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廟堂風雲 第116章 將錯就錯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隨著執事太監的一聲呦喝,一天的早朝按例又到了尾聲。

楚臨風隨著人流朝殿外走去,皇上身邊的近侍李公公匆匆迎了上去,笑道:「靖邊王爺,請留步。」

楚臨風停步:「李公公有何吩咐?」

「皇上請王爺去南書房說話。」李公公欠了欠身,做了個請的手式。

孫逐流不知從哪裡鑽出來,他自小出入宮中,與這李公公倒也熟捻,當下大刺刺地攬住他的肩,勾唇笑道:「南書房?可是聖上要單獨賜他寶物?」

李公公微微一笑:「天佑我朝,國泰民安,聖上心情很好,想來不是壞事。」

「有啥好事?」孫逐流打蛇隨棍上,幫楚臨風探口風。

李公公望著楚臨風抿唇而笑:「總歸是好事,將軍何必心急,說不定過幾日就輪到你了。」

孫逐流眼珠一轉,忽地醒悟,拍拍楚臨風的肩:「哈哈,我明白了!必是金蕊宴上哪位官家千金看中了你,央皇上賜婚呢。呀,能請動皇上開口說情,身份肯定不低。臨風,你走桃花運了……」

楚臨風皺眉,低聲駁道:「哪有此事?休得胡言。」

「喂,」孫逐流神氣活現地睨著他:「要不要跟我打個賭?輸了的請吃酒!」

「無聊……」楚臨風冷哧一聲,不為所動。

「呀,我猜得對不對?」孫逐流偏頭問李公公。

李公公但笑不語,未幾岔開話題:「時候不早了,讓皇上久等恐有不妥,咱們還是快走吧。」

「喂,我也去……」孫逐流躍躍欲試,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去看看,臨風未來的娘子究竟是何等的花容月貌?又是如何的家世顯赫?」

雖然臨風從未表露對喬彥的興趣與感情,但他們之間自然流轉的那種微妙的氣氛,那種他們之間自成一個體系,外人插不進去的氛圍,常令他氣惱和苦悶,亦常覺不安。

如果,皇上真的賜婚給臨風,對他而言如同搬走了一塊壓在心頭的大石,怎不令他喜上眉梢?

楚臨風心中惴惴,深怕被他猜中,表情略略不自然:「皇上又沒召你,你去幹什麼?」

「嗟,我去看自個伯父,還需什麼理由?」孫逐流老神在在,厚著臉皮要跟到底。

李公公老於世故,見楚臨風似有不悅,又素知孫逐與他交情莫逆,又仗著皇上寵愛,說起話來口無遮攔,年輕人麵皮薄,萬一他說錯一二句話,楚臨風惱羞成怒,一樁好事被攪黃,反為不美。於是沖他使了個眼色,做好做歹地勸:「依奴才所見,將軍還是下次再來的好。」

孫逐流心領神會,不再糾纏,偏還不肯放過,戲謔地調侃:「開個玩笑而已,至於嚇成這樣?得,我走還不成?」

「王爺,請……」李公公莞爾一笑。

「啟稟皇上,靖邊王已在書房門外候傳。」到了南書房,李公公讓他在門外等候,自己進去通傳。

皇上正在與敏貴妃說話,聞聲笑道:「宣……」

「皇上,臣妾在此恐靖邊王不便,暫且迴避。」敏貴妃嬌聲奏道。

「愛妃言之有理。」皇上點頭應允,敏貴妃起身隱入簾後。

「臣楚臨風,參見皇上。」楚臨風整好衣冠,大步進入南書房,行了君臣之禮。

「免禮,平身。」皇上自書案後快步走出,親自攙扶著他:「錦宏,給靖邊王看坐,上茶。」

「是……」李公公應聲稱是。

早有人搬了錦凳過來,楚臨風告了罪坐下,又有宮女捧上兩盞熱茶。

「試試看,」皇上取了一盞,揭了蓋先聞了聞茶香,再輕啜一口,笑道:「這茶與愛卿平日所喝的相比,如何?」

楚臨風忙站起身,恭敬地道:「臣一介武將,茶道只略知一二,家中所用亦很粗淺,如何敢與聖上相比?」

「坐坐……」皇上和顏悅色:「此處只有你我二人,話些家常,非關政事,不必如此拘束。」

楚臨風一聽話家常,心中咯噔一響:莫要真叫孫逐流猜中,這皇上只怕是閑著無聊,竟想著與人做伐,亂點鴛鴦,面上只能不動聲色,保持著恭敬的微笑。

「楚愛卿從軍幾年了?」

「臣是啟盛四年入伍,至今已有十個年頭。」楚臨風一板一眼地答。

皇上慨然嘆道:「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已是十年了。」

「是,」楚臨風答道:「入伍時剛好十五,還是個懵懂無知的青蔥少年……」

「這些年愛卿奔波在煙塵馬嘶之間,聽說十幾年未曾歸家?」

「此為人臣份所應為之事,不足掛齒。」楚臨風神色平淡,一語帶過,並不肯乘機居功自誇,更不藉機邀功請賞。

皇上見他不驕不躁,不卑不亢,心中越發歡喜,拈著頜下幾絡長髯道:「愛卿為國事鞠躬盡粹,不遺餘力,實乃大齊之幸,朕之幸運也。」

楚臨風忙站起來,恭敬地道:「皇上謬讚,臣愧不敢當。」

「愛卿為國事操勞固然很好,然無暇顧及家事,耽誤了終身大,朕心實為不安哪……」皇上揮手未意他再坐下,話鋒一轉,忽地兜到婚事上來。

楚臨風深自警惕,委婉地暗示:「多謝皇上關心,臣初入京城,手邊公事還未上手,恐怕還不是談兒女私情的時候。」

「誒,楚愛卿此言差矣……」皇上只當他年輕人面子淺,捋著長須道:「公事豈有忙完的時候?終身大事解決了,才可安心為國操勞,替朕分憂。」

楚臨風一時不知如何拒絕,正低眉思忖對策時,皇上已微微一笑,單刀直入地道:「司馬尚書有一千金,年方十七與愛卿年紀相當,品貌兼具,秀外慧中堪可與愛卿匹配,朕覺兩位實乃天做之和,欲與卿做伐,不知愛卿意下如何?」

「微臣一介武夫,不敢高攀。」楚臨風暗自叫苦——糟糕,孫逐流這烏鴉嘴,真被他事事猜中,司馬老賊下手忒快,竟然妄想當自己的岳父!

「愛卿說哪裡話?」這種推脫之詞,明白人一聽即明,皇上又豈會不懂?當下微微不悅:「滿朝皆知靖邊王少年英俠,文武兼備,豈是尋常武夫可比?」

「微臣並非矯情,實因長年混跡疆場,滿手血腥,言詞粗鄙,弓馬雖熟,詩書已廢,恐唐突了佳人。」楚臨風婉言陳詞。

那敏貴妃藏在簾後,聽到這時哪裡還忍得住:「靖邊王好狂的性子!」

楚臨風早已聽出簾後有人,卻不料那人卻是敏貴妃,聽到聲音慌忙站起來請安:「臣楚臨風,給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千歲。」

敏貴妃冷哼一聲,在簾後冷冷地質問:「皇上親自做伐,你只說允與不允,談什麼詩書,道什麼弓馬?莫非嫌本宮的侄女不夠資格當這靖邊王妃不成?」

笑話,莫說只是一個敏貴妃,就是皇后娘娘的侄女,他若不喜歡,誰還能強逼他娶了不成?

楚臨風不動聲色,借端茶之機瞟一眼皇上,見他低首輕嗅茶香,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看他如何推拒的架式,已知皇上鐵了心想要霸王硬上弓,徵求意見只是個幌子,強行賜婚才是目的。

他當然知道皇上在想什麼。

此次肅州平亂,更兼不費一兵一卒收降了大秦名將金刀狼王花滿城,舉國震驚,轟動四方,賢王更是聲譽雀起,四海稱頌。加上恭親王,逐流,自己另朝中新銳將領都與賢王關係親近,無形中壯大了他的勢力與聲望。

身為帝王,想要用另一股力量來打壓賢王,達到平衡朝中的各派勢力的目的,原本無可厚非。然,拿他的婚事去做賭注,卻非他所願。

但今日之事,若沒有一個萬全之策,想要脫身恐怕不那麼容易。

「楚愛卿,敏貴妃在等你的回答呢……」皇上輕啜了一口杯中茶,神態悠閑地望著他。

楚臨風眉心微蹙,迅速做出了決斷。

他深吸了一口氣,拱手道:「馬司尚書是朝中重臣,國之棟樑,微臣素日對他敬仰有加。皇上和敏貴妃對微臣厚愛,親自做伐,微臣自然是心嚮往之兼感激不盡!然,不是微臣拒不接受皇上的賜婚,實在是家中已有髮妻,不敢欺瞞皇上,更不敢耽誤了司馬小姐的終身,還請皇上替司馬小姐另覓佳婿。」

皇上聽聞此言大吃一驚,與敏貴妃對視一眼道:「此話當真?」

「微臣有幾個腦袋,敢欺瞞皇上?」

「為何之前從未聽人說起?」敏貴妃驚疑不定,掀簾走了出來。

「啟稟娘娘,」楚臨風故做無奈之狀,嘆道:「這樁婚事是家父家母做主替微臣訂下,昔日在肅州時曾以家書誑微臣回家完婚,不料中途生變,微臣返回肅州,以為婚事就此做罷。誰知回京之後才發現,家父以雄雞替代照常行了婚禮,臣憑白多了一個結髮妻子。」

「你想讓本宮相信如此荒唐無稽的理由?」敏貴妃銀牙咬碎,氣得瞠圓了杏眼,狠狠地瞪著楚臨風。

楚臨風神色自若地道:「聽說娘娘亦是肅州人?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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