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斗獸場上的銀面 第25章 合作

「如果你有孩子,你就會理解對他們愛的強烈。」——中世紀佛羅倫薩的某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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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在為馬爾察效力?」當卡拉比斯的眼睛,移到了對方馬鞍上斜掛著的提佛式盾牌時,開口問道。

對方在鞍上立起了身子,點點頭,隨後摘下了面甲,紅色帶著波浪卷的頭髮,羚羊般的眼睛,白皙的面容,帶著模稜兩可的表情,「我聽說有支羅馬軍團朝著赫爾松涅斯去了,便準備把本都人輜重的位置告訴他們,但沒想到,居然是你,是你帶隊來。」

而後,亞馬遜的女王海倫普蒂娜,將手指擺在嘴邊,發出了斑鳩般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高大的「暴風埃拉」乘著馬也從樹林暗處走出來,手裡還提著一串準備投擲的鉛球,艾爾卡帕則從樹冠里,背著弓矢輕輕地滑落下來,像一隻要洗濯輕盈羽毛的鳥兒般。

安靜了會兒後,還是海倫普蒂娜開口說話了,她將馬頭調轉,說「我知道本都輜重的具體方位,跟我們來吧。」

當女王走在前面時,卡拉比斯不由得欽佩她的坐騎,它很輕巧細密的腳步,根本不受樹根和枝幹的影響,和羅馬的這些馬匹根本不一樣,這些馬匹只喜歡邁著粗糙的步子,經常會被絆住,需要騎手不斷地拉扯,才能回到正軌上來。

終於,卡拉比斯已經能透過樹枝,看到山崗下,本都騎兵的輜重營地——果然是許多的騾馬、驢子,拉著雙輪的輜重車,一些可能是擔任斥候角色的,披著獸皮的斯基泰人,在四周晃悠著,人丁和車夫將這些輜重車圍成了大圈,成堆地坐在那裡烤火。

「他們明天會繼續前進,但是營官你看。」阿米尼烏斯用手對著某處,點了下,那兒是幾個攜帶著喇叭與旗幟的本都騎兵,顯然是預報危險的,看來塔克席勒安排還是周到的,大隊主力也必然離此不算太遠。

卡拉比斯凝視了會兒,對著旁邊的海倫普蒂娜看了兩眼,對方會意,也點點頭。

他們所有的人馬,就在這座山崗里,等待到次日的黎明,時不時有一隊本都騎兵跑了進來,短暫補給休息後,便又奔赴戰場去了。卡拉比斯回頭看了看,他的騎兵們正在把自己的馬按住卧倒,有的人掏出大麥,輕聲地讓馬兒進食,完了便又帶上嚼子,步兵則低聲咳嗽兩下,在不斷地用手撥弄下頭盔上的枝葉偽裝,卡拉比斯最終覺得不能再等待下去了,便招了招手,掌旗官慢慢地將隊旗舉高,又悄無聲息地放倒。

以此為訊號,艾爾卡帕背著弓箭,蹭蹭爬上了一個高大的樹冠之上,金色的小辮子甩來甩去,埃拉則緊緊挨在女王的身邊,拔出了劍來,就在所有人都在等著突擊的號角聲里時,卡拉比斯突然問了一句:「我孩子呢?」

「寄養在蓬提卡比昂城裡。」在戰前凝神屏氣的女王,冷不丁被卡拉比斯「奇襲」了下,脫口而出,隨後兩人對視了下,女王看到,卡拉比斯笑了起來。

「是個女兒,卡拉比斯,你有個女兒。」埃拉忍不住,在一面低聲喊了起來。

「別說了!」女王指了指山崗邊上,本都方一男一女兩個軍奴,舉著祭祀用的火盆,說說笑笑,朝著他們潛伏的山坡處走來,卡拉比斯有些痴痴地看著,好像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與波蒂。

一聲銳利的喇叭,一陣躁動的鳴叫,樹林里被驚起的鳥群撲扇著翅膀,飛了出來,那兩個軍奴抬著頭,納罕地看著鳥兒飛走,而後那女的回神來,便驚慌地捂住了嘴——她看到,樹林里忽然走出了一群人,舉著寒波生輝的兵刃,凶神惡煞般的面容,遮著古怪的枝葉,就像地獄裡走出了的惡鬼般。

那一對軍奴還沒喊出聲來,就被前面的尖兵扎死了,他們的屍體橫倒在草叢裡,後面兵士的腳步挨個從上面邁了過去,卡拉比斯走過去時,低頭看了下,祭品撒了一地,那女奴的臉橫在上面,眼睛圓睜著,手還緊緊拉著那個男奴的屍體垂下的胳膊……

羅馬的奇襲隊,排成個急速下坡的扇形,無聲無息地就劈開木柵,衝進了本都人的輜重營地,他們見人就刺,後面跟上來的,便舉手焚燒輜重車,營地的騾馬本能地叫喊逃逸起來,那幾個在木柵那邊的本都騎兵,看到了羅馬人來襲的一幕,一個專司軍號的,急忙把軍號舉起到嘴邊,鼓起了腮幫,準備召集所有的人來作戰,並向遠方的隊伍示警。

一支致命的箭,從山崗前的大樹冠中飛來,箭簇在空中作著精準的螺旋運動,穿透了那個軍號手的咽喉,他的身子猛地往上一挺,軍號發出了一聲沉悶而怪異的聲音,便栽倒了馬下。

旁邊的兩名騎手,剛準備跨上馬鞍,也被帶著死神嘶叫的箭矢,奪取了生命,整個營地的旗幟,倒在了地面上,再也沒辦法豎起來,不少被僱傭的斯基泰人驚慌失措地跳上馬背,丟棄了護衛輜重的任務,沒命地沿著夾在山崗斷崖間的通道,朝口袋殺陣外狂奔。

但火光中,從樹林里下坡來的羅馬騎兵,也自單邊蹬上上馬,把凱爾特長劍把出鞘,吶喊著戰鬥號子,馬蹄翻起雪後白黃相間的泥土,個個如離弦之箭,將長劍平橫著,削翻了在道路上奔逃的車夫和護衛兵士,卡拉比斯把一名本都押糧食的軍官拉下車來,隨後兩個兵士按住了對方,將斗劍扎入了那軍官的後背,「盡情焚燒,不要拾取戰利品,只拿走大筆的錢財,總督馬爾察會犒賞我們的!」卡拉比斯跳到車上,「不要亂殺騾馬,把他們的套挽全部割斷。」

一些老兵,拾取起亂扔一地的皮革、馬鞍、褡褳,這些本是供本都騎兵使用的,現在被隨意安在被俘騾馬的背上,湊合著就騎了上去,整個營地被火光吞噬,糧食和財寶不是被燒,就是被搶,山崗的側角,觀戰的埃拉與海倫普蒂娜,看著卡拉比斯勝利奇襲的情景,埃拉喊了下:「這傢伙變強了。」

「是啊,是啊,太強了!」埃拉扭頭一看,是幾個旁邊不停搓手的稅吏,激動萬分。

「小妮蔻不需要父親,我們亞馬遜部族的女人都不需要。」海倫普蒂娜把面甲扣上,便騎著白色的駿馬,迴轉到密林深處而去。

埃拉看到女王這個態度,也擺擺頭,只得和艾爾卡帕一起,隨著她離開了。

跟著騎兵隊走!這是成功奇襲焚燒過塔克席勒輜重營地後,卡拉比斯下達的命令,他自己也套上了筒褲,趴在一匹相對溫順的大騾子上,一名騎兵用繩子牽著這騾子,帶著營官一溜奔跑起來,騎過驢子的卡拉比斯,這時才覺得慢吞吞小跑的小毛驢是多麼可愛,這個臨時搭上去的糟糕的馬具,這個狂怒而跑的牲口,簡直對他的全身,特別是屁股和兩個大腿,是莫大的折磨,難怪下馬的騎兵,大部分都是羅圈腿,他不由得打心底里佩服這個時代連馬鐙都沒有的騎兵來。

這群人在路口,突然又分為了三隊,分散著沖了出去,目標是與海布里達的主力縱隊會合,每個領隊的騎兵頭目,腰帶上都懸著塊繪著地圖的木板,也都帶著個負責引導的稅吏。之前,卡拉比斯就把分散撤退的路線給標註好了,交給了稅吏和騎兵頭目,三隊人馬有分散點,有小集結點,而後還設置了大集結點,隨後沿著山脈,趕上海布里達所帶的主力縱隊。

沿途,只有零星的本都騎兵小隊,大多本就是執行襲擾和巡邏任務的,很快就被衝散驅逐,卡拉比斯所在隊的騎兵頭目,在一處荒原前,嚯啦嚯啦地勒住了馬,將手中的火舌旗對著後面揮了揮,而後稅吏喘著氣,這時天空再度陰沉,太陽消失不見,雪花漸漸密集凌厲起來,「往哪邊。」騎在騾馬上被牽著的稅吏有氣無力地指了下,便伏在了鞍上不動了。

雪花和冰粒盡情地掃在卡拉比斯的臉上,所有人的坐騎嘴裡都噴出一大團一大團的煙霧,他們的鎧甲與帽盔都覆蓋上了厚厚的六齣冰晶,繼續往前跑著,有的人不慎摔下了騾馬,就有同伴重新把他給推上去,直到他們看到了雪中灰濛濛的橫亘的山脈,才算是鬆口氣。

接近傍晚,三隊人馬陸陸續續地趕上了十三軍團的主力縱隊,損失很小,這就是事先標註好撤退路線,部隊長組織得力的結果。在風雪裡,主力縱隊往四周都派出了警戒部隊,其餘的兵士和軍奴,正在用事先固定好的木柵,迅速搭建臨時營地。

帳篷里,昏暗的火光下,卡拉比斯與阿米尼烏斯,裹著個毯子,腳下全是融化下來的雪水,在那兒對著火盆,目光獃滯,抖索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

海布里達看幾位老是冒不出單詞,就直接發話了:「我們對塔克席勒的優勢已經確立,他們的糧秣全被我們燒了,錢財也全部被我們搶來了,他們現在只是一群騎著牲口的可憐蟲——下一步,趕在塔克席勒從赫爾松涅斯撤退前,堵住這支本都的騎兵隊伍,得在雪地里強行軍。」

卡拉比斯的眼睛盯著海布里達,還在那兒「抖抖抖」,最後費了很大力氣,點點頭,然後又指了指一群同樣在那兒抖抖抖的稅吏,海布里達會意,對著那幫稅吏喊到:「我們的軍團,要徵用你們的稅收。」稅吏搓搓耳朵,表示他們聽不太懂海布里達的羅馬俚語,一名通曉希臘話的兵士,把海布里達的話傳達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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