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三頭怪物 第27章 追擊之橋

「體力勞動者是一群令人鄙視的群氓,他們的任務是去生產具有美德的人所需要的東西。」——柏拉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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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軍團的輔助蠻族騎兵,在進攻山腳陣地的古尼林人的右翼方向迅猛穿插,而後他們十分嫻熟地將馬匹集體右轉(高盧與日耳曼騎兵只會右轉坐騎,就像腐國人只會在右駕駛位開車),把古尼林人的後部撞得七零八碎。凱撒的四個軍團和李必達的部眾合力平推,接下來的局面,恰如薩博事先所預料的,次日清晨,荒野上古尼林人的屍體就像被割倒的成捆成捆麥子般,但他們僅存的千餘名武士,還在簇擁著部落的金車輪旗標,以應戰的姿態,站在還未搭建好的營寨門前,騎兵砲和拋石機處飛來的石彈,時不時在他們的隊列四周砸出一溜溜煙土。

古尼林人的覆滅局面已定,但是他們還是燒掉了舟橋,企圖盡最後的努力,阻遏羅馬人的追擊。

「叫他們來投降,就說雖然他們數十年前殺害過我岳父的祖父,但我念及彼方的勇武道德,依舊可以保全所有婦孺的性命。」在營地里,與李必達並肩站立的凱撒,悠悠地下達著這個命令。

一名蠻族樂師吹著傷感的笛子,走在了使者們的最前面,古尼林人前來面見凱撒的使者,其中就有他們的酋長,到現在李必達也不知道他的名字,當然也無需知道了,那酋長是被兩名武士攙著慢慢走過來的,他的左眼被石彈碎片削瞎了,在帶隊衝鋒時膝蓋也被標槍投中,血不斷滲出他的褲管流在地上,雙腳等於是在沙地上拖著,但他還是努力地要在羅馬人面前將身體站直。

這時,凱撒滿身戎裝掛飾,端坐在將佐和束棒扈從的包圍中,在古尼林酋長面前,是臨時搭建的台階,這就給彼方一種屈從在羅馬軍團威力下的感覺,但古尼林酋長並沒有下跪求饒,兩名親兵武士依舊緊緊地把他架住,外圍是近萬名全副武裝的羅馬兵士,整個場面十分肅殺威嚴,只能聽到酋長血不斷流出的那種生命消逝的哀聲。

「把我的意見翻譯給他聽,然後,叫他匍伏下來,這樣對他的傷勢也好點。」凱撒在馬紮上挪了下屁股,隨後將手搭在膝蓋上,支著下頷說到。陽光是背對著他照過來的,給這位總督閣下罩上了淡淡的金色,而酋長則是正對著光芒,被照暗的瞳子沒有半絲靈動。

當翻譯將凱撒的方案大段大段地說給酋長聽時,他默不作聲,隨後咕嚕了一句,凱撒問是什麼,翻譯有些尷尬地說:「對方說,他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得到五十年前先祖英靈的庇佑,讓羅馬人再鑽一次軛門。」

鑽軛門,是羅馬軍團歷來最大的恥辱,所謂的軛門,就是用兩根旗杆插在地上,在其間掛上荊刺或鐵鏈,被俘的官兵都要挨個半裸身子魚貫鑽過去,這種帶有屈辱性的投降儀式,會被共和國每位執政官或將軍視為奇恥大辱,而元老院為了遮羞,還會把投降的將軍流放到對應蠻族去,表示不承認這次戰敗投降,但百年來羅馬軍團鑽軛門的光榮經歷是不絕於書的,其中五十年前高盧行省的駐軍遭到古尼林人伏擊,畢索祖父戰死,領軍將軍投降鑽軛門就是一次。

凱撒聽到這話,倒沒有任何動怒的表現,讓怒氣淹沒理智那是敗者所為,他是此次戰役的勝利者,所以對著酋長他只是很冷靜乃至冷酷地宣布,「這位可敬的酋長想讓我鑽軛門,我就給予他上十字架的待遇,這也是羅馬對待失敗敵人的敬意。另外,古尼林部的所有俘虜,都要遵循維納斯的神意,販賣到羅馬為奴。」而後他沒有繼續談判下去的興緻了,便準備起身回營帳,臨走前他拍了拍李必達的肩膀,叮囑了句「馬上我要在阿拉河上火速興建一座橋樑,追擊渡過河去的赫爾維提其他部落,要在桑東尼地帶把他們全部殲滅。這個過程我會讓七、八、九三個軍團的匠師、兵士來完成,我帶著蠻族騎兵和第十軍團在橋樑完工後就投入追擊,你們十二軍團就留在河岸處,保護營市。」

什麼,保護營市?這也就是說我十二軍團要錯過殲滅赫爾維提人的重頭戲?不行,李必達就帶著憂慮的語氣說,要不要整備橋樑,因為這東西很耗費功夫的,我們可以迅速搭建幾座臨時浮橋,這樣三五天也就能渡過阿拉河,投入追擊了,所以我們十二軍團還要打頭陣。

「沒需要。」凱撒淡然笑了,而後他的話好像是故意說給站在台階下的古尼林酋長聽的,好像也是說給愛杜伊等三個僕從部族聽的,說一天之內,就在一天之內,三個軍團的兵士匠師就會搭建一座設施良好,能通過足額軍隊的橋樑,這在羅馬的世界裡是根本不費吹灰之力的,因為我們和缺乏文明的蠻族是不同的,在這種攻勢面前,高盧人、日耳曼人、阿奎丹人還有比利時人,要麼選擇成為羅馬的臣從和僕人,要麼選擇滅亡。

尤利烏斯·凱撒沒有空言大話,真的在一天之內,一道橫跨阿拉河的木製橋樑就奇蹟般的聳立起來,橋墩、分水角和土堤引橋一應俱全,這是軍團匠師與兵士根本不值一誇的技藝,他們很驕傲地對舉著鷹旗自橋上穿過的十軍團官兵說,「如果這兒不是很缺混凝石塊的話,我們完全能用一天時間,給蠻族人饋贈處完善的石橋。」

古尼林酋長也目睹了這讓人膽寒的景象,一種文明碾壓的景象,赫爾維提三十萬人,花了近十天時間,還蒙受了被殲滅四分之一的慘重代價,才用舟橋渡過了如此平緩的河流,而羅馬軍隊則是像根本有意炫耀那般,沒有任何局促,就氣定神閑地蓋上了座橋樑,走了過去,這分明是對落後文明的示威和藐視!

但這位酋長是在十字架上看到這個景象的,凱撒特意交代,要把這位泥古不化的酋長,釘死在橋樑入口處的十字架上,既是為了其岳父家族復仇,還是給所有的人提供個血淋淋的實體例子,就是繼續頑抗羅馬的軍隊,會贏取什麼樣的下場。

食腐鳥兒盤旋在盛夏陽光下,十字架上已腐敗的酋長屍體四周,在下面立的營市上,他原本所奮戰保護的古尼林三萬部眾,正掛著標牌,站在新豎起的營市上等待出售。

這下好了,七八九十,四個正規軍團再度走了,往桑東尼去了,不出意外的話阿庇斯的十一軍團已經開始阻截赫爾維提人的道路,只有可憐的十二軍團留在原地休整,真是啃骨頭的事情咱們來做,吃肉喝湯別人代勞。

李必達烏斯生了很大的氣,但卻是悶氣,他必須要聰明地掩飾自己的不滿,為今之計光氣惱是不對的,得想個好辦法。他便在臭氣熏天的奴隸營市上晃蕩著,帶著薩博和塔古斯,把軍營里的事務全留給米盧去處理了,環繞交易市場的泥道上,奴隸販子和掌秤官正在激烈地討價還價,李必達便隨意拉著了其中的某位,問:「行情怎麼樣?」

那販子帶著抱怨的語氣說,「價錢還不下來,現在是真正想大宗交易的承擔不起,而不想交易的,根本不願意冒著生命危險翻過巨型山脈來到高盧。」

「你意思是,嫌在這裡買奴隸承擔的路途費用和餵食費用太高昂了?」

「是的,哪怕是軍團分擔奴隸的糧食費用,我都願意多掏幾個塞斯退斯,但是現在掌秤官告訴我們,軍團里已經沒有存糧的,甚至我們都可以用糧食來購買奴隸。」那販子攤手說到。

李必達聽到這話,心想看來凱撒馬上最大的難題就是籌措糧食,即便之前在駐屯時期,周邊的高盧部落陸續送來點補給,但無疑於杯水車薪,之前他對凱撒索求補給時,凱撒曾經告訴過他說,現在取得糧食只有依靠龐大的愛杜伊部族,這個部族的人口不下十萬,且擁有最優質高產的麥田,但卻只是派出了兩千輔助騎兵來助戰,而對於凱撒軍糧供給的請求,卻始終陽奉陰違,鬧得凱撒多次在公開或私下的場合,就這個事情大發雷霆。

就在臨行前,凱撒還交代李必達烏斯與首席副將拉賓努斯,要他倆注意用軍隊保障阿拉河的運輸,等待愛杜伊人運來的小麥,高盧行省和義大利本土不同,一旦過了夏天六月,就開始不由得寒冷起來,習慣在溫暖地帶生活的公民身份為主的兵士,就亟需更多的麵包與肉食來補充熱量。

「在我們營地里,愛杜伊人有兩位負責執法的酋長,一位叫狄維阿奇,一位叫列斯古斯,我已經答應戰後授予他倆羅馬公民權了,但這次追擊我並未帶上這兩人,目的就是留著當作中介,儘快督促愛杜伊人把糧食給送到阿拉河渡口,而後再押送到桑東尼的前線來。」這是凱撒臨行前的交待。

李必達決心抓住這個機會,他聽到那個奴隸販子的抱怨後,就立刻來到主營地,要求見拉賓努斯。

現在拉賓努斯的頭銜已不是「首席副將」了,而是「代理總司令官」,是凱撒特意給他升職的,標誌著在整個遠征軍隊里,除了總督閣下就屬他最有威權了,所以李必達找的就是他。

「營市奴隸每天的成交量很低,這樣馬上的軍餉和饋贈都會出現問題。」拉賓努斯沒有什麼架子,在自己營帳里很客氣地接待了李必達,寒暄後李必達就提出了這個問題。

「是的,我也在憂慮這個問題,特別是您的十二軍團在之前渡河時減員比較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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