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廟堂風雲 第102章 大軍還朝

大軍凱旋,在城外三十里駐營,賢王率一眾將領進京面見聖上,接受封賞。如玉懵懵懂懂地隨著眾人前行,心底一片茫然。

她原本是打算等戰事一結束,立刻辭官遠走的。誰知道賢王突然被無名毒蛇咬傷,昏迷了半月有餘。

孫逐流與她有恩,賢王對她亦禮遇有加,她怎能扔下他離開?結果,那半個月,她每天都在留與走之間掙扎徘徊,身心倍受煎熬。

等賢王醒來,聖上的聖旨亦已到達梅仙鎮。邊境即靖,大軍撥營,凱旋迴朝,所有將領皆有不同程度封賞。

賢王在上報朝廷的奏摺中,對她頗多譽美之詞,諸如:「謙恭有禮,吃苦耐勞,楚將軍身受重傷,幾欲罹難,幸得喬醫官妙手回春,居功至偉……云云。」結果龍心大悅,一高興,越級賞了她個太醫銜,一下子官至六品!

她大為震驚:身為一名女子,易釵而弁混入軍營原是不得已而為之,怎敢以身致仕,出入宮闈,隨侍在君王之側?

萬一事情敗露,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可她若拒不接受封賞,那便是抗旨不遵,立刻就要斬于軍前,同時還會連累一力舉薦她入宮當差的賢王。

她,真是進退維谷,被逼入了絕境!

孫逐流獲知她得到封賞得以入太醫院當差倒是興高采烈,比自己升賞更高興十倍,一個勁地沖她笑:「喬醫官,以後咱們又能同朝共事了,真好!」

在他眼裡,只要她不離開軍營,不離開他的身邊,其他都不是問題。

他看來,如玉不過是因形勢所迫,逼不得已撒了個美麗的小謊,若他執意相求,難道皇叔還真會忍心殺了這現成的侄媳不成?再說了,還有賢王在一邊幫襯呢!所以:欺君,真的微不足道!

如玉唯有苦笑,難道能陪著她一起開心?

她寢食難安,度日如年的模樣自然落入了楚臨風的眼裡。身為少數幾個知曉如玉真實身份的人之一,楚臨風當然知道她在為何焦慮不安。

欺君固然是大罪,抗旨似乎其罪也不輕。何況欺君是以後,尚有迴旋的餘地;抗旨就在眼前,兩害相權取其輕,自然要勸她先順了天意入朝為官。

不過,他雖然不象逐流這般樂觀,但也不似喬彥悲觀。在經過幾天認真地思考之後,終於做了決定。

軍中滿是男子,她都沒有露出馬腳,想必在太醫院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至少有自己的住所,不必與人混居,不虞身份的曝露。

萬一真有事發生,自己和逐流自然不會坐視,相信真到了那一地步,賢王亦不得不出面為她擔保。所以,她擔心的誅九族之事不太可能發生。頂多,也就是革去官職,入獄數載。

朝廷之事,只要不死,其餘都好辦。

因此,在考慮周全之後,他找了個機會勸她:目前皇上正在興頭上,冒冒然辭官不受,易招禍患。倒不如先進京,在宮裡當個一個半載的差,到時再尋個由頭或是辭官,或是請旨外放,都可另行打算,不至絕望於斯。

如玉百般無奈,只得接受了他的建議,心中依舊忐忑,終日愁眉不展。

現如今,皇上率文武百官親至城外迎接並犒賞三軍,這於三軍將士,自是莫大殊榮,龍恩浩蕩,天威遠播,將士百官三跪九叩,三呼萬歲,聲振朝野。

如玉官階低,站得遠,中間隔著這許多的將領,層層疊疊的華表,儀仗,更是讓那道明黃的身影顯得如此遙遠而模糊。

曾幾何時,她又怎會想到她也有遙望聖顏的一天?

就這般悵悵惘惘,嘆一陣憂一陣又歡喜一陣,不知不覺各項儀式已近尾聲。楚臨風,孫逐流因戰功彪炳,聖上特許跨馬遊街一日,以彰其德。

眼望著他們二人身披綵綢,跨騎竣馬,俱是英姿勃發,光彩逼人,如玉心中油然生出幾許酸楚。

命運如此神奇,人生幾多轉折,而她將飄泊至何處?

「喂,別看了,再看也沒用,早走遠了。」略帶譏誚的聲音驀地響在耳邊。

這半個多月,大軍開拔進京,對於他如鬼魅般的行蹤,如玉早已習已為常,練就處變不驚的本領,頭也不回,茫然前行。

幾個月的相處,如玉對他亦算瞭若指掌:此人心狠嘴更毒,出口便成傷。以她的功力絕不能抵擋,唯一的方法就是:不聽,不看,亦不答!

不管他說什麼,她只當成沒有聽見,他亦拿她無可如何。如玉見此計甚好,見了他自然越發似一隻鋸了嘴的葫蘆。

花滿城是個執拗的性子,她越不肯搭理他,他卻越要招惹,定要鬧到她說話為止。偏如玉看似溫順謙和,真若惹急了,也是個一條道走到黑,死擰的脾氣。

這下好了,兩個人暗地裡較上了勁。一個猛招惹,一個猛沉默,一路從肅州斗到了長安。

花滿城也知她沒那麼容易認輸,就這麼跟在她的身後,不緊不慢地走著。

為迎大軍還朝,今日的長安城已是萬人空巷,處處人聲鼎沸,熱鬧非常。各個酒樓茶館盡皆人滿為患,臨街的窗戶後更是隱著無數的名門淑女,閨閣千金。

花滿城原只綴在她的身後,後來見人實在太多,於是緊走幾步,與她並肩而行,有意無意地替她擋去許多推擠:「呀,你究竟要去哪裡?」

據他調查所知,如玉在京里並無親友,她既不知顏懷珉舉家遷入長安,自然也不是去尋他們,這般疾走卻是要去何處?

如玉不答,苦於無法擺脫,眾目睽睽之下,若是大聲呵斥於他,也只會讓自己自取其辱,因此只顧埋頭疾走,倒是渾然不覺。

花滿城人本高大挺撥,兼之半生戎馬,自有不怒而威的儀態;這一脫下盔甲,換上便服,又添上幾分儒雅,沖淡了臉上的暴戾之氣,往人群里一站,意態疏朗,清俊飄逸,越發的風采翩然。

如玉在身量,氣勢雖不如他,但強在長相柔和,以靜美取勝,望之有若江南士子,自有一股高華的氣質透體而出。

這一剛一柔,兩個極品「男人」並肩在街上走著,自是十分惹人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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