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燃燒的遠征 第31章 阿波羅之泉

「只要能讓一頭運著黃金的驢子繞到後門進入,就沒有攻不下的城堡。」亞歷山大之父,獨眼馬其頓國王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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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拉曼貼司難得的一個長滿綠蔭的山坡丘陵上,舊的王城就位於此處,現在被翻修一新,充當李必達的臨時行宮,這位昔蘭尼加國王正愜意地將家族的藍色托加長袍披在肩上,頭戴桂葉冠坐在圈椅上,做著凝神遠望的姿態。

在他的正面和側面,幾位來基爾島的克里特雕塑師正在精細地觀摩模特,做著國王的半身像的素胚,將來這些是要放大十倍乃至更大安放在神廟的門前的。李必達的規定是,拆毀王國內所有的軍事堡壘,所有的貴族和民眾都要依著三座新落成的神廟而居,在個不設防沒有城牆的城市當中,不過他倒是從塞拉匹斯軍團里抽出兩個大隊的人馬留住下來,一個駐屯在舊王城的小型牢固的衛城裡(這是僅存的一個壁壘),一個駐屯在狩獵女神廟旁的軍營里。

這時,薩博抱著一疊字板,有些憂心忡忡地說到:「總司令官閣下,您在此處徘徊的時間太長!就連巴薩圖斯都在西西里島送來質疑,因為昔蘭尼的城邦軍團已到了潰滅的邊緣,假如我方再不行動,那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全部戰死,或交出堡壘投降。」

誰知李必達滿是不在乎的表情,「如若昔蘭尼城邦不徹底毀滅的話,我這個新封的國王位置將如何自處?」看來這位是鐵了心要坐山觀虎鬥,所以現在他做任何戰前的準備工作,都是精心又精心,需要出征昔蘭尼加的事業萬無一失。

之前他將在塞普勒斯、埃及所獲的三千塔倫特的私產,除了將五百給了尤莉亞後,其餘全部賞賜給了軍團將佐,百夫長與兵士,還有大量的饋贈給埃西歐貴族——原先這個部落的貴族只是在分配蜥蜴肉時有些特權,但現在不同了,李必達讓埃及、希臘那邊的樂團、首飾匠、箍輪匠都進來進來,埃西歐貴族很快明白了那些金子和銀子做的圓圓錢幣的美好,他們開始與這個世界其他貴族一樣,開始喝美酒,玩耍鴿子等寵物,佩戴象徵身份與財富的名貴首飾,將加拉曼貼司人余留下來的戰車精心雕琢,坐在上面巡視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當這些人的志向全都放在如何吃喝玩樂上時,他們就會越來越畏懼失去這樣的生活,反抗的鬥志也會越來越微弱。

一會兒後,傳令進入,說在名叫蓋博的埃及技工的改造下,小型風箱砲的射程問題得了有效的改善。王城校場上,李必達站在陽傘下,看到了改良後的風箱砲,仔細看看,其實是個雙頭的青銅壓力泵,那個皮膚微黑下身圍著亞麻布裙的蓋博很恭敬地走過來,對著李必達鞠躬致敬,稱自己這個發明完全是貢獻給總司令官閣下的戰爭的,希望能派上微弱的用場。

李必達對著他揮手微笑,並且請這位技師展示下這個改良風箱砲的使用流程。

「這種壓力泵里的填充物,是改善過的燃料,主要是硫磺、鹽、米提油、無花果汁外帶少量瀝青,經過精心地研磨和調配。而在噴管前有個塗抹了燃油的耐熱鐵環,使用時需要名砲手用燒紅的烙鐵把它點燃。」蓋博說的同時,「風箱砲·改」旁邊的幾個砲手就開始依據他的敘述開始照做起來,「左右各一個可拉動的活塞,能自動複位,這樣能大量增壓,加強這種風箱砲的射程!」說時,前方的砲手帶著些畏懼的表情,將紅彤彤的烙鐵伸向了噴管前的鐵環,而後鐵環立刻燒著起來,那砲手立即退往安全距離外,兩名砲手滿臉汗水地不停抽動兩邊的活塞,火光發出很大的聲響,噴到了三四十羅馬尺開外的地方,附著到木頭做的靶子上,將其燒成一團灰燼。

「啪啪啪」李必達很開心地鼓掌起來,這位蓋博所做的正是他極力想要的,而後總司令官就很關切地詢問起蓋博的身世來歷,這位很誠惶誠恐地答道,自己本是孟菲斯的木工,後來來亞歷山卓城當了名造船技師,後來艦隊覆滅,剩下的船隻全被喀西約和李必達瓜分,他就進入了李必達的軍隊系統,這時聽說總司令官要改良風箱砲,便斗膽向兵士委員會報了名。

「很好,你被委任為『塞拉匹斯軍團』的工程首長,負責看管操作新造的風箱砲。另外,賞賜你一個塔倫特的銀子。」

十天後,準備妥當的李必達軍才浩浩蕩蕩地離開了加拉曼貼司王國,開始朝著利比亞西北部的海岬地帶進軍,在埃西歐嚮導的指引下,他們找到了條小型的商道,中途能遇到些綠洲和水源,這可是幫了大忙,因為出兵季節已是深秋,所以沒有遭遇到來自沙漠的南風的侵害。這時這位昔蘭尼加國王的部眾兵士,不管之前來自何方,都是面目黧黑,穿著肥大的短衫裙,結實瘦削的腿很靈活地在砂地上有節奏地邁進。十三天後,他們終於看到了綠色,翻過阿特拉斯山的南邊山坡,在北面突然就有了大量的樹木、泉水,在托斯通河的源流處,他們還找到了之前埃西歐人所說的阿波羅泉,傳說是在希臘移民抵達該處後,上天裂開後,下了四十天的雨水,積成了這窪泉水(其實是片面積極大的內陸湖),托斯通河就在彼處發端。

羅馬人急忙在湖水邊砍木立柵,測量營地的周長和規模,這時明顯托斯特河谷那邊的哈希迪暴動軍也發現了李必達的突然出現,他們警覺起來,在派出斥候偵察後,發覺了埃及人與羅馬人的旗標,都同時出現在這支軍隊里,便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傍晚,幾名騎兵踏著草地賓士而來,在營地的正門被兵士攔了下來,而後他們自我介紹說,其是哈希迪教派的信徒,是希望能面見李必達烏斯將軍。

主帥營帳里,那幾個使者在交出佩刀後,來到了李必達的面前,他們個個蓄著漂亮的鬍鬚,但是目光銳利,好像要將李必達看個透似的。

「巴爾卡城還在城邦方的手裡嗎?」沒想到李必達第一個,就是如此問題,他很關心己方軍隊逗留在利比亞南部王國的這數個月,城邦那千餘名僱傭軍堅守巴爾卡城,是否撐下來了。

這時,使者中間一位身材瘦瘦,披著黑色袍子,美麗的鬍子經過精心修剪,直延伸到耳朵邊,用很流利沉穩的拉丁話對著李必達回答說:「巴爾卡城已經被我們攻陷了。裡面還殘存的數百僱傭軍全部投降,我們秉承寬恕的態度,將他們全部釋放,這時應該正往托斯通河谷這兒進發,我希望貴軍能收留他們,這樣不至於讓他們在無邊無際的南方沙漠里餓死。」

「貴方的意思,就是這個?難道你們認為昔蘭尼這座五城之國,就是你們哈希迪所有了?」李必達的話語裡帶著點淡淡的嘲諷,但是他不知眼前這些自大到不行的猶太人能否明白,現在我的手頭已經有兩萬兵士,而且有埃及托勒密與共和國雙重征伐名義,你們要知道徒勞地阻攔我,會遭到與加拉曼貼司人一樣的下場。

那名鬍鬚最漂亮的猶太使者,灰色的眼瞳轉了兩下,而後解釋道,「不,我們哈希迪自然不希望和共和國或者托勒密王室為敵。其實我們的暴動,是針對昔蘭尼城邦的無休止貪婪的聚斂的,生活在這個王國的哈希迪猶太信徒,與其他地區並不相同,多從事畜牧業和同鄉式的工會,如您所見,都是底層的生活者,他們辛辛苦苦奔波一年,所養出的牲口都被拉去交稅,但城邦里的那些帶著高帽的官僚,卻用德拉克馬或者第納爾來當作尺度,衡量我們的稅收,把農產品的價錢壓到觸目驚心的低,每戶人家一年五十個第納爾的稅,還有要交給羅馬的貢稅,又要攤派到每個人頭五個第納爾,一隻雞隻折算為三個阿司,一頭牛才折算為一個塞斯退斯。今年的稅負解決不了,就延長到明年,也許司令官閣下您會發笑,在昔蘭尼城,我們哈希迪人才是高利貸的受害者,放貸的大部分是克里特和希臘商人,所以我們的孩子活不下去了,我本是經院的一名普通教師,現在為了孩子們,我必須得摧毀這個不義的城邦。」

這話倒說的李必達無言以對,為了反抗暴政而起義的民眾,原本就是先天正義的,於是他呻了口酒水,低聲說道,「我聽說,在羅馬有顯貴在幕後支持你們的暴動,我想若是你能指認是誰的話,那麼我會考慮以和平的方式解決哈希迪人的問題。」

自然,李必達這種話語絕對是有所指的,那就是龐培最信任的奴僕德米特留斯,他是猶太北部「四地」(以東、朱迪亞、撒瑪利亞與加利利)加利利出身,根據李必達的調查,也是哈希迪的信徒,並且曾經通過龐培,支援過部分金錢,給哈希迪教派興建神廟與經院,但其實那位暗中送了八百塔倫特給哈希迪信徒購買武器暴動。導致昔蘭尼局面失控的人正是李必達自己,他此刻希望威壓哈希迪派,讓他們出面指控德米特留斯,並給龐培留下政治生涯的巨大污點,從而能名正言順地控制住昔蘭尼加這個凸出角,現在克拉蘇的目光聚焦在東方,凱撒一直逗留在高盧,能對此地造成干擾的,非龐培莫屬,必須得把他清除出去。

「抱歉,我不知道您說什麼,不過我得誠實地告訴您,尊敬的總司令官閣下。我們哈希迪信徒是不承認你昔蘭尼加國王的頭銜的,在羅馬城的支持者也會在民會控訴你僭越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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