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三頭怪物 第17章 威風堂堂克勞狄

「我情願別人問我為什麼沒有,而不是問我為什麼有。」——加圖反對奢華希臘化時的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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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當黑奴們全都精疲力盡雲收雨散後,德米特留斯也終於擠出點傢伙,而普林西婭雖然心裡恨得發癢,也只能曲意逢迎,跪在猶太佬的膝下,細細用舌頭將幾滴腥臭的東西舔舐乾淨。

「現在我不能阻止李必達報復您,不過您放心,到時候首席法務官會收到我的委託的,您必然無罪走出法庭,生意、名譽都不會受到影響,龐培大劇場落成後您依舊坐在前十四排的位子,帶頭給表演的劇團起立喝彩。」德米特留斯暢快足了,用手捏了捏普林西婭的嘴巴,讓她無法吐出來,說到。

果然沒幾天後,李必達就起訴了普林西婭,不過不是他親自起訴的,而是指使個年輕的貴族來的,這樣普林西婭在出庭時,心中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下了半截,加上德米特留斯又斥重金給她延聘了位極為厲害的律師,並挨個收買了陪審團的票,所以坐在席位上的普林西婭風采迷人,嘴角微微翹起:只要安靜地等到陪審團投出預先定好的票數,她就等著無罪開釋了。

不過和李必達那傢伙爭鬥,付出的代價太血了,下次不管是誰巧舌如簧,讓我參合到龐培、凱撒或克拉蘇這三個混蛋的事情里,我打死也不會幹了。

這時,普來瑪別墅里,被魚塘和泉水包圍的書齋當中,路庫拉斯與馬可斯都坐在圈椅上,凱利送來了凱撒和李必達兩個人的書信,路庫拉斯看完後有些帶著責備的語氣,對馬可斯說:「以後這種危險的遊戲你就不要玩了,弟弟。還有,普林西婭那個蛇蠍女人和我前妻差不多可怕,你以後不要與她接觸了,更不要隨便拿走我的指環。」

那邊,馬可斯嘟著嘴,沒精打采地窩在椅子當中,有些賭氣的意思,路庫拉斯搖搖頭又摸摸腦袋,覺得自己的精力和腦力確實在不斷衰退,這樣下去逐漸會失去對弟弟的守護能力的。而今,他只能叫凱利,把家中的印章、機密文件全都嚴加看管,祈禱下次馬可斯別再捅出什麼亂子來。

這次,就讓李必達教訓那個蛇蠍交際花好了。

美德女神廟前,積雲黑壓壓的一片,把用各種鮮艷油漆塗刷的神廟建築染上了蒙蒙的灰色,這是護民官克勞狄的「戰鬥司令部」,每天早晨克勞狄都會在數百名擁躉的衛護下,穿戴著大到誇張的披風,頭上斜插著白鵝羽翎,腳下踏著赭紅色的靴子,來到神廟前,這兒的台階已在克勞狄的指示下拆毀,因為他公開對民眾說:「台階是什麼玩意,就是區分人與人高卑的罪惡之物,如果我早生幾百年,看到某個建築師發明了這東西時,就把他從塔爾裴亞岩石上推下去!」毫無疑問,他的這個舉動讓民眾們激動不已,原本克勞狄寧願捨棄貴族身份加入他們的行列就夠瘋狂的了,民眾最喜歡這種時不時做出瘋狂舉動的傢伙,不是嗎?

另外,美德女神廟的四面院牆此刻也被拆除得只剩下對外的一面,被克勞狄的黨羽改造成了衛牆,上面設立了木棚、梯子,每天都有大批的街頭流氓手持利刃,在此點燃火炬晝夜不停地看守,恫嚇著來往良善膽小的市民。神廟就此成為了克勞狄一夥兒為非作歹的地方,他還聽從了李必達的建議,設立了「簽到制度」,把全羅馬城的流氓、妓女、無賴貴族青年,外帶行會的領袖,統統登記在自個的名冊上,這些人每天在上午都要準備在神廟點卯聚會,煙火和便溺把原本美輪美奐的女神壁畫熏得面目全非,牆壁的畫上,姿態優美的美德女神在牆壁上撫著已變黑的雲朵,用寧靜美麗的眼瞳俯視著這群羅馬最暴戾的分子,不久後連女神的臉上都被刻上了字——三組拉丁文字,「嚴肅 狂熱 活潑」,這似乎是李必達對克勞狄的贈詞與勸勉。

當李必達穿著長袍高舉雙手,站在神廟門前時,無數惡棍潑皮朝他翹著大拇指,克勞狄先是到了門前,看到李必達就將披風「刷」地一甩,隔空對望,雙腳外八字站立,一手叉腰,一手微舉,目光睥睨凌厲,隨後蹬蹬蹬蹬地走下來,繞著李必達好幾圈,兩人才熱烈相擁在一起(不好意思,這些戲劇化能引起民眾狂熱情緒的POSE,全是李必達交給克勞狄的,效果自然非凡)。

「連任的事不必擔心了,凱撒已經給我承諾了,他說他卸任後,羅馬城的事務全交給你決斷,龐培也首肯了!」李必達帶來的好消息,讓克勞狄熱淚盈眶。

「太感謝,你不知道之前因為領養問題沒解決,我是多麼的膽怯憂心,現在我馬上就要在羅馬城裡做出個大動靜來,讓凱撒和龐培都知道,選我來當護民官是個多麼明智的舉措。」克勞狄這句自誇完全無錯,也許他確實是個惡棍、流氓,外加私生活糜爛的種馬,但他在煽動民粹,驅使民眾為他赴湯蹈火這方面,有著連李必達都難以企及的才能,堪稱「混亂邪惡陣營」里的翹楚。

「在大動靜前,我建議你還做出個小動靜來,權當練練手。」李必達不動聲色地建議著,「這次由你帶隊,衝擊羅馬的法庭。馬上凱撒就要卸任,在決定他擔任何方總督這個關鍵性時刻,克勞狄你將起到最重要的作用!」隨後他就大聲給這位鼓勁打氣。

「完全沒問題。」克勞狄應承下來,就對著衛牆用手一揮,那些流氓們立刻吹起了軍隊里才有的號角和笛子,無數衣著破爛的男女們,就像從地獄門裡衝出的成群惡鬼修羅,舉著各式隨手拿來的武器,朝著大法庭衝去——美德女神廟與大法庭,也就相隔個大廣場罷了。

這時,法庭上的辯論已經結束,李必達請來的那位年輕貴族明顯落於下風,而首席法務官也宣布,陪審團可以按照他們的所見所感,投出各自公正的一票了。普林西婭勝券在握,眼神滴溜溜地看著己方的辯護律師,明顯要給那年輕的控方尷尬好看,「既然你站在我的敵對面,那就無福消受美人恩了。」

然而那個年輕貴族並沒有任何氣餒懊惱的模樣,他只是仰著細微的抬頭紋,看了看正在監察投票的首席法務官,隨後便拾掇好寫字板、水時計這些物品,急匆匆地朝大法庭的側廳走去,好像在躲避什麼東西似的。

就在法務官與普林西婭的辯護人準備詢問這個怪現象時,他們感到地面在微微顫抖,整個大廣場的好像有千百頭奔牛咆哮的聲音,隨著呼嘯的風刮進來,連正在補粉的普林西婭也凝住的表情,豎起了耳朵,這種潮水般的猛烈聲愈來愈近,因為按照古羅馬建築的標準要求,類似協和神殿或大法庭這樣的集體聚會場所,牆面與油漆必須有特殊的設計,從而保證聲音不會外散或下沉,讓在場每個人都能清楚地聽取會場的發言,所以現在外面這種翻騰巨大的音響一旦進入此處,幾乎就給人種震耳欲聾的感覺。

大概在四分之一刻後,法庭外面台階上的所有扈從全被衝擊而來的暴民毆打一番,衣服與權標全被撕爛打碎,各個滿身傷痕魂不附體地爬了進來,首席法務官和陪審團喧嘩而驚恐地紛紛站起來,質詢外面出了什麼事情,倒是有個法務官機靈點,急忙小跑著,準備叫人趕緊把法庭的大門給合上,但他剛越過天井的方位,就被一塊從外面飛進來的磚塊準確命中額頭,當即就昏倒在地不動起來,普林西婭用手撓著臉,對這種情景恐慌地叫起來。

但這只是噩夢的開始,隨後不斷地有磚塊、爛水果與糞便從大門或通氣孔,如夏季的暴雨那樣砸進來,陪審團成員和法務官都是身經百戰的經驗之士,他們很靈巧地在朝凸出的那塊區域(那裡暴民暫時夠不到射程)匍伏跑去,就像無數只快樂的小烏龜般。

普林西婭慘叫著,在她辯護人的保護下,也準備冒著「彈雨」往那安全地地方爬,但競爭者實在太多,爬來爬去的,讓她頓有無從落腳的苦痛,這時一個暴民佔據了上面的通風孔,大罵這個法庭已被金錢和權勢玷污,居然縱容個指示刺客去暗殺共和國英雄的交際花,這時候普林西婭才明白,這幫人是專門來找她晦氣的,但還沒等她說什麼,那暴民居高臨下就發現了她,隨即像第一個衝上敵人城牆的戰鬥英雄那樣,對著後面揚手大喊著,「我發現了最卑劣的人物了!」隨後更多的男女從通氣孔里爬將上來,十幾隻手如滾滾車輪般,最先被打倒的就是普林西婭的辯護人,他面部正中一個堅硬的瓦片,血當即就從鼻孔和眼眶裡爆射出來,濺到了普林西婭華美的衣服上,她六神無主了,只能呆在原地無法動彈,直到一泡帶著惡臭的牛糞,結結實實地打在了她今早精心燙卷的頭髮上,隨後穢物隨著她的髮絲,熱乎乎地往下流著,直到滿身皆是,她徹底崩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哭起來。

但克勞狄的暴民仍未罷休,他們還要找那個據說收取賄賂的首席法務官算賬,一聲勝利的吶喊,受到鼓動的暴民激動地反著推開了大法庭的門,最先他們還有些猶豫,生怕會因冒犯了這個律法神聖之地而受到事後的懲處,但是當他們回頭看到克勞狄正喊著口號,親自朝這邊跑來時,就像在戰場上看到將軍親自帶頭衝鋒的兵士般,所有的勇氣都被激發出來,他們踩著滿大廳流淌的穢物稀水,揮舞著拳頭毆打在場的每個人,不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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