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廟堂風雲 第174章 豁然開朗

送走了如蘭,柳青娘趕緊從梳妝台的抽屜最深處摸出一隻妝盒,揭開盒蓋,大紅的內襯上放著一對翡翠嵌絲鐲子。

她把鐲子拿出來放在桌上,小心地把內襯揭開,盒底上靜靜地躺著一塊狼形的和田美玉,在燭光的映照下,散發著碧瑩瑩的光澤。

當時肅州戰亂,玉器根本賣不出好價錢,她捨不得賤賣了,就一直揣著。剛進京城時,初來乍到,買房置家什,入不敷出,用掉不少積蓄,她便想賣了玉貼補家用。

哪知去過幾次典當行,每個掌柜的都說這塊狼玉圖案古怪,彩頭不好,不好出手。給的價,竟只在五到二十兩之間。

柳青娘雖不識玉,但一件袍子能賣五百兩,沒道理隨身佩戴的玉會如此廉價?她心有不甘,跑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玉器店,只有青蓮居給出了二千兩的天價,卻必需證明玉的來歷才肯買,否則拒絕交易。

她哪裡說得出玉的來歷?只得在掌柜狐疑的目光下,在玉差點被當成贓物沒收之前,帶著玉倉惶逃出了青蓮居。

她受了一次驚嚇,賣玉之事也就被擱置了下來。

接下來發生了一連串的事,如蘭意外地嫁進了王府,有了楚家的支持,她手頭寬裕,也就漸漸淡忘了此事。

顏懷珉藥鋪開張,花滿城意外來賀,讓她疑竇叢生,直到——她看到名貼上印著的那頭狼,這才豁然開朗!

想到這裡,她急慌慌地從抽屜下角找出半張名貼——正是當日濟世堂開張,花滿城送來賀禮時附上,被撕碎的那張。

名貼的左下角,赦然印著一頭仰天長嘯的獨狼。

她把名貼與玉拿到一起,兩相對照——兩頭狼雖說神態略有出入,各異其趣,但那種睥睨天下,唯我獨尊的氣勢卻是如出一轍!

她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

當初百思不得其解,朗梨地處偏僻,左鄰右舍誰不認識如玉?誰家沒有受過顏家的恩惠?誰又不知道她是楚家沒過門的媳婦,是准參將夫人!誰有那個膽子去打如玉的主意?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有人見色起心,朗梨是個小地方,楚家在當地是大戶人家,周圍住的都是些苦哈哈的獵戶山民,了不起有幾個小員外,土財主,誰有這樣雄厚的財力,穿得起五百兩銀子一件的袍子?

好吧,就算如玉運氣不好,被偶然打此經過的外地人欺侮了去。俗話說,雁過留聲,這麼個小地方,來個生人格外打眼,也不是事先預謀,怎會連個影子都沒瞧見?又不是鳥兒,還能插翅飛了去?

現如今,一切真相大白。

原來是他,威震天下的金刀狼王!

當初兩國正在交兵,朗梨與肅州相距只有五十里。若說他順著雪峰山脈往南,想繞道朗梨,順溧水而下,走昌平偷襲楚臨風,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象他這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既然可以悄沒聲息地越過國界,深入朗梨,自然也有辦法不動聲色,悄然撤走。

如玉啊如玉,不是二娘心狠,你既然已經勾搭上了花滿城,何苦還要來驚動楚臨風,攪得如蘭不得安寧?

柳青娘打定了主意,陰冷一笑,把玉和名貼一併用絲帕包了,小心地揣在懷裡,把鐲子依舊放進盒子,收進抽屜,轉身出了門。

「青娘,」顏懷珉見她一副行色匆匆的樣子,不禁奇怪:「眼瞅著要天黑了,你這是上哪去?」

「玉兒哭著回娘家,我總得去看看吧?」柳青娘隨口扯了個謊。

「回來!」顏懷珉喝道:「做錯了事就該挨訓,她那刁蠻的性子,也該有人管管!你別沒事跑去攪和,搞得連親家的面都不好見!」

「人情世故,我可比你懂得多!」柳青娘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走了:「我心裡有數,坐你的堂,家長里短的事,少管!」

出了巷弄,她便雇了乘轎子,急急往紫竹路趕去。

她滿心以為,如玉在京舉目無親,除了喬府並無落腳之處,哪知到達葦子巷之後卻撲了個空。

顏嬸上次見過她,奉了茶,讓她在花廳等候,笑道:「真是不巧,我家大人今日還未回府。許是太醫院活多,抽不開身,讓你久等了。」

自打她到府里侍候如玉以來,每日見她早出晚歸,忙的都是公事,除卻幾位軍中舊友,幾乎足不出戶,也不與任何街坊來往,親朋故友更是幾近於零。

似乎這位喬大人是從石頭縫裡迸出來的,身無掛礙,全沒牽畔。

如今終於來了位表親,自然格外熱情,尤其瞧她的模樣,就是標準的市井長舌婦,更萌發了想籍機打探的念頭。

無奈柳青娘如今母憑女貴,已是堂堂靖邊王爺的丈母娘,她自持身份,哪肯與下人攀談?

顏嬸碰了個軟釘子,只得留下她一人,訕訕地離去。

柳青娘枯坐了半個時辰,等不到如玉,眼看著天已黑了,再不回去恐怕顏懷珉責備,只得恨恨地起了身。

顏嬸在廚房裡忙著,見她出了花廳,隔著窗子問了一句:「要走啊?」

柳青娘胡亂應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喬府大門。

她乘興而來,如今敗興而歸,自是窩了一肚子火。偏偏出了門後,原本約好在原處等候的軟轎竟然不見了!

無奈之下,她只得徒步走出巷弄,到街口重新去雇轎子。

不料走到巷子拐角處,身後悄沒聲息地躥出一個人,冷不丁撞了她一把。哪知那人不但不道歉,還回過頭,沖她詭譎一笑,轉眼跑得沒了影子。

「我的娘呀……」她嚇得咕咚一跤跌在地上,張嘴就罵:「兔崽子,有種的別跑,讓老娘逮到,非剝了你的皮……」

她破口大罵了足足一刻鐘,這才爬起來,低頭檢查一遍,還好地上雪厚,雖受了驚嚇,髒了衣物,卻也沒大礙。

她氣呼呼地撣了撣身上的雪沫,感覺不對,趕緊伸手到懷裡一掏:壞了!她的錢袋,連同絲帕包著的那塊玉以及半張名貼全都不見了!

突然回想起那人回眸的一笑,似乎別有深意——莫非,竟被花滿城的人盯上了?那偷兒的目的不是錢,竟是她懷裡的玉?

呸呸呸!花滿城又不是神仙,哪能這麼巧就盯上她了呢?多心了,多心了!

她連連寬著自己的心,卻總感覺背後有一雙冰冷的眼睛盯著自己,越想越覺得心膽俱寒,全身三萬六千根寒毛都豎了起來。她不敢多做停留,一口氣走了四五條街,回到濟世堂時,已是汗流浹背,累得象狗一樣直喘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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