁上了帆布與繩索,自焚起來,很快杜米久斯的旗艦也熊熊燃燒起來,雖然李必達的艦船爭相企圖將它在徹底毀滅前拖回西摩斯島,但火勢實在是太猛,在半途上這艘象徵著勇氣和信仰的大船就只剩下副焦黑的骨架,很快就在波浪與火光里分崩離析。

馬塞利亞城,一下子陷於了暗淡無光的深淵,這個城邦百年經營的艦隊,除了有一艘跟隨納西狄烏斯跑路外,其餘全部被擊沉,或被李必達俘獲,屍體飄滿了海面,沒有比這還要凄慘的情景了:一個憑藉海洋矗立起來的榮耀都市,現在卻被無情的海水吞噬毀滅。

即便是僅剩的一艘,也被追擊的李必達突襲艦隊發覺被拋棄在陶羅亞斯島上,當兩個大隊的兵士衝上這個島嶼要塞下時,發覺所有的守衛人員都逃跑了,連倉庫里的糧食和軍需品都沒來得及帶走——納西狄烏斯根本不敢堅守這處要塞,而是直接朝西班牙行省方向逃去,歸根到底他只是奉令出擊罷了,既然已經來到馬塞利亞城下,那麼回去就好交差,至於最終的勝負結局,暫時和他是沒有關係的。

如是,西摩斯島和陶羅亞斯島,這宛如馬塞利亞通往海洋的左右門閂的要地,連同其上的船塢、港口、燈塔、倉庫,包括各種類型的船隻,現在全部落入李必達手裡,海上對馬塞利亞城的封鎖已經如鐵壁般。「此城已經與世隔絕,它的城牆有四分之三臨海,這原本是馬塞利亞自誇固若金湯的特色,現在卻成了它自縛的繩索。」

漫長的死刑來臨了,入夏季節,當凱撒與阿弗拉尼烏斯在西班牙激戰正酣;當龐培還在奮力於阿非利加痛加思索,不知劍指何方;當東方的反水的狄希莫斯悍然派遣軍團,配合阿黛安娜軍隊,徹底逐走西塞羅,奪取西里西亞;當喀西約和布魯圖最終落腳以弗所,奔走呼號,募兵募糧,準備組織新的防線,阻遏住共和派在東方的崩盤;當博斯普魯斯王國的米南德重組銅盾軍,獲得薩爾馬提亞與斯基泰人傭兵協助,開始陸續登上錫諾普地面,企圖恢複大本都帝國時——高盧最南端角落裡的馬塞利亞城,被重重圍困住的馬塞利亞城,彷彿被世界遺忘了,但是直接面對面的攻守雙方,還在每日每夜地繼續著生命的悲劇,或戰死,或餓死。

為了鼓舞士氣,小加圖現在頂著蓬亂的頭髮,就當街席地就食,但是他四周餓死的人越來越多,本來糧食就不充裕,現在又將相當大的比例配給給衛城的守軍,市民們的憤怒慢慢孳生起來,他們當中許多人埋怨執掌政權的十五貴人團,認為這十五個寡頭出於私心私利,出賣了整座城市,居然要面臨全部餓死的下場。

很快暴亂就發生了,幾百名面容已經被餓到失去模樣的市民,激進而狂暴地襲擊了一位貴人的宅邸,在其叛變奴隸的指引下,將其全家老少全部殺死,屍體扔在排水渠里,這時他們打開貴人家的糧倉與地下室,才發覺財貨和酒水都充裕得很,這更加激怒了所有人——幾千名市民與奴隸聯合起來,浩浩蕩蕩地挨個洗劫貴人與長老的宅院,縱火焚燒市政建築,小加圖所在的市政廳也被波及,狼狽的他在穆納久斯的保護下,遁入了某個貴人堅固如壁壘般的宅院里,現在已經沒人關心欽佩他那一套作風,人人的口號很簡單,「既然這場戰爭已經看不到勝利的希望,我們為何還要為外來的羅馬人當陪葬?」

灰頭土臉的小加圖坐在內廳當中,外面暴民的叫囂驚天動地,他終於知道了,失去姐夫的悲慟不算什麼,下面李必達一手製造的圈套,他還是要慢慢自覺走進去。

是的,那就是是否要通過殺人來消弭動亂,讓這幫市民能「安心而順貼」地餓死,成就共和國璀璨光環。當武裝奴隸提著劍,反覆來諮詢他的意見時,小加圖痛苦地捏著鼻樑,現在杜米久斯已經陣亡,一切都要讓他在做決定,外面的暴民已經開始用包鐵的木樁撞擊宅邸大門,那個貴人也帶著不豫之色,有意在小加圖的面前踱來踱去,意思是趕緊叫他下定決心。

「事到如今,我們不可以拘泥於理念來做事了。」小加圖最後還是艱澀地吐出了這句話。

衛城裡的特里阿里,在得到命令後,即刻出動了軍隊來到街道要來殺人,但是馬塞利亞的軍人直接拒絕這種指示,於是特里阿里就讓西西里來的軍人執行,對方嚴謹執行了下去,大概有數百人被殺,其餘的人全部一鬨而散,首級全部都壘在廣場和城門上示眾。

外面的號哭聲和詛咒聲震天動地,入夜後小加圖還在裹著毯子,在榻上瑟瑟發抖,整個身軀忽冷忽熱,他的心神好像被七八道鐵索撕扯攪動著,是的他一直看不起平民群氓,連在羅馬城內都是如此,更無論是在這個附庸城市裡,但看不起不代表不在乎,他明白這件事情傳出去,記錄在書卷里,他的清譽就徹底毀了,共和國形象也模糊不清起來。

這可怎麼行!

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真刀實槍的爭鬥就是這麼殘酷,自己雖然一聲令下,幾百顆人頭落地,但自己的自由和權力,又在哪兒呢,肯定不是在這鐵籠般的死地,「堅持下去啊,堅持下去啊!」小加圖嘲笑自己的思緒紛亂,他甚至半夜起身,繼續瘋狂閱讀著祖訓,但不是在字裡行間尋找答案與救贖,而是要用其麻醉自身。

很快,小加圖又聽到了一個更讓他尷尬和無奈的消息,特里阿里剋扣部下的配給糧食,偷偷送到集市上去高價出售!

一蒲式耳的粗麥(只有一道研磨的麥粒),居然賣到了十枚德拉克馬銀幣的高價。

這種行為,連長老會都無法容忍,他們找到小加圖,進行了無言語的抗議,將他圍在中間,不說一詞,小加圖垂著腦袋,也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親自帶著穆納久斯前往衛城軍營,去找特里阿里實施懲戒。

街道上,三個月前還對他施以英雄歡呼的市民們,現在許多人已死去,更多人半死不活地倚在街角,用渾濁輕蔑的眼睛看著慢吞吞走著的小加圖,尚存力氣的還不忘記吐痰吐吐沫,炎熱的陽光照在加圖後脖子上,汗水順著脊背往下熱騰騰地流著,到處都是蒼蠅在飛舞,他覺得正在頂著個磨盤行路。

但即便這樣,特里阿里卻將軍營用木柵給圈起來,他將尚有正義感的馬塞利亞當地兵士統統趕走,只信任直屬部下與西西里兵士,此外據說還以管飯的條件,網羅了大批街頭流氓入軍,這也是他當年在羅馬城裡的拿手好戲,據守衛城當中,並狂妄得說「現在我完全有實力做第三方,可以直接與凱撒或龐培談條件。」

小加圖在木柵外,要求見特里阿里,那些流氓嘍啰就要上來侮辱圍攻他,還是幾名西西里來的百夫長十夫長,認得加圖的身份,將他迎入。特里阿里就倨傲地坐在衛城的核心居所里,「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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