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凱旋式上的奴隸 第15章 准兵變

將軍在率領軍隊作戰時,不要露出任何沮喪的表情,因為兵士一般會通過自己將軍的表情,來估計自己的前景。

——東羅馬莫里斯皇帝

※※※※

「聯名請求罷戰!?」路庫拉斯又驚又氣,「這難道是整個軍團的要求?」

「是的,不但是第七軍團,還包括第十一軍團,大家都拒絕繼續作戰,要求冬營。」阿庇斯說。

「但是他們不知道阿塔克塞塔這座城市的重要性嘛!這座城堡是羅馬的宿敵漢尼拔所建的,它的存在就是對我們民族的威脅,我們必須攻陷它,才能真正征服亞美尼亞。難道兵士們連這點重要性,都不明白?」

阿庇斯搖搖頭,用遺憾的語氣說:「兵士們大部分連漢尼拔是誰都不關心,他們更關心一場戰爭會給自己帶來什麼好處。原諒我,閣下,作為軍事護民官我必須肩負與您交涉的責任,因為軍團的兵士,也都是羅馬的公民。」

卡拉比斯第一次看到,路庫拉斯有些泄氣般地坐下,這位威震敵膽的統帥,任何敵人是打不垮他的,沒想到最後還是羅馬自己打敗了他。

「也許這件事情,我能置喙下。」迷人的克勞狄突然發話了,「一種折衷,那就是每個軍團抽調一部分,回去冬營;並且遣散色雷斯和蓋拉夏的傭兵,用優厚的酬勞犒賞剩下願意繼續進軍的人。」

「不,不,阿庇斯,請先將士兵集結在營地的廣場上,我要向弟兄們訓話。」路庫拉斯扶著額頭,苦惱地說到。

「卡拉比斯,就在這裡的門口窺探,聽著金槍魚都對兵士說了什麼?」當羅馬的將佐都出去後,依然留在營帳里的阿黛安娜吩咐道,她坐在一堆靠墊上,看著庶兄三名神秘怪異的使者,他們都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對外界事情毫不關心。

「主人,您為什麼不親自聽呢?這樣會更清楚。」卡拉比斯咕噥著,悄悄走到營帳帷幕的縫隙處,身後傳來了阿黛安娜的嘮叨「閉嘴,雙耳陶罐,我這種身份的人物,怎麼會幹如此之事。」

坐在對面的奈薩發話道了,意味深長,「阿黛安娜,你應該知道,馬爾察取你過去,是為了什麼目的?」

「我當然知道。」阿黛安娜垂下了栗色的髮捲,低聲說道。

「我會祝福你的。沒想到,你和你母親的命運,居然是一模一樣的。」奈薩皮笑肉不笑。

這時,路庫拉斯在營帳外,對著兩個軍團的兵士,大聲開始了演講,他聲音鏗鏘,姿勢有力,大談榮譽、戰略意義等東西。但下面的兵士,則惡意喧嘩,根本不給主帥繼續下去的機會,甚至連路庫拉斯最寵愛的第十一軍團,很多兵士也指桑罵槐起來,總而言之,他們根本不願意再跟著路庫拉斯進軍了,他們甚至還威脅性地喊到,要麼冬營,要麼他們會聯名提議市民大會撤銷路庫拉斯對軍隊的指揮權,若路庫拉斯膽敢採取強制性手段的話,他們也會採取非常的措施。

非常的措施是什麼,兵士們沒有明言,但傻子也知道指什麼,赤裸裸血淋淋的「兵變」——羅馬因此而死的主帥,可不止一位兩位。

廣場演講台上的路庫拉斯氣得渾身抖動,但他還是力保鎮靜,繼續苦口婆心,他還答應出征歸來,每個兵士都能獲得一千到一千五百德拉克馬的獎賞,他在凱越後還會讓元老院通過動議,讓兵士都能獲得安置生活的豐厚土地與退休金。

但兵士們大聲嘲諷起來,他們竟然紛紛將手裡的空錢袋扔到廣場上,喊著:「金槍魚,看看我們的錢袋吧,這就是跟著你苦戰幾年的收穫。」

「為什麼第八軍團一直在西里西亞逗留,而我們卻在一線受罪?」

「我們已經三年沒有冬營過了。」

「聽說龐培在義大利和西班牙鎮壓馬略的叛黨,兵士是多麼的清閑,還能在戰利品上發了大財,而我們的營地連個承包商和奴隸販子都沒有。」

「讓龐培來接管這支軍隊吧,我們都受夠了你!」

抗議和辱罵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克勞狄拉著姐夫的胳膊,大聲勸道:「也許我剛才所提的建議,才是最合適的,閣下不要再抱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這件事情的結果,還是路庫拉斯接受了克勞狄的建議,第十一與第七軍團,共一百一十個百人隊,抽籤出四十個,回比提尼亞冬營,再從西里西亞的第八軍團,抽出二十個百人隊,前來換班。願意繼續前往亞美尼亞作戰的人,每人現發六百德拉克馬,回來後再補助七百德拉克馬。

為了平息兵士的怒氣,特地安排在營地廣場上,舉辦抽籤換班儀式。

卡拉比斯看到,海布里達也參與了抽籤,而且是第一個上的,在抽取的一霎那,他沖著台上的克勞狄擠眉溜眼地笑了下。

頓時,卡拉比斯什麼都明白了,他想起了出戰前,海布里達毆打囚禁他和阿黛安娜時,薩法諾對他悄悄說了什麼,而後克勞狄為什麼要去海布里達的營帳隊,就是為了這個時刻。

因為克勞狄不但是騎兵隊長,而且還和軍需後勤的人極為熟絡,他肯定在其中做了手腳,可以想見這四十個百人隊的兵士與百夫長,為了取得冬營的資格,加一起會暗中塞給克勞狄多少塞斯退斯!

果然,結果頒布出來,海布里達也在四十個百人隊其中,他終於獲得了去冬營的資格,他站在人群中間,比運動會優勝者還要得瑟。

但,隨後海布里達又承蒙路庫拉斯的傳喚,特地單獨進了主帥的營帳,看得出低階百夫長滿面春風,昂首闊步走了進來,而後他掃視了一圈:都是老熟人了:奈薩和阿黛安娜差點被他強姦過,波蒂被他暢快地強姦過,猶太佬和卡拉比斯都被他毆打過,都老熟人了!

「說,你給我那沒品的妻弟塞了多少錢?」進帳後,這是路庫拉斯的第一句話。

「五千塞斯退斯。」低階百夫長也絲毫不避諱,他不害怕路庫拉斯會出爾反爾,羅馬人的習慣,一旦以公開儀式確定的結果,是不容置疑的。

「難道你身為軍人的榮譽,就值這些錢!」路庫拉斯直視海布里達,逼問道。

「閣下,你披著八千塞斯退斯的托加,穿著三萬塞斯退斯的鎧甲裝具,寶劍的象牙劍柄值一萬塞斯退斯,手指上的綠松石戒指值五萬塞斯退斯——然後你給我談榮譽和金錢的等價關係?」海布里達暢快地說到,「比提尼亞有我的奴隸,很多都染了傷寒,我冬營回去把他們賣掉,也不一定抵得上送給閣下妻弟的賄賂,您想要管我,先把您妻弟管好得了。」

路庫拉斯臉部的肌肉跳了兩下,尷尬地撫摸著劍柄上的球,不知道該如何應答海布里達的話,最後只能說:「聽說這次作戰,你的聯隊傷亡很大。」

「是的閣下,三聯隊安然無恙的,只剩下七十人。」

「這樣好了,你和烏泰瑞斯、阿庇斯一起回比提尼亞,帶著三聯隊,一面是去冬營休整,一面負責護衛博斯普魯斯總督的使者隊,包括本都王女王妹。作為報酬,執行這項任務期間,你享受雙份糧餉。」

「這個任務,我個人是不樂意接受的。」

「我個人也不樂意接受。」阿黛安娜厭惡地看著海布里達,說到。

特格雷塞塔的林蔭道前,白楊樹在鉛灰色的冬雲下,只剩下淡青色的枝幹在瑟瑟著。阿黛安娜將手優雅地搭在卡拉比斯的肩膀上,而後輕巧地一躍,登上了四頭公牛牽拉的裝飾華美的車子,後面也是相同的一輛,載著奈薩與她的侍女波蒂。

前來道別的是路庫拉斯與克勞狄,略略寒暄後,前往冬營的隊伍出發了。

夾在車輛兩側步行的是三聯隊的兵士,他們個個臉帶喜色,光著腦袋,肩膀上扛著無花果樹榦,上面系著他們的頭盔、水壺與錢袋,至於樹榦是從特格雷塞塔城郊的聖域里砍伐下來的,現在那裡還在冒著縱火燃燒的黑煙呢。烏泰瑞斯與海布里達,兩個百夫長肩並肩,舉著手杖走在最前面,後面跟著坐著騾車的軍事護民官阿庇斯。

冬營了,終於能回到了家,即使是臨時的家。

「金槍魚是派你來監視哥的,對不對?」

「永遠低階的海布里達,你不用把自己想的如此重要,我是受命來監護第三聯隊的,它現在肩負著護送本都王室女眷的重大使命,由不得你個問題分子獨斷。」

「嘿,這不是哥奮戰後,奪來的那個靛青蠻子的劍嗎?怎麼歸你所有了。」這時,海布里達突然發現烏泰瑞斯腰上別著的,是把華麗的凱爾特長劍,並回憶起它的身份,便喊到,「如果哥沒記錯,那晚上你一直在索菲尼的山頂上吹風納涼的吧!」

就在烏泰瑞斯準備爭吵時,這時後面的阿庇斯舉手,「先生們,我的職責就是去西里西亞的駐屯地,辦理一些交割事宜。」

「西里西亞,還要去錫諾普海港送這兩個娘們上船,然後才能去比提尼亞,多麼繁瑣的路程。金槍魚路庫拉斯,我知道他恨哥。」海布里達不斷地抱怨道,然後他回頭看了下,與阿黛安娜車駕寸步不離的那三名來自博斯普魯斯國的神秘使者,他們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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