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小亞孤星 第7章 埃提烏斯的詛咒

「請給我特權,讓共和國更加安全和穩固。」——奧古斯都經常對元老院如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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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十分疲累,但依然冒著雨來到灶神廟,克拉蘇咕嚕著,在祭壇大廳內脫下長袍,擦拭著頭上的雨水,牆壁神龕里的雕像,在聖火的熊熊燃燒下,神態栩栩如生地「俯視」著所有的人,克拉蘇的一行隨從,因為地位的問題,只能手舉著衣服,在神廟拐形台階下的泥地里等著。這時,正廳三列圍柱底部祭壇牆壁的側門,看守聖火,穿著白衣的鄒伊急忙走出,對著克拉蘇與李必達行禮,而後便告訴對方可以靜待會兒,李希莉婭在對面的貞女之家巡察,完畢後就會來面見。

「遠征之後,在東方會崛起一位偉大的王者,他和他的兒子必將獲取冠蓋整個海洋、陸地的榮耀,當然他的兒子會遲來一年。」李希莉婭來到後,聽過了克拉蘇的訴求,便在內廳參詳了西比爾預言書,得出了這個結論。

克拉蘇臉色潮紅,即便是站在聖火祭壇的旁邊,他還是像受寒般的抖著,外面柱廊下雨水織造成一片迷濛的帘子,但這老者在地板上踱來踱去,預言的一切都不斷地應和著自己的心理:李希莉婭沒有說羅馬人世界裡的獨裁官「狄克推多」,而說的是「王者」,「他和他兒子」不就是指自己父子?而「他的兒子會遲來一年」,更加應和自己——小克拉蘇的騎兵隊伍要到次年,才能結束在高盧的冬營,來到敘利亞與自己會合,而那時正是出擊的時刻。

說完這些後,李希莉婭對著對面,站在圍柱一角盆栽邊的李必達淺笑了下,隨後將預言書舉在手裡,向克拉蘇施禮完畢後,就將這個神秘無比但羅馬政客又深信無疑的詭書,帶入了內廳,據說那兒有兩個漆金帶鎖的柜子,用來安放這個分為上下兩冊,臭名昭著的預言譫語故事。

一切解釋權,都在這些貞女的嘴上,聽著李希莉婭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李必達總算是明白了,預言最大的力量就是建立在那種模稜兩可的基礎上,它只是給被預言者某種心理上的引導和催眠,「讓他相信他希望相信的東西」,李必達靠在柱子上若有所思:剛才的那段話,又是不是指自己呢?這個預言書里的東西,光是個「高乃留斯為王」,就已經讓很多人瘋癲乃至死亡了。

大概經過一個集市日後,凱撒遣返來的三萬餘擁有公民權的兵士,分隊湧進了羅馬城民會,開始繞過元老院投票,讓克拉蘇獲得卸任趕赴敘利亞的權力。即使兩位護民官特里阿里,和克勞狄之前的街頭毆鬥進一步升級,但他倆一個是龐培的獵犬,一個是凱撒的打手,既然主人已就此事達成和諧,那麼下面的投票居然完全沒收到任何干擾——最終,克拉蘇以絕對優勢的得票,勝利達成了自己所願,他就像一個剛走進蒸汽浴室的男人那樣,將執政官的白袍輕蔑地脫下,再下令所有的扈從在束棒上加上法西斯斧頭,因為他就要離開羅馬了,這些斧頭代表著他可以去殺戮無限多的東方帕提亞人。

但在護民官埃提烏斯的努力下,民會投票背後骯髒的事實被披露出來,正直的市民與貴族都驚駭了,隨後就是按捺不住的憤怒:一個行省總督居然臨時派自己的兵士回來操縱票倉,而共和國的戰爭也被幾個怪物隨意把玩。憤怒的民眾,在城門口處堵住了克拉蘇與扈從們,大聲質詢著事件的真相,其中埃提烏斯直接站在城牆的塔樓上,高呼「公民們,官吏們,行駛你們的權力,把非法的戰爭販子馬爾庫斯·李錫尼·克拉蘇給抓捕起來,扔進監獄去。」

克拉蘇則勃然大怒,他公開恐嚇民眾說,既然自己的法西斯裡面是有斧頭的,那麼他也不畏懼在現場處決一些不識好歹的傢伙。

這會兒,帕拉丁山火焰再度升騰起來,眾人驚訝地往起火的方向望去,那是西塞羅的宅邸,它第二次被燒,但縱火犯卻是同一人:克勞狄。

因為克拉蘇深深懷疑,埃提烏斯的所作所為,是在好友西塞羅的授意下的,所以他就對克勞狄授意了下,加上對方也對焚燒雄辯家的美麗宅院上了癮,便一拍即合。大約一個時刻後,克勞狄的數千街頭流氓長驅而至,在城門前用鐵棒等各種兇器毆打阻攔的民眾,血肉橫飛里埃提烏斯急忙披上類似巫師的黑色斗篷,坐在城門側旁,盯著克拉蘇與克勞狄,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紙卷上用血寫出各種各樣的古怪文字,並且高聲吟唱著瘮人的歌曲,大致意思是希望召集所有的惡靈和邪神,來懲處克拉蘇,在街頭流氓一擁而上暴打埃提烏斯的瞬間,這位護民官將詛咒的紙卷扔進帶來的小火爐當中,一片焰火和飛灰里,他被打得遍體鱗傷,手也被燙傷,最後是人僱傭騾車把他拉回家的。雖然羅馬法律規定了護民官的人身不能收到傷害,但隨後克勞狄的理由依舊十足,「眾所周知,若是被施予詛咒的人倒霉,施咒者也要付出身體殘破的代價來回報古代邪神,我不過是替埃提烏斯的咒語顯靈罷了。」

當然,這話是克勞狄在克拉蘇帶著幕僚前去布林迪西後,才敢公開說的。

這時,李必達已經先行一步,重新歸來昔蘭尼海港,他的齊俄島艦隊基地已經基本成型,原本在亞歷山卓城的船隻和槳手全部彙集此處,他們以齊俄島為起點,在托斯通河的入海口,和巨型湖泊里都展開了艦隊戰術操練,整個秋天與冬天都不會懈怠。

巴爾卡堡壘里,李必達摸了摸身邊馬提亞的腦袋,這孩子會意地將匣子里的書信交出,隨後被李必達遞給了對面的安東尼,「這是庫里奧的信,他希望你不要去東方,而是跟著十二軍團千人大隊,返回羅馬城參加凱旋式,馬上他會在凱撒的高盧,為你謀取指揮騎兵的軍職。」

「為什麼?」這話居然是安東尼來問李必達。

「因為去東方,生還和戰死的可能性都很大。」

「現在共和國已經不比昔日了,羅馬城裡只剩下暴徒和政客,維繫邦國地位的是老兵殖民地和各色的附庸國,不是嗎?我暫時沒興趣回去,願意和你去東方再闖蕩一番。」說完,安東尼將手裡的安博羅德斯金章晃了晃,表明自己的決心。

不久後,昔蘭尼海港里,蓋博在齊俄島上剛落成的燈塔,用複雜的旗語調度各色船隻入港,而後全副裝具的十三軍團,外加十二軍團的千人大隊,在碼頭上上船,這場權作是李必達艦隊的一場演習,就是將這七千人悉數運往高盧行省,重返凱撒的麾下。

站在巴爾卡外城瞭望塔上的李必達,指使薩博統計留在該地的物資和武裝,最精銳的主力就是之前帶去高盧的這些兵士,現在全走了,李必達卻將佩特涅烏斯與海布里達等骨幹副將、百夫長留下來,只讓塔古斯帶隊去,並且臨行前特意囑託這位西班牙勇士放機靈點,「船隊在西西里繞到薩丁尼亞,再抵達利古里亞上岸,直接去米蘭的冬營,千萬別在義大利任何一處靠岸,免得被克拉蘇或者龐培給私下截留了。就算到了高盧,也不要粗心大意,遇到任何事,是你、米盧還有小霍騰休斯,外加侍奉努馬王神像的兵士委員會商議著來,即便凱撒委託副將來統率兩個軍團,表面上服從,暗地裡保持基幹的半獨立,在執行命令的時候機靈些,要對兩個軍團的存亡負起責任。」

說白了,就是這兩個軍團是我李必達標準的血脈,就算是隨時可能被遣散的輔助軍團,那也得牢牢握在咱們的手心裡,不能被拆散消耗掉了,另外李必達還將附屬騎兵大隊與所有的輔助大隊給扣留下來,即精銳的騎兵與弓手,他根本沒有送交給凱撒的想法,非但如此他還搞到了凱撒的募兵命令,繼續以他的名義為幌子,在克里特、羅德島等地招攬精強的遠程部隊來增強自己。

至於埃西歐人,全部換裝,補入昔蘭尼人軍團,採用馬其頓式的訓練方式,這樣李必達手裡又有了兩個軍團的規模,外加數個輔助大隊。

「隨時可能接到布林迪西那邊出擊的命令,所以冬訓工作不能有任何懈怠。我們的路線是這樣的,因為艦隊成軍時間較晚,經驗不足,不能沿著利比亞海岸長久航行,因為較難取得補給,所以得利用『踏腳石』,在共和國控制的範圍內安全行軍。經過占星官與舵手的詳細觀測,等到風向與氣候都順利的時節,一鼓作氣抵達克里特島,我已經委派人手,在哪兒的南岸康默斯港口建立了補給兵站,並且商會的人員在彼處集結了大量的物資,主要是軍鞋、汗衫、飼料和糧食,錢財方面由克拉蘇來解決,而後便航行到羅德島,再從小亞的以弗所城上岸,向東穿過薩迪斯與呂底亞平原,進入蓋拉夏王國,那兒是我們與克拉蘇將軍的集結目的地。」在塔樓里的小室里,李必達在對著所有核心將佐解釋著行軍規劃,這時首席副將佩特涅烏斯提出疑問,在蓋拉夏王國集結後,是否我們直接以偏師身份,越過安納托利亞,進入亞美尼亞?

「暫時跟著克拉蘇,沿路建立兵站,推進到敘利亞,而後在幼發拉底河祭祀黛安娜神廟,並動員各附庸國的人馬參戰,隨時準備和塞琉利亞與巴比倫叛軍會合,共同推翻帕提亞國王。」這是李必達大致的計畫,「一旦局勢穩定下來,我會請求克拉蘇將軍沿著河岸建立穩固的防線,安心據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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