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重拾吾名 第30章 阿庇斯的方案

「日耳曼人也不知道這片大森林的盡頭在哪裡,而且也沒有人到達過那裡,有人曾走了六十天,結果還是無法到達盡頭。」——《高盧戰記》對條頓黑森林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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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人,我沒想到你現在好像越來越狠毒了。你以後會不會對女主人也這樣,你們可是夫婦啊。」

「啰嗦,哈巴魯卡,你只是個記賬和機要奴隸,我看中的就是以前你對尤莉亞的那份忠心赤膽,好好做好份內的事情,別多嘴。需要你的諫言和建議時,我自然會諮詢你,平時你還是閉嘴為好。」李必達說完,就轉身回去了自己的營帳。

大概兩天後,完成周邊掃蕩任務的羅馬第十軍團第一大隊,及十三軍團主力,外帶百里香軍團千人大隊,抵達了奧爾克雷西城下,與原本圍困在這裡的軍團其餘部隊換防更戍。奧爾克雷西城,相傳是西班牙初代國王阿貢多尼阿斯,在古希臘移民和工程師幫助下修築起來的城堡,而奧爾克雷西是凱爾特人對它的稱呼,和其餘位於險峻山脈與河谷的西班牙蠻族聚落不同,這座浸透著希臘文明世界建築工藝的城市,座落在兩片巨大的湖泊中間,湖泊灌溉了很多肥沃的田地,那邊便是富饒的銀礦山,相信這也是凱撒把很多反抗的蠻族驅逐集中在此地的原因。只要攻下這個城市,不但能集中殲滅盧西塔尼亞和遠西班牙的不安定因子,更能堂而皇之地將良田銀礦納入總督府腰包,再好好拍賣一大筆價錢。

圍困城市的羅馬人的陣地里,壕溝和鹿砦錯綜複雜地延伸到遠方,到處都豎著可供聯絡的旗幟,在一處高崗的後面,挖了個巨大的坑,每天都有兵士往裡面拋棄屍體,都是被殺死的蠻族人馬的,也包括羅馬巡邏隊四處出擊在村落里殺害的平民,他們的財物和衣服被扒光後,便被扔到裡面焚燒,到處都是黑漆漆白森森的沒被燒化的骨殖和殘肢,從遠處望去就像地獄怪獸的恐怖牙口般。

不過攻佔城市的前景雖然很誘人,但這座城市的城堞高大堅固,圍繞在外面的是極綿長的石頭城垣,還有許多的塔樓和眼鏡堡,每處都有蠻族兵士在死死把守,凱撒回去競選執政官,就把如何攻陷如此牢固的城池這個難題,扔給了軍團委員會的主事指揮官。

說直接點,陣地上說話能做得了主的,目前只有四位:第十軍團司令官「莽夫」色克底流斯,他本為米特拉達梯戰爭里第七軍團司令官,但雖則他與第七軍團頗立功勛,但因為軍紀散漫而備受厭惡與排擠,後來在布林迪西凱撒招納人才,就把這位猛將給拉來了;第十三軍團司令官阿庇斯,也是原第七軍團的軍事護民官,解放李必達的人,是個很得兵士歡心的人物,但之前因過於正直也被龐培驅逐;帕平納,總督凱撒任命的臨時財務官,據說他以前出賣過獨眼龍塞脫烏里斯,還掌握了很多而今羅馬政要的黑材料,因深通西班牙的地理風土被凱撒重用,這幾天似乎受到了驚嚇,出入都帶著大批警衛,是個極為神秘的人物;另外位臨時財務官,兼副將李必達,聽說他數年前還是個剛被解放的奴隸,庇主是羅馬城數一數二的富豪金槍魚路庫拉斯,後來又與克拉蘇、凱撒關係匪淺,被提拔為新晉騎士,獲得了公民資格,本來官兵都風傳他是靠和禿頭凱撒間的不尋常關係上位的,但他在義大利伽往北僅憑兩個輔兵大隊的原始人馬,半年內就橫掃西班牙腹地,現在他的百里香(很多人對這名字都會產生怪異的感覺)輔兵軍團雖然只剩下一個千人大隊和兩個步騎混合大隊,但依舊算是實力派人物,而讓人刮目相看。

結果,在軍事會議上,色克底流斯與阿庇斯首先產生了激烈的爭論,圍繞著對奧爾克雷西城的戰術問題。

「像天父朱庇特的雷電那樣,閃擊城中的蠻族,他們只是來自四方的烏合之眾罷了。我們以三頭大象為先鋒,配合舉著滑輪雲梯的先鋒隊,就一定能在最短時間內打下奧爾克雷西城!」色克底流斯豪情萬丈,用拳頭揮舞著,「這是金槍魚在東方攻打阿米蘇斯城的得意戰術。」

「阿米蘇斯城之戰我也參加過,但之前的守軍就被同盟軍團糾纏得喪失了警惕心,居然公開修復坍塌的城牆,才被路庫拉斯將軍突襲得手。但奧爾克雷西不同,逃往此處的蠻族,因為失去了族人和土地,對我們只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和渴望作戰的高度警惕心。所以,我們不能急躁,得仔細尋找敵人城防的弱點再下手。」這是阿庇斯的主張,十分地謹慎小心。

其餘的兩位帕平納和李必達,在爭吵時都是打醬油的立場,其中李必達還忙裡偷閒地問候了帕平納,希望他這些日子在營帳里得到了很好的休息,有充足的精力應付各種事務,這讓帕平納十分的感動,盯著李必達看時,臉上更加的紅潤光澤了。

誰也說服不了對方的話,那就只能實行羅馬人的老規矩:將軍輪值制度。既然總督閣下不在,那就讓兩位軍團司令官各自輪流一對一天地掌握軍隊,帕平納和李必達都對此表示贊同(潛台詞是管我嘛事)。

抓鬮後的結果,明天歸色克底流斯負責,於是這位就很自信地對阿庇斯說:「你就在營帳里吃著無花果乾安心等著,在日暮時分我就會用突襲戰術拿下這座城市,享受頭戴桂葉金冠的榮譽。」

戰鬥任務下達下來,李必達也有任務,就是帶著他的部屬登上奧爾克雷西城側邊一座叫維拉山的高崗,負責監視城中可能自暗門出現的突襲部隊。至於帕平納,抓到的任務就是讓他安心留守營地,這很符合他的想法,也很爽快地接受了,要和阿庇斯一起吃著無花果乾起來。

次日,羅馬人的白日第二刻(相當於現在的早晨八點),營帳里的李必達把桌面上的水時計往地面傾倒而盡後,就穿戴著戎裝走了出去——吹奏著《百里香》樂曲的部下,在他們的財務官帶領下,穿過炊煙繚繞的陣地和鹿砦,迎著夏季清晨就讓人生畏的陽光,朝著維拉山迤邐而去。

維拉山能將奧爾克雷西城的側邊一覽無餘,百里香軍團在塔樓上的蠻族哨兵的監視下,登上山麓,劃清了各自大隊的作戰陣地,並在處平坦的斜坡上架起了四門「野驢」單臂石彈拋射器,至於十二門輕型「騎兵砲改」,則嚴密地隱藏在某處山腳樹林里,砲兵與工兵小心翼翼地在密密的樹間砍伐出了通道,敷設上了木板,防止車輪陷於軟泥和積葉里,在安排好了聯絡號聲後,李必達把瑣碎的執勤事務扔給了小霍騰休斯,又讓薩博凱穆斯帶著機要奴隸在哨塔上繪測周邊地形,自己就愜意地躺在營帳里,脫去沉重的甲胄,披著軟袍,躲避酷熱的烈日。

下午時分,等到那邊刺耳的軍號聲響起時,李必達唔得一聲,對哈巴魯卡說:「看來莽夫發起總攻了,去看看。」說完自卧榻上起來,走上了梯田般的通道,朝奧爾克雷西城望去。

但見城堡與羅馬人的陣地間,黑色或帶著火的標槍像互相撞擊的候鳥群般,有的是人手擲的,有的是弩砲射出來的,有的則是塔樓的投索里彈出來的,吶喊聲里第十軍團的第一千人大隊打先鋒,十二個百人隊的老兵各自列成密集的龜甲陣,排成魚鱗形狀,緩緩朝奧爾克雷西的城門方向前行,在他們陣列的間隙處,朱巴王送來的三頭戰象,昂然穿行而過,其周圍全是扛著繩索和雲梯的輕裝散兵,邊躲避標槍和投石,邊朝城牆角逼近,準備在戰象吸引蠻族兵士火力時,趁機攀爬上奧爾克雷西的城堞。

但似乎把守正面城牆的蠻族兵士人數實在太多了,他們在城堞和塔樓上,拋射出的發射物宛如夏季的暴雨般,十軍團的第一大隊的龜甲陣里,所有人都將盾牌全方位地前後左右即上面的層層疊起,並穿著沉重的,由皮革和銅鐵造就的甲胄,忍耐著炎熱與汗水,盾牌上墜下的箭羽與標槍就像河塘里烏龜身上的綠毛般密密麻麻,在靠近城牆底下一個弗隆內距離時,守軍開始往下狂砸羊頭石和鐵箍車輪起來,墜下的動能實堪稱恐怖,但歷戰各種戰場經驗豐富的老兵們,還是咬緊牙關,保持著高舉盾牌的姿勢,和密密挨著的隊形,並沒有動搖,堅忍地一步步繼續往前靠著,他們明白一旦隊形散亂,就會遭受更嚴重的傷亡。

「米盧,塔古斯,可別死啊!」看到這情景,在維拉山上的李必達也不由得捏了把冷汗,開始擔心起來——喂,三個大傢伙,就看你們的了,只要你們衝上去,撞塌一兩處塔樓,驅散上面的守軍,就能打開整個局面。

但顯然蠻族兵士們,事先對如何應付戰象有所準備,他們的招數是用磨尖後的石頭,套在棒投器上,瘋狂地朝龐大的戰象身上砸,雖然技藝嫻熟的象夫不斷引導戰象規避著,但它們的目標是在太過於龐大,終於有塊石頭湊巧打中了個大象的眼睛,它因為疼痛狂叫狂衝起來,根本不聽象夫的喝罵,橫著跑動起來,把友軍兩個龜甲陣徹底撞散,一名百夫長跳著腳,大聲斥罵著這些皮膚滿是褶子的巨獸,結果因躲閃不及,當初被發狂的大象用鼻子捲起,重重摜在地上,砸起一溜灰塵(看得李必達渾身一緊),然後又被象腿來回狠狠踏了幾下,估計連骨頭血肉都無法收殮了。

大象的發狂,讓原本緊密相依的龜甲陣開始混亂起來,李必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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