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燃燒的遠征 第5章 密約

「願人間只有一個主人,一個王。」——《伊里亞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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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轉念想,也許尤莉亞做得並不算大錯,如今這種情況,凱撒是出工不出力,根本幫不了自個的,現在他募集志願兵根本缺錢,克拉蘇也是支支吾吾,說什麼他的錢也在為遠征帕提亞做準備,言下之意我也分錢乏術。

現在這群混蛋,都袖手旁觀,只要我付出。

所以整個局面如今就是場賭博了,為此我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投資托勒密十二復辟成功,佔住埃及這個富裕盤,將來我也不用仰慕這兩位的鼻息。

李必達只能忍痛點點頭,對尤莉亞說,「好,出賣得好……」

「其實你很心疼對吧?你該問問我賣了多少塔倫特,足足五百。」

一下子就算明白了,李必達的奧斯蒂亞河港,外加伊特魯尼亞的農莊什麼的,看來都煙消雲散,哀哉痛哉。

看到李必達的表情,尤莉亞居然帶著絲調皮的表情,笑了下,「你一定認為我把你的產業全部拋售出去了,但其實河港、農莊我都還保留著,這五百塔倫特裡面有一半是我向那個法老要來的。」

按照尤莉亞的解釋,你投給那位吹笛者托勒密的二千塔倫特,每個月光是用在那傢伙的宴請、音樂會,奴僕和斗劍奴的賞賜,外帶那不勒斯豪華行宮的修繕用度,都得有八到十個塔倫特,這位吹笛者既沒有招兵買馬,也沒有在政界運作,完全在那兒消極無為糜爛揮霍,就是個毫無價值的饕餮之徒,所以她全力通過法老女兒,從「虎口」里搶出了二百五十個塔倫特,再把丈夫在各地的別墅房產、地契、閑散投資收集了下,湊夠了五百塔倫特,「大概夠三千人一年的軍資了。」

說完,尤莉亞呼了口氣,揭下了蒙在身上的斗篷,繼續說,「我是在奧菲勒努莊園長大的,知道田地和碼頭是絕不能輕易丟棄的,所以只是賣了你名下的所有別墅,那些東西才是可有可無的。」

魯塞爾村旁邊的小湖泊邊,李必達用五萬塞斯退斯的價錢買下了個十個優格大的小型農莊,來供給尤莉亞、波蒂和孩子們居住,「這裡還習慣嗎?」當奴僕們把青銅火爐、長榻和雕塑往裡面搬運時,站在門庭處的李必達詢問妻子和女兒們。

「挺好,反正我是不習慣羅馬城裡的生活方式,那兒的貴婦化妝罐子里能擺下一個化學家的商店。」尤莉亞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就叫奴僕把她很整潔的皮革箱子(就兩個)往裡面運,隨後又踱到爐灶前,觀看檢查著陶罐、蔬菜肉類什麼的是否充足,波蒂急忙看了旁邊的男人,李必達對她使了個眼色,波蒂便上前懇請尤莉亞離開這兒,因為這是她份內的事情。

尤莉亞也不多說什麼,便走到花園裡,和利奧與科琳娜玩耍起來,似乎李必達的這對子女對尤莉亞的觀感很好,繞在坐在小椅上的她,卻毫無生分的感覺。

這時,凱撒的外甥裴迪斯急匆匆地找來了,他倚在門柱邊對李必達招手,而後表示這件事必須要兩人私密地會談,於是便走到了院落牆壁的角落處,裴迪斯先把塊字板塞給李必達,而後神秘地說:「凱撒要求你停止前往埃及,先用資產徵募十三軍團,因為拉賓努斯從貝桑松得到可靠消息,高盧東北邊境處的比利時人結成了能擁有十萬戰士的部落同盟,準備在雪融時南下侵犯。所以……」

也許,即便在現代社會,在大學畢業後進入工作崗位時的李必達君,也會遇到如此的情況,當你躊躇滿志,萬事俱備地要去運營你認為最最鐘意的項目時,上司卻極其冷淡地把你的夢想像沙堡般推垮,然後責令你不要再堆砌美麗的沙堡了,而是挖掘條醜陋的溝渠。

引誘無頭腦的蠻族開戰,運用軍團和弩砲的新戰術擊敗他們,對所有人進行種族根絕的行為,而後再從販奴和掠奪里大量積累金錢,去賄賂整個羅馬城——李必達烏斯對這樣的流程慢慢感到厭倦了,他現在開始希望能在羅馬城外,小亞粗糙而美感的優伯特尼亞,或者埃及肥沃繁榮的三角洲,哪怕是阿非利加的迦太基廢墟上,用自己的金錢營造個屬於自己的世界,這大概也是所有時代所有國度男人的終極夢想。

之前,他跟隨凱撒和克拉蘇,就是為了追逐更多的機遇和權力,但現在他覺得,也該是自己營建屬於自己的獨立國度的時候,我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以前在刀劍下逼迫當奴隸求生存的日子一去不復返,既然現在已經有了力量,就得改變這個世界。

所以他站在裴迪斯的面前,態度和神色變幻不定。

裴迪斯也了解他的苦衷,所以清了下嗓子說,「你看看手裡的字板。」

李必達接過一看,上面刻著的密密麻麻的文書,是有關於監護人的內容,隨即他在左下角看到了一枚指環印章,上面是「維利特雷的圖裡,蓋烏斯·屋大維」,看樣式是枚騎士的指環。

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在李必達心中激烈的回蕩起來,蓋烏斯·屋大維?騎士?監護人?

「嗯,這個算是我舅父的囑託,這位名叫蓋烏斯·屋大維的光榮騎士,其實是我妹妹阿提婭的丈夫,曾經在馬其頓行省鎮壓過喀提林黨,大概以前你們也曾在同一個軍團服役,去年剛剛去世,他本來準備回城擔任法務官,前程大好。」裴迪斯顛三倒四地說著,「他還有個遺腹子,叫圖裡努斯(屋大維後來自稱就是出生在圖裡,他的圖裡努斯的名得自家鄉)今年才年過四歲,我妹妹阿提婭來信乞求舅父為圖裡努斯,尋求個可靠的監護人。我的意思你明白嗎,李必達烏斯。」

圖裡努斯……沒錯,如果李必達的猜測沒有失誤的話,這個現在還叫圖裡努斯的小男孩,將來就是……神聖的奧古斯都,偉大的「八月份同志」。

讓我當這娘倆的監護人?李必達目瞪口呆,而後裴迪斯又很神秘地加了一條,「即便阿提婭再嫁,你仍然能繼續監護人的身份,就連他們家庭的資產你都有權審核,並且可以對再嫁的對象進行審核遴選。還有,聽聞你有個可愛的女兒,凱撒希望她和圖裡努斯結親。」

叫我當未來屋大維的岳父兼監護人?這個玩笑貌似有點大發了,不過李必達很沉靜地對裴迪斯說,「這件事容我與妻子和家人好好商議下。」

「我還真不知道,你在羅馬城生活這麼多年,居然在大事情上會諮詢女人的意見。嗯,也罷,不過要知道舅父可是比較喜歡我的這個外甥的,再加上他迄今沒有男性繼承人,所以將來圖裡努斯可能會繼承尤利烏斯的家業。」裴迪斯開始誘導起來,當他看到李必達轉身離開時,便揚起手繼續喊叫起來,「是的,是的,確實圖裡努斯的祖父干過凱爾特金幣和第納爾的兌換商,阿提婭的祖父則開過麵包房,但現在屋大維家族是體面人家了,也是騎士,和你現在的門楣相當,你可得好好考慮下,圖裡努斯和阿提婭有你這樣的監護人,我們也感到放心。」

庭院里,波蒂帶著女傭在廚房區忙乎,小鴿子正在指揮工匠在牆壁上鑲嵌貝殼,而折角處的小客廳內,尤莉亞又蹲在織布機前細心挑著花線,小利奧和科琳娜就站在她身邊看著。

「聽著,事關科琳娜的婚姻,你得把波蒂喊來。」尤莉亞在單調的織布聲音里,毫無猶豫地說道,「另外,你說凱撒以這個為條件,就阻止你前往埃及?」

看到李必達臉上無奈的表情後,尤莉亞將手頭的活計擱下,而後接過自己丈夫手裡那塊字板,又擼下了他的金指環,粘上了印泥,在「監護阿提婭與圖裡努斯」的字板上蓋上了埃米利家族的印章,隨後對有些詫異的丈夫說,「拿出點勇氣和決斷來,這可不像當年在薩丁尼亞的你。」

「可是,這樣我是去不了埃及的!」李必達有些後悔地要搶那字板。

「我明天親自去見總督,看看他那鴕鳥蛋似的腦袋有多麼頑固,他是需要個軍團司令官,還是需要一個埃及做後盾。」尤莉亞不甘示弱,將字板往花紋斗篷里一蒙,兩個人就開始互相進擊遮擋,小利奧和科琳娜還以為這兩位是在玩遊戲,都拍著手大笑起來。

「其實……若是希望兩者兼得的話,也許我有辦法。」很難相信這話是從波蒂嘴裡說出來的,只見她擦拭著沾滿油灰的手,輕輕倚在門柱掛著的帘子邊,而後看到男人和尤莉亞更加詫異的眼神,便不好意思地笑著說,「當然這辦法不是我策划出來的,我也無法證實它是真的——是有人事先就叫我轉告你的。」

「誰?」

「朗基努斯·喀西約。」這個名字說出來,就讓李必達感到事情變得複雜起來。

「他究竟是什麼身份。」尤莉亞代替丈夫繼續發問。

「他當然和波西婭、布魯圖是好友的身份,而且他還叫我傳另外句話給你——他說,羅馬的權力世界裡並非只有三頭怪物,而且三頭怪物間也並非完全齊心一致,如果什麼時候你認清了這點的話,可以在魯塞爾村宴請我一次,我很想拜謁你和你的妻子。」

喀西約特意叫波蒂傳來這話,說得高深莫測,顯然他對李必達這段時間想什麼,目標是什麼十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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