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51章 散心

身後一個威嚴的聲音大喝道:「鄯都!你又在惹事!」這聲音對我來說居然有幾分熟識,轉過身去,卻見一個身穿藍色長衫的壯漢緩步向我們的方向走來,此人鷹鼻闊口,滿面風霜之色,濃眉之下一雙淡藍色眼眸深陷進去,顧盼之際,精光四射,竟是我在濟州邂逅的東胡富商赫連戰,身邊高高壯壯的漢子就是始終不離他左右的武士圖答。

鄯都似乎對赫連戰頗為畏懼,垂首低聲道:「赫連叔叔,是那不知死活的小子先招惹我來著。」

圖答率先看到了我,他微微一呆,然後附在赫連戰耳邊低聲說句什麼,赫連戰這才留意到我,滿臉俱是詫異之色,他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我。

我微笑道:「赫連兄,別來無恙。」

赫連戰哈哈大笑道:「龍兄弟,什麼風把你吹來了。」他記憶力出眾,雖然和我僅僅見過一面,仍然清楚的記住了我的姓氏。

我微笑道:「一言難盡。」

這時翼虎分開人群跑了過來,大聲叫道:「赫連叔叔!」飛身向赫連戰撲了過去。

赫連戰欣喜無比的將他抱住,高高舉起道:「好小子!我不是說過以後要叫我赫連大哥。」

翼虎笑道:「你紅鬍子一大把,我沒叫你赫連大伯都算給你面子了。」赫連戰舉著他在原地轉了兩個圈,方才將交到圖答的手中。

翼虎指著鄯都道:「赫連叔叔,就是這壞蛋讓人追殺我。」

赫連戰怒視鄯都道:「你真是越大越不長進,連小孩子都要欺負。」

鄯都雖然嬌縱蠻橫慣了,可是在赫連戰面前卻顯得俯首帖耳,低身道:「侄兒不知道這些人是叔叔地朋友,所以才會有所冒犯。不如這樣,我請大家去『金樽肆』飲酒作為賠罪。」

赫連戰冷冷道:「我沒有錢招呼朋友嗎?還不快帶著你的那幫手下回去,不要在這裡破壞我的心情。」

鄯都連連點頭,臨走時還哀求道:「赫連叔叔千萬不要將此事告訴我母親。」

赫連戰斥道:「還不快走!」

鄯都這才慌慌張張的離開。

赫連戰轉向我笑道:「這不成器的混賬東西驚擾了龍兄,我這個當叔叔地替他賠罪。」

翼虎湊了上來。微笑道:「赫連哥哥今日要好好請我們大吃一頓。」

赫連戰笑道:「你怎麼突然又叫我哥哥了?」

翼虎得意笑道:「叫你哥哥,我便是那壞蛋的叔叔。」

我們齊聲大笑起來。

『金樽肆』距離六常廟很近,是這一帶最為出名的酒肆,從外觀卻看不出任何的特別之處,周圍種植許多胡楊,土牆之後便是胡人最為尋常的建築。唯一地特別之處便是門前的招牌上分別用胡漢兩種文字書寫著『金樽肆』三個字,漢字遒勁有力,筆畫之中充滿四溢豪情,我從字跡馬上辨認出這和我在競山王府前看到的書法出自一人手筆,應該都是墨無傷所寫,不過兩幅字的心境卻以迥然不同。

赫連戰道:「這酒肆的主人曾經在大康開店多年,十二年前方才從那裡返回。這金樽肆的招牌便是在大康所寫。」

我贊道:「好字!」

赫連戰點了點頭道:「寫字地那位先生乃是經天緯地的奇才。」

慧喬望著門前書法獃獃出神,我低聲道:「清清姑娘在想什麼?」

慧喬秀眉顰道:「這幅字好像出自墨先生的手筆,不過又不太像。」

我欣賞的看了看她,慧喬應該從書法的氣韻中看出了不同,一個高麗少女能有如此的眼界實屬難得。

門前兩名身穿民族服飾的美貌胡女正在那裡迎賓,在康都我也見過不少胡人酒肆,對胡人迎客地禮儀也略有所知。

胡女引著我們來到一間樸素的木屋,室內四壁掛滿弓箭獸頭等物,地面也鋪設著羊毛地毯,我們分主賓坐下。

赫連戰叫了幾樣特色菜肴。轉身向我道:「這裡最為出名的便是三勒酒,不知龍兄可曾飲過?」

我微笑道:「可是原產于波斯的三勒酒?」

赫連戰驚奇道:「龍兄弟知道此酒?」

「在下曾經聽說過三勒酒的典故,此酒原產波斯,是庵摩勒、毗梨勒、訶梨勒三種酒的合稱,不過卻無緣嘗過。」

赫連戰贊道:「龍兄弟果然學識過人。」他向胡女道:「每樣都弄兩壇上來。」

胡女甜甜笑道:「真是不巧,今日的毗梨酒全部被墨先生買走了,幾位要喝恐怕要明日再來。」

赫連戰苦笑道:「這老頭憑地古怪,怎麼專買這一種酒呢?」

翼虎道:「他何止古怪,簡直就是個變態老頭兒……」

慧喬斥道:「翼虎!怎可在背後說墨先生的壞話。」

翼虎吐了吐舌頭道:「改日我去他那裡為你們偷上兩壇。」

一旁胡女笑道:「我們這裡雖然沒有毗梨勒,可是新從烏戈山離引進了一些龍膏酒,幾位可想嘗試一下?」

赫連戰點頭道:「好!快快上來!」

胡人飲食大都膻腥油膩,我原來在大康之時早就嘗慣了珍饈美味,對這種食物一直用粗鄙來形容,可是『金樽肆』果然不同凡響,幾道尋常的胡式菜肴,在他們的烹飪下,居然洋溢出不同風味,我這才知道胡人飲食地確有他們地獨到之處。

赫連戰和我把酒言歡。敘說彼此別後情形,有翼虎在身邊倒省了我不少力氣,往往不等我開口,他便將我的傳奇經歷敘述了一番,我早就知道無法隱瞞。索性任他添油加醋的描畫一番。赫連戰主僕聽得目瞪口呆,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名震東胡的冰豹竟然是我。

赫連戰嘆道:「龍兄弟的經歷竟然如此曲折,若是當初我能夠早點知道你地消息,也不會讓你受到恁多折辱。」

我端起酒碗道:「龍某相信,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如果沒有這段經歷,龍某也不會認識這麼多重情重義的朋友。」我目光向慧喬瞄了一眼,慧喬聽出我話音中的意思,俏臉微微一紅,連忙也端起酒碗掩飾自己的嬌羞。

赫連戰看了看慧喬又看了看我,意味深長道:「看來龍兄弟收穫的要比失去地多的多。」我們碰了碰酒碗。一飲而盡。

赫連戰的確海量,三種不同的烈酒輪番喝下,面不改色。我已經微有醉意,慧喬關切的提醒我道:「你身體還未復原,少喝些莫要醉了!」

赫連戰大笑道:「龍兄有如此知己,真是是羨煞世人。」他性情豪爽,想到什麼便毫無顧忌的說了出來。

慧喬俏臉嫣紅。向我一旁挪了挪,卻被我壓住裙角,一雙美目有些嗔怪地看了看我,我借著有些酒意,從桌下大膽的捉住了她的縴手。剛才在逃亡時,我也曾經握過她的縴手,可是那時的心境遠非現在可比,慧喬象徵性的掙脫了一下,終於任由我握在手中。

我們微妙的舉動被翼虎看到,這混小子不識趣地叫道:「師父。你抓住清清姐姐的手,她怎麼吃菜?」弄得我們兩人尷尬異常。

慧喬嬌羞無限,用力掙脫了我的大手,輕聲道:「我出去看看這裡的風景。」逃也似的走出門去。

赫連戰和圖答俱是爽直漢子,兩人哈哈大笑起來,赫連戰撫了撫翼虎的頭頂道:「你攪了師父的好事,小心他狠狠教訓你一頓。」

翼虎有些後怕的問道:「師父你不會這麼小器吧?」

我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我正在想用什麼辦法折磨你呢。」

翼虎笑著向門外逃去:「我去把清清姐姐找來,讓你繼續摸她的手兒。」

赫連戰一口酒還未下肚,被嗆得『噗!』地一聲噴了出來。

我無可奈何地笑了起來。

嬌媚的胡女為我們重新斟滿酒水,此情此景讓我彷彿回到縱情聲色的康都,忍不住吟誦道:「琴奏龍門之綠桐,玉壺美酒清若空。催弦拂柱與君飲,看朱成碧顏始紅。胡姬貌如花,當壚笑春風。笑春風,舞羅衣,君今不醉將安歸?」

赫連戰擊節叫好道:「好一句君今不醉將安歸,來,今日我們便一醉方休。」

我搖搖晃晃的走上了馬車,頭腦已經有七分醉意,我很少會這樣放縱自己。

鼻翼中嗅到淡淡的香氣,我知道慧喬就在我的身邊,我借著酒意靠在她的肩頭,慧喬想要推開我,終於有些不忍,讓我靠在她柔軟的嬌軀上,馬車開始紛紛的行進,她在我額頭上輕輕點了一指道:「你不要再裝了,我知道你是存心的。」

我心中暗笑,仍舊毫不作聲,手臂裝出無意的垂落在她的玉腿之上。

慧喬如坐針氈,試圖向一旁躲去,我眯起眼睛悄悄看了看她,卻見慧喬一張俏臉已經紅透,美目之中幾分羞澀又夾雜幾分欣喜,我並沒有繼續做出過分的舉動,在我的心中慧喬始終是純潔無瑕,不可輕易褻瀆。

不知不覺我竟然依偎在慧喬的嬌軀上沉沉睡去,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自己的房間中,我坐起身來,看到窗外已經是月色滿天。

房門輕動,慧喬身穿月白色長裙走了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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