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斗獸場上的銀面 第12章 反喀提林

「我的運氣不見得就完了!」——馬其頓腓力五世,公元前185年,面對羅馬使團的戰爭通牒,怒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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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倒是極有殺傷力,普林西婭一觀驗,看到這塊琥珀板上,並沒有克拉蘇與凱撒的簽名與印章,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麼,「卡拉比斯,你意思,是喀提林馬上就要完蛋了。」

「沒錯,不管如何,在我把這琥珀板交給西塞羅前,所有的一切還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親愛的普林西婭,我不希望您因為敘拉·連圖魯斯的緣故,也被牽扯進去。」

「那能不能把敘拉的名字也處理一下?」

「不能。西塞羅不是笨蛋。」卡拉比斯很直截了當,「普林西婭,您知道嘛,我的家鄉有句俗話——您無法躲避掉兩種同時而來的災難,但您可以選擇承受其中比較輕的一個。況且,現在還有一個更好的選擇……」說完,卡拉比斯把那琥珀板輕輕地對羅馬交際花女王面前一推,普林西婭笑了起來,指了指自己,「你意思叫我去出首?帶著這東西。」

「沒錯,我相信您,親愛的舞會女王。」卡拉比斯狡猾地笑了起來,「無數政治人物,是您的裙下之臣,何況您還是敘拉的親近之人,您拿著這東西去見西塞羅,比我有說服力。」

「憑什麼……」

「我已經了解過您了!」卡拉比斯打斷了對方,「您有個哥哥,是個被釋放不久的拍賣行奴隸,他有個兒子,叫賀拉斯。對的,小賀拉斯是您指名的繼承人,您既是他的姑母,也是他的監護人,賀拉斯還很小,剛剛出世沒多久,但您卻很寵他,愛他,希望他將來能入希臘學派,成為一位典雅尊貴的人士,不再步您和您哥哥的後塵——我也很相信,小賀拉斯前途無量。」說完,卡拉比斯又把一卷犢皮紙揚著,拋在了普林西婭的面前,酒館的吊燈也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著。

普林西婭拿起那犢皮紙,不再言語了,上面是泰蘭尼昂逍遙學派的證書,蓋著泰蘭尼昂的指環印章——即使普林西婭本身不懂哲學,但泰蘭尼昂的身份與地位,以及他的認可代表什麼,這位「王后」心中還是有數的。

「我有些不敢置信。」不知道普林西婭這話是指卡拉比斯怎麼能搞到這東西,還是指她會出賣自己的入幕之賓。

「沒什麼難以置信的,親愛的普林西婭,當您在羅馬城的各色宴會上如蝴蝶般穿梭時,是想像不到我和我女人,當日在小亞的戰場上過的是何種生活,泰蘭尼昂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患難之交,沒錯——我們都是從卑污、骯髒、磨難的泥坑地獄裡爬出來的人,我們今日在羅馬城的一切,我是發誓要守護的!不是什麼人一句話,動下手指,就能剝奪的——喀提林很快就會明白這一點。至於今晚,只要你點頭,其他的一切,都交給我了。」說著,卡拉比斯站起了身子,拍了拍手掌,一個滿頭金髮,臉部因為傷痕而扭曲在一起的大漢走了進來。

「奧普力克,聽說你有兩個老鄉擔任了部落使節,因為請求免除債務的問題,從高盧來到了羅馬。」卡拉比斯問那大漢。

「是的,我們部落欠了羅馬包稅人很多很多的錢,快過不下去了。」奧普力克說,接著補充道,「他們有充足的理由,仇恨羅馬。」

「很好,這位女士名叫普林西婭,她結識一位豪氣衝天的大人物,叫敘拉·連圖魯斯,也許會在債務方面,幫助到你那兩位老鄉,還有他倆的族人。」卡拉比斯說完,眼睛盯著有些不自然的普林西婭,直到她露出了首肯的笑容,自己也笑了起來,端起了酒杯,與眾人親切地碰撞起來。

告辭時,卡拉比斯輕輕地關照了老闆娘多慕蒳,「五千德拉克馬,說好的,明日就支付給你……還有,也許幾個集市日後,我會租用你的小酒館,為我的某個朋友,舉辦一場極為盛大的歡送會,人手你來安排。」

「要多少女奴,要多少男奴?」多慕蒳把酥嫩的大胸脯一挺,半睜著星眸,問到。

「你照半個百人隊的規模,來辦。」卡拉比斯囑咐道,便離去了。

當他離開時,卡皮托兒山籠罩在一片晨曦當中,城中升起幾縷早飯的炊煙,山頭上的號角急驟響起。

到晌午時,整個羅馬城的人,幾乎都知道了占卜的結果:

今年的執政官選舉,既不按西塞羅的提議延後,也不能無視神意準時進行——而是提前,大幅提前——四個集市日後,也就是在這個夏季結束時,必須要選出來年的執政官。

聽到這個結果,卡拉比斯笑了,他送給喀提林的「驚喜」,就是這個。

這個占卜結果,比喀提林預想的選舉延後還要糟糕,在這短短四個集市日里,他既無法籌措競選的資金,更來不及通過人脈收買選票。更何況,他因為之前,吃了阿非利加商人團的官司,加上負債百萬,隨時都會有人,得到政敵的指使,或舊事重提,或直接以追討債務的名義,繼續在法庭起訴他,讓他自動喪失競選來年執政官的資格。

就算喀提林能繼續強裝鎮定,但他的那幫黨徒,終於憋不住了。

豬一般的隊友,要下手了。

短短數日後的一個深夜裡,克拉蘇的幾名親近奴僕,以十萬火急的姿態,把一封密信,交給了在元老院值班的西塞羅,西塞羅拆開來觀驗,裡面的內容,說是一個神秘人,在半夜找到克拉蘇的司閽奴僕,投出一封書信,忠告克拉蘇要儘快離開羅馬城,因為有人很快要密謀一場大縱火、大屠殺,不但要殺死元老院所有的父親,還要謀害執政官西塞羅,還說在他名下的公寓和倉庫里,有人在那藏了成屋成屋的亞麻絮、火油、匕首,多虧忠誠職守的管理員及時通知了他。

西塞羅看完信件後,笑了笑,沒再說什麼,這種沒頭沒尾的東西,是不能夠當他扳倒喀提林的證據的,但他也清楚了——克拉蘇這個暗影里的老狐狸,已經表明態度了。

凱撒嘛,誰都知道他現在和克拉蘇走得比較近。

這個喀提林,眾叛親離了。

不過,這兩個傢伙,其實和喀提林沒什麼不同,都是共和國的毒瘤,早晚也得剷除,趁著我還是共和國執政官時。於是西塞羅清了清嗓子,喊了句:「泰羅……」一個花白頭髮氣質儒雅的貼身奴隸走了上來。

「取出炭墨筆和羊皮紙來。」西塞羅微微用手捏著帶著傷痕的鼻翼,「老規矩,我口述,你來記錄,這信是寫給在東方戰場上取得大捷,不日即將返回羅馬城的大將龐培的……對,語氣一定要恭敬,龐培是很受用這一套的……」

幾個集市日後,選出了下一年的兩位執政官,名字極其陌生,莫要說卡拉比斯了,連很多土生土長的羅馬市民都沒聽說過,但喀提林明顯是完了,他再也不穿那身白色長袍了,而是披著類似喪服的粗陋衣物,跌跌撞撞地行走在街市上,一面是哭泣憤怒的追隨者,一面是拉扯他衣角不斷恫嚇的討債者。

與此同時,關於他要謀逆的傳言也越來越厲害,甚至很多追隨者也是如此認為的——至少,在他忠實的票倉,羅馬北部的伊特魯尼亞的蘇拉老兵安置區,一支龐大的由退伍老兵組成的隊伍,他們以費蘇萊城為據點,在老將曼尼烏斯的帶領下,大約五千人上下,正在羅馬城外游弋著,給城內帶來空前緊張的空氣。

現在很多人最關心的,是喀提林和他的同夥,何時會在羅馬城內發難。

元老院里,一位叫賽尼斯的元老正在當眾朗讀一份來自費蘇萊城的信,是他的貼身奴隸寫的,反應了伊特魯尼亞的時局:「喀提林的黨徒,曼尼烏斯正在統帥老兵軍團,朝羅馬進軍——沒什麼可以質疑的了,他們在對共和國發動一場暴亂,一場戰爭。」

「諸位,確實沒什麼可質疑的了,鄙人現在還在執政官的任期內,故而為羅馬城的安泰,我宣布——在城內各個要害處,設立由度支官、市政官和保民官負責的警戒崗哨,負責防止突發事件。徹底解散城中的角鬥士表演團和訓練學校,把他們全部逐到其他城市裡去,這些人都是不安定的因子。任何奴隸,只要能揭發和指認危害共和國的陰謀者,賜予自由,和十萬塞斯退斯的獎賞;同樣,任何自由民,只要能揭發的,賜予二十萬塞斯退斯的獎賞,哪怕他之前參與了陰謀,也既往不咎。最後,鄙人再次宣布,羅馬全城取消一切執政官競選、唱票時一貫而來的娛樂活動,全城從即日起,進入戒嚴狀態!」集會場地中央的西塞羅,握著長袍的下擺,大聲朗讀著決議。

大部分元老在熱烈地鼓掌,西塞羅明顯得到了信心與鼓舞,他再次舉手宣布:「時至此刻,我們沒必要再因為一些沒必要的門第陳腐之見,而縱容某些自認貴族出身,而單單只會做出危害共和國人士的醜惡行為。我認為,應該立即傳訊喀提林,叫他到元老院來,讓眾人秉承的公義,來判斷他是否有罪吧!」

就在西塞羅的支持者,包括很多被起義和暴動這些詞眼嚇壞的元老,準備鼓掌時,維納斯的後裔,尤利烏斯·凱撒卻從席位上站了起來,高聲杯葛道:「我尊敬的執政官閣下,我想您搞錯了一點,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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