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金戈鐵馬 第087章 張網以待

「喬醫官!」朱盛推門而入,神色慌張地闖了進來。

如玉嚇了一大跳,扭頭見是朱盛,這才勉強收攝心神:「出什麼事了?」

「快去看看吧,楚將軍剛剛吐血了!」朱盛衝過來,一把拽住她往外拉。

如玉面色一白,掙脫了他的鉗制:「走,看看去。」

兩人匆匆趕到時,孫逐流和賢王已得了消息,先趕了過來,見如玉到了,忙招呼她過去。楚臨風面若金紙,雙目緊閉昏睡在床上,唇角還殘留著褐色的血跡。

「將軍為何會吐血?」如玉在他床邊坐下,拿過他的手號脈,一邊向侍候著德武詢問詳情。

「今日將軍氣色不錯,早晨還吃了小碗玉米粥。他說睡了這些日子,骨頭都快發霉,乘天色好,非要屬下扶著他出去走走。哪知才走了沒多遠,就……」德武一臉愧色,低著頭恨不能一頭撞死。

「混帳東西!」孫逐流聽了忍不住氣往上沖:「他現在的身體是什麼情況你不清楚嗎?怎能讓他下地亂走?」

「是,屬下該死!」德武偷偷拿眼瞥著如玉,卻不敢爭辯。

如玉咬唇,低低地道:「這不怪德武,是我說的,如果身體許可,可以適當地讓他下床活動活動,那樣有助於恢複。」

孫逐流的神情緩了緩,道:「即便如此,也該有度,不應讓臨風過於勞累!」

「將軍吐血,恐不是勞累引發。」如玉蹙眉,眉間隱有憂鬱:「九狼這毒忒地狠毒霸道,幾種毒物相生相剋,怕是我先前那個解毒的法子不對症,才有此禍。」

賢王見她心情沉重,淡淡地笑著開解:「喬醫官並非專研毒物,用藥一時不對症也是沒有法子的事。為今之計就是趕快想個法子,把臨風給救醒,再徐圖根治之法。實在不行,本王會上奏朝廷,請聖上派御醫前來看診。」

「有喬彥在,還要什麼御醫?」孫逐流頗為不快,忍不住頂了一句:「那些老傢伙整天養尊處優,開的方子不是調理就是養身,哪會治病了?」

賢王當時把臉一拉,訴道:「無知小兒,狂妄自大,宮中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居然信口雌黃!」

孫逐流一窒,也知自己一時嘴快失言了,可又不甘就此低頭,只板著臉生氣。

見他二人為自己起了爭執,如玉神色尷尬,又不知該說什麼,只能垂首不語,凝神細思解毒之方。

「稟王爺,有緊急軍情!」

一句急報,打破屋內沉悶的氣氛,叔侄二人對視一眼,匆匆離開了楚臨風的住處。

「白馬坡和烏木鎮兩個方向同時出現大批齊軍?」孫逐流摸著下巴,狐疑地在中軍帳里來回踱步:「怎麼回事?花滿城怎麼突然多出這麼多軍隊?」

「會不會他在荊州布兵,只是誘敵之計?」賢王提出質疑:「你看,若是咱們領兵前往,則肅州空虛。白馬,烏木兩地兵馬繞過平安,梅仙二鎮,再加上荊州外圍的齊軍,三方合圍,肅州豈非危殆?」

「可是,」孫逐流輕嘆:「眼下荊州告急,我們勢必不能坐視不管。萬一白馬,烏木兩地才是疑兵,乘我們遲疑不決之機,齊軍一取拿下荊州,再回過頭來,集二地之兵夾而攻肅州,我們一樣情勢兇險。」

「所以,」賢王沉吟未覺:「荊州之圍必救。但,不可莽撞,需想個萬全之策。」

「四叔,」孫逐流自動請纓:「眼下才開春,天寒地凍,花滿城翻越摩雲崖輜重運輸極為不便,讓我領三千輕騎星夜馳往荊州,抄小路去燒了齊軍糧草,則此路齊軍不攻自破,兵不血刃可解荊州之圍。」

行武十年,不肯依仗父蔭,堅持從最低層做起。因此一直在楚臨風的手下,雖說二人私交甚好,無分彼此,以往他對軍功也渾不在意。但今時不同往日,喬彥在看,他不希望在她的眼裡,他處處不如楚臨風!

此次楚臨風九死一傷,眾人雖未說什麼,可他總覺得心中沉沉,如骨在喉,偏又無人可訴。

他,真的不是貪生怕死!他並不是不想與楚臨風並肩做戰,實在是——他,他舍不下喬彥!

尤其是喬彥一顆心都撲在楚臨風的身上,甚至有很多次被他偷瞧見她在背人處偷偷抹淚,傷心飲泣,越發讓他心如針扎。

他看在眼裡,悔在心裡,只恨那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為什麼不是自己?如果當日,他不顧一切,與楚臨風並肩做戰,哪怕最後一起掉入懸崖,萬劫不復,也好過如今在一旁愧悔憂心,有口難言!

他急需向她證明,他孫逐流也是當世不可多得的將才,絕非靠著祖宗的蔭庇,不學無術之徒!

「此計甚妙,」賢王大喜:「就這麼辦!我在肅州居中指揮,你引軍前去毀敵糧草。不過,千萬要謹慎行事,一旦發現齊軍早有防範,切記不可逞匹夫之勇與之硬拼,當速速回師肅州,再議良策。」

「是!」孫逐流領了令箭,受命而去,點齊了三千兵馬,輕騎前進。

荊州城外五十里,雷公山下。

「爺,」三狼掀開帳簾,大步而來,臉上不自禁地帶著喜氣:「爺果然料敵如神,孫逐流領著三千人馬出城了,是往清河方向而來,想來斷咱們的糧草。」

花滿城頭也未抬,手中執著一管狼毫,伸筆蘸墨,凝氣寧神,筆走龍蛇,力透紙背,轉瞬間已是一揮而就。

三狼忙上前幾步,探身一瞧,他寫的卻是一副狂草,上書:「善動敵者:形之,敵必從之;予之,敵必取之;以利動之,以卒待之。」

三狼神情恭敬地接過筆,擱在筆架上,又忙把案台邊一盆清水端了過來:「爺,請。」

花滿城慢條斯理地凈了手,把袖子放下,這才大馬金刀地居中坐了,淡淡挑眉道:「鄆州那邊是什麼情形?」

「康親王急調十萬部眾,由手下大將王佐和傅誠分別率領,兵分二路,一路已至白馬坡,另一路停在烏木鎮。」三狼躬身稟報:「想是他們已得了密報,知道我們出了摩雲崖奔襲荊州,故爾不敢異動,駐營不前,聽候旨意。」

「哼,」花滿城傲然冷笑:「古語有云: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身為將領,不能隨機應變,克敵制勝,事事需要請示聖裁。要知戰場瞬息萬變,京中距此何止千里?一往一返,費時半月有餘,戰機早已貽誤殆盡!難怪那對草包屢戰屢敗!」

「呵呵,」三狼滿心滿眼皆是佩服:「如主公般料敵先機,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的將才,放眼古今能有幾人?」

二十幾天前他們自京中成功逃逸,走到一半,接到九狼傳來的密報稱鄆州,密州兩處兵營糧草頻繁異動,花滿城已料知皇上必是乘他在京中治喪時,已在暗中調集兵馬,不但要將他瓮中捉鱉,還想把他的部下一網打盡,斬草除根!

於是,他果斷調整行程,命九狼先放出假消息穩住藏在軍中的姦細,再圍而剿之,暗中將糧草運往山下,將主力調往荊州附近潛藏,兩下匯合,打了荊州守備一個措手不及。

最妙的是,他算準了王佐與傅誠的行軍路線,利用本是前來圍剿他的二路齊軍迷惑秦軍,令肅州楚臨風部不敢妄動,在清河附近伏下兵馬以逸待勞,讓立功心切前來燒糧草的孫逐流自投羅網。

他相信,不出兩日孫逐流必然手到擒來,到時花滿城就多了一張與賢王談判的籌碼。此計,一石數鳥,真真是鬼神莫測。

「行了,」花滿城冷冷地睇他一眼:「老三你什麼時候說得如此油嘴滑舌?別盡挑沒用的說,滾出去看好老四和老八,別讓他們鬆了勁。若是跑了孫逐流,讓他們拿腦袋來見我!」

「放心吧!餌已撒下,包管教姓孫的有來無回。」

「嗯。」花滿城放鬆身體緩緩地向椅背靠去,閉上眼,疲倦地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顏如玉,以為跑回秦營中,有了楚臨風的庇護就能逃開他的手掌?真是笑話!如果他不罷手,就算是上天入地,也休想逃脫!

「是!」三狼行之門前,忽地停住,止步不前。

「還有事?」花滿城並未睜眼,懶懶地詢問。

三狼猶豫再三,還是咬牙問出了眾人的心聲:「以爺的實力,在摩雲崖佔山稱王,逍遙世外,豈不更加快活?何必定要去秦國那狗皇帝底下俯首稱臣,受那廝的鳥氣,與鬥了半生的賊子同殿為臣?」

況且,他半生戎馬,與秦軍做戰多年,殺了無數秦人,秦國人早就對他恨之入骨,現在忽然揭旗造反,降到秦國,不說齊國人齊聲唾罵,受千夫所指!就是在秦國也等於是送上門任人宰割啊!

精明如主子,為什麼會做出這樣一個決定?難道,真的僅僅只為了一個顏如玉?可,他真的很難相信,這樣一個冷到骨子裡的男人,也會做出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壯舉?

花滿城忽地睜開眼睛,定定地瞧著三狼,半晌沒有吭聲。

三狼被他瞧得頭皮發麻,暗中後悔不該多嘴一問。

花滿城倏然而笑,聲音冰冷而尖銳,如深冬刮過摩雲崖的颶風,冷入骨髓:「你在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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